“三姐姐……”瑾悠方纔入內,便見四小姐澹臺眉抿着脣,迎了上來。
“怎麼了?委屈成這樣?”瑾悠掃了一眼身邊的二小姐澹臺莉,見其正捧着一件杏黃色的對襟褙子比量着,便輕笑問道:“可是被二姐姐搶了喜歡的衣裳?”
四小姐澹臺眉輕輕的拽了拽瑾悠的袖擺,隨後想到,瑾悠如今的衣料都是皇后娘娘賞賜的,價值不菲,訕訕的將手指收了回去,輕聲道:“方纔二姐姐說,你這些常服,是一件都不會留了的,因爲你一兩年都不會出宮去了,當真麼?”
四小姐澹臺眉一直是這樣的性子,原本跟着澹臺蓉的時候,便崇拜着澹臺蓉,後來跟着瑾悠和二小姐澹臺莉,便崇拜着她們兩個,總之在四小姐澹臺眉的心中,是極其自卑的,旁人都是好的,只她一個是沒有什麼優點的。
所以乍一聽聞,瑾悠一兩年都不會出宮去,四小姐澹臺眉莫名的便有一些心慌。
瑾悠莞爾一笑,憐愛的抿了抿四小姐澹臺眉鬢間的碎髮道:“你別聽二姐姐瞎說,我自然不可能一直在宮裡的,就比如咱們二姐姐出嫁,亦或是你出嫁的時候,我總要出宮去的,只不過到時候還是要穿了宮裝,所以這些常服,留着也是浪費,倒不如給了你和二姐姐。”
四小姐澹臺眉聽到瑾悠說,二小姐澹臺莉是胡說的,心裡有些高興,可聽到瑾悠後頭的話,忍不住有些臉紅道:“我與三姐姐說實在話呢,三姐姐就會笑話了我!我的婚事,還沒有譜呢!”
四小姐澹臺眉強牽着嘴角,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說起她的婚事。
瑾悠如今最擔憂的,莫過去四小姐的婚事了,少不得問詢道:“大伯母可給你相看了人家?”
四小姐澹臺眉笑着走到二小姐澹臺莉身邊,舉起一個粉色的窄袖褙子,笑着問道:“三姐姐瞧着這件可好?二姐姐不喜歡粉色的,不如我就選了這件。”
瑾悠還沒有說話,性子直爽的二小姐便嘆道:“我今日肯跟着二伯母來這一遭,也是爲着四妹妹的事兒。”
二小姐澹臺莉還沒有繼續說,四小姐澹臺眉便擺擺手,看向一旁的二小姐道:“二姐姐,咱們難得見三姐姐一遭,說好了,不說那些不開心的事情的。”
“不開心?”瑾悠蛾眉輕蹙,看向二小姐澹臺莉,示意她說下去,“難道說,大伯母給四妹妹相看了婚事?”
二小姐澹臺莉不顧一旁的四小姐,看向瑾悠道:“大哥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任府大小姐任雲寄是要了不少彩禮的,我母親原是想要打六妹妹嫁妝的主意,六妹妹突然嫁去了三皇子府,倒讓她有些措手不及,便將主意放在了四妹妹身上!”
瑾悠一聽,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分明就是大夫人範氏想要將四妹妹嫁去一戶有錢的人家,將四妹妹所得的彩禮,找補任雲寄的。
瑾悠沉着臉,看了一眼四小姐,有些嗔怪道:“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還想要瞞着我!”
瑾悠雖有些瞧不上四小姐澹臺眉的懦弱,但澹臺眉是心地良善的,瑾悠願意幫着她,有個好歸宿。
“是哪一戶人家?到了什麼地步?”瑾悠看向二小姐,覺得二小姐的神情有些奇怪,似是不那麼反對這樁婚事……
四小姐見瑾悠似是有些生氣,便不敢在說話了,只死死的攥着手裡的粉色對襟褙子,手指敷在那上面的桃花繡樣上……
二小姐澹臺莉看了四小姐一眼,輕聲說道:“是皇商祝家的三公子。”
“皇商祝家?”瑾悠輕聲重複了一句,在腦海中思量着祝家是個什麼樣的府邸,可因爲她對於生意上的事情,並不是很上心,思量了半晌,倒也沒想出個什麼來。
遂道:“怎麼說,咱們澹臺府也是官家,四妹妹便是庶出,也是官家的小小姐,若是嫁去皇商的府邸……”
瑾悠瞥了一眼不說話的澹臺眉,輕聲說道:“士農工商,雖說是皇商,但也很容易被人瞧不起。”
二小姐澹臺莉見四小姐澹臺眉不說話,只得張口道:“二哥哥去打聽過了,說是那祝家的三公子很是聰慧,如今祝家倒有一般的產業,是在他手中打理着的。”
瑾悠更加不解了,斂了裙襬,拉着四小姐的手,在她身邊坐了,看向澹臺莉道:“二姐姐好好說一說,我對着皇商不是很瞭解,可按理說,這與四妹妹議親的,乃是祝家的三公子,若是掌理產業,不應該是長房嫡出的嗎?”
澹臺莉也將手中的衣裳遞給一旁的素心,很是認真的說道:“二哥哥這邊查到的情況,原是這個模樣的,我後來又讓紹峰派人去查了,說是這祝家三子,全部是嫡出的。”
瑾悠聽到此處,就暗暗的點了點頭,若是這樣,四小姐澹臺眉便是嫁過去,也不會有那麼多的侍妾通房,便是有,也總要澹臺眉先生下嫡子來,再說旁的。
二小姐也衝着瑾悠與澹臺眉點頭道:“這一點倒是極好的,便是四妹妹回頭嫁過去,有她婆婆的例子在,四妹妹倒是吃不得虧。”
“再說這祝家的產業,祝家的大公子是個藥罐子,自打生下來就吃着藥,從來沒有斷過,那祝家的大少奶奶,嫁過去之後,只管着祝家大公子的身子,並沒有理家。”
“如今理家的,乃是祝家的二少奶奶,是個能幹的,乃是這祝夫人的孃家侄女,與祝家上下的關係都很好,是個能說會道的,再加上祝夫人平日裡的提點,祝家的內宅還是很和樂的。”
“只是這祝家的二公子一門心思想要科舉入仕,卻資質欠佳,考了這麼些年,也不過是個秀才,鄉試考了兩次,還沒有過,但卻一門心思的讀書,不管府裡的事兒。”
瑾悠脣角帶了笑意,看了一眼四小姐澹臺眉道:“這聽着倒是不錯的,這麼說,這祝家三子,怕是日後能繼承家業的了。”
瑾悠細細的思量了片刻,看向二小姐澹臺莉道:“二姐姐是不是也有此考量,纔沒有表現出反對來?”
澹臺莉輕輕的點了點頭,看向澹臺眉,斟酌着道:“雖說是皇商,地位不如官家,但是卻是家底豐厚的,也不見得就是不好的,我想着,有我在,有三妹妹在,便是你不是官家的少夫人,我們也能護着你一二。”
“但是畢竟與你議親的,乃是祝家的三公子,他不是正經八百,來日繼承家業的人,說句不中聽的,便是那祝家大公子去了,還有祝家的二公子在,想要輪到三公子,怕是不容易。”
瑾悠點了點頭,卻是道:“可若說着祝家三公子是個能幹的,便是出去單過,也不會吃虧的,只要有產業在手,他會打理着,你們的日子,就不會難過了!”
二小姐澹臺莉爽朗一笑道:“這可不就是我來尋你的目的,論銀錢,咱們姐妹幾個,就你是個腰纏萬貫的,若是四妹妹當真要與這祝家三公子在一處,萬一哪一日被那祝家的二少奶奶趕出門來,少不得要三妹妹接濟着。”
“哪裡用着那麼麻煩?”瑾悠頓了頓,看向澹臺眉問道:“都已經探聽的這麼清楚,看樣子,是已經定下了,沒得轉圜了?”
二小姐澹臺莉嘆口氣,有些可憐澹臺眉,“任家的婚事,定在明年三月裡,這會兒還有幾個月,彩禮是說話就要送過去了,我母親……定然是着急的……”
瑾悠聽二小姐澹臺莉這樣說,也知道是沒得挑了,只得拍了拍四小姐澹臺眉的手道:“聽着倒是個不錯的,除了不是官家,不是嫡長子,旁的倒也沒什麼,且你性子是這樣綿軟的,若是當真要嫁個嫡長子,怕是還要吃虧的!”
澹臺眉抿了抿脣,手中依舊死死的攥着那衣裳上的桃花紋樣,輕聲道:“我也知道,我這個性子,是當不得家的,嫁給一個庶子,也是無礙的,倒也落得個清靜,只是我姨娘,總是去我院子裡煩我,我便隨着二姐姐一同入宮,叨擾三姐姐了!”
瑾悠聽到許姨娘,冷了冷臉,許姨娘那種人,眼皮子着實是淺的很,只看着眼麼前那點兒蠅頭小利,再加上澹臺眉是個性子和軟的,說不得就要被許姨娘說動了,覺得這樁婚事不好,這便難怪方纔澹臺眉會說,這是件不開心的事情了!
瑾悠還沒有說話,卻是澹臺莉張了口,看向澹臺眉道:“四妹妹別覺得我說話直,你那姨娘,真真是個沒見識的,誰說的不是官家就不好了?那****姨娘與你說的話,我也聽了一耳朵,難不成,你也覺着,做官家的妾室,也比那皇商的正妻好?”
澹臺眉連連擺手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沒覺得做妾好……”
“沒有是最好的,你那姨娘自己是做妾的,還妄想讓你回頭也去做妾,這真真是沒法說……”澹臺莉意味深長的掃了澹臺眉一眼說道:“二哥哥與我都給你打探好了,這會兒,三姐姐也應承了你未來,你可別自己作死,尋了條不歸路……”
瑾悠聽到這裡,深深的看了澹臺莉與澹臺眉一眼,覺得這裡面,似乎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