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沒有那麼心急,那麼花如陌如今被送走之後,假以時日,她可不就是那個漁翁了嘛,即便君長曦還是不待見她,但是遲早她就是南辰國名正言順的皇后,當然這個皇后不再是以花如陌的名義,而是她牡丹郡主。
可惜,她太急了些,她讓自己對花如陌的嫉妒,對君長曦的執念衝昏了頭腦,才讓自己陷入如今的爲難之際。
花如陌要去銀暨,並不是突然決定的,她對於自己向來坦誠,既然敢愛,就沒有不敢面對的。
她清楚自己對於君長曦還念着一份舊情,如今雖然大打折扣,可是卻沒有真正放下,她還總是期望,他和君長夜能好好相處,總不希望有誰受傷,可是沒有這樣的好事吧,她推不了自己這一把,那就讓君長曦來幫她!
她這樣的想法很難和初晴說清,她只能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我不會再犯傻的。”
好吧,這話說的,其實她自己都不大相信,她隨心而行,很多時候所做的,在別人眼中都是傻事吧。可是如果不隨心隨情隨性,那麼她還是她花如陌嗎?
初晴瞅了花如陌一眼,雖然沒有明說,可是那神情滿滿的不相信,當然了,她還以爲自己掩飾得很好,扯了扯嘴角,後知後覺點了點頭,算是給她個安慰了。
花如陌無奈地笑了笑,摸了摸腹部,然後才輕聲道,“讓君誠進來給我念書吧!”
“好,”初晴嘴角的笑容再次擴大了幾分,其實花如陌不知道,君誠最不耐煩的就是念書了,可是初晴告訴他,這個給寶寶們唸書,念得多了,就認得你的聲音,生出來的時候,一準和你親呢!
面對這個誘惑,君誠沒有辦法拒絕,他跟着花如陌身邊,看着花如陌的肚子越來越大,那心情很是不同,偶爾還蹭得感覺到胎動,作爲大哥哥,小叔叔的責任感爆棚啊。
可是他每次唸書就犯困,爲了給花如陌唸書,那個糾結又揪心,就差錐刺股,發懸樑了,作爲旁觀者的初晴別提多歡樂了。
“誒,我來啦!”君誠駕着車,從馬車裡躺進腦袋來,看着花如陌,準確地說,是看着花如陌的肚子,立馬露出一個懵然的微笑,抓過書,慢悠悠地念了起來。
“窈窕淑女,女子好逑……蒹葭蒼蒼,白露爲霜……”
馬車緩緩地前行,走了幾天的旱地,然後又上了水路,最後又坐了一天的馬車,終於到了銀籍的顧月樓,顧月樓經過這幾個月初晴的梳理和掌控,又有映星暗中的幫持,於之前不可同日而語。
當然在外人看來,顧月樓的崛起不過是因爲南辰國的建立,新皇帶來的發展,畢竟銀籍的繁華可比之前的藩國之時好了不止一倍,顧月樓的發展並沒有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參見右護法,”顧月樓的樓主以及初晴栽培起來的幾個主事一一和初晴見禮,花如陌並不露面,雖然初晴對於自己培養的人,很是信任,可是她對花如陌的看重,絕不許她又任何的出事的機會。
“起來吧,和我說一說這銀暨的事情吧,”初晴開門見山,寒暄什麼的,已經沒有太大的必要,她一路上雖然有接到也聽到了不少消息,可是都沒有這顧月樓來得可靠,這裡出入的都是達官貴人,激情頭上,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初晴在和她們說話的時候,映星也剛好從皇宮裡出來,看到掛在顧月樓上一個淡紅色的絲帕,她回到藥房之後,就吩咐好了要煉藥不讓人打擾,而跟在她身後的是牡丹郡主的人,對於她要煉藥也沒有任何的懷疑。
而事實上,映星已經從藥房的一個暗道裡到了顧月樓裡,然後又易容了一番,見到了花如陌,她那日外出,本是奔着黑捷而去的,可是半道上,聽見了那些傳聞,她尋思着自己在銀暨裡更能幫上花如陌,就又順道採了些藥材,昨兒天裡纔回到銀暨,正好和花如陌前後腳。
可是她纔到了銀暨,牡丹郡主的人後腳就找上她了,牡丹郡主絕不可能像君長曦所想的那樣放棄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宮裡的太醫太過平庸,且不好掌控,她所能求救的也只有映星了。
映星並沒有馬上答應,只說明日再來,而且這瞞天過海的藥,也不是馬上就有的,牡丹郡主沒有懷疑映星,也就放她出來了,比起皇宮,牡丹郡主覺得宮外可能更安全些吧。
“谷主可還好?”映星問着,對着花如陌滿滿都是慕濡之情,花如陌雖然沒有比她大多少,可是花如陌向來早熟,對她亦師亦姐般,很是關懷。
映星在外人面前都是超乎年齡的穩重和淡然,也只有在花如陌面前,還會有於年齡相符合的活潑,她們的命都是花如陌救的,就算是花如陌讓她們爲她死了,她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的。
可是花如陌明顯不是這樣的,她救了她們,並不是爲了讓她們報恩,而是真的憐惜她們,同病相憐的那種憐惜,她教給她們本事,讓她們有立世之本,教她們做人的道理,最大限度地給予她們自由的生活。
入世而非出世,否則大本營也不會選擇在黑捷那種地方,她們有自己的思想和個性,可是她們也都是知恩圖報的人,她們共同的敵人和目標,有一心想要報答的人。
可是言語再多,在這樣巨大的恩情面前,在這樣堅定地決心面前,都顯得蒼白而無力,滿滿的擔心,到了口中,卻只剩下一句,你還好嗎?
“星兒,這些日子辛苦了,”花如陌對於人的情感向來敏感,她對於映星的擔心和關懷,也是有感覺的,映星年歲不過十三,都沒比君誠大了多少,可是卻是出入皇宮和權貴之間,而她和初晴都不在,她怎麼不擔心。
雖然有顧月樓在,可是映星和顧月樓之間的聯繫絕不能知道,否則對於其他人看來,就是別有居心,那麼對於映星和顧月樓來說都是極爲危險的。
“不辛苦,”映星連連搖頭,蹲在花如陌的面前,輕輕地靠着她,在她看來,能爲花如陌做任何事情都是開心的,怎麼能說得上辛苦呢,而且更加地辛苦的其實是花如陌自己,懷着孩子,還操心那麼多事情,如今……
“牡丹郡主讓我幫她保住孩子,”映星輕輕說着,並無太大的情緒波動,她對於牡丹郡主是有些同情,可是這些同情緊緊是作爲醫者對於患者的良心,完全不能和她對花如陌的忠心和誠信相提並論。
花如陌沉吟着,然後才又低聲和映星交待了起來,然後看着堅決點頭的映星,又擔心這孩子太過死心眼了,忍不住再次交待道,“映星,你注意安全,若是事情有變,立即撤退,我不希望你有事。”
“谷主,我知道的,”映星點了點頭,滿是答應,可是她的心中卻不是這樣想的,花如陌的計劃中,她助力的成分佔了大半,決不能有任何的退縮,否則對於花如陌來說就是危險。
隔天,天還未亮,一輛馬車從宮裡晃悠悠地出來,向着城郊的皇家別莊而去,一身素色衣裙的牡丹郡主,她的大宮女,還有映星裝扮成的大宮女同在一輛馬車上。
“你爲什麼又肯幫我了,”牡丹郡主看着映星,輕聲問道,眼中帶着點銳利和質疑,她以爲映星不會答應的,畢竟連宮都不願來的人,看重的自然不會是什麼名利,何況她如今這樣境地,映星圖謀的又是什麼呢?由不得她不擔心。
“沒有要幫你,只是若林大人扣押了我的藥童和嬸子,身不由己,”映星表情沉穩,並沒有什麼憤恨的神色,“這孩子我看着長大,也不忍他有事……”
如此一說,牡丹郡主的質疑的神色緩和了下來,她揚起窗布,看了一眼騎在馬車上的若林,心中有些異樣,若林肯幫她,她並不奇怪,他對於她的心思,她也知道,只是她終究放不下君長曦,不能給他任何的迴應,如今就是一句謝謝也難說出口。
若林似有所感,轉過頭來迎上了牡丹的郡主的目光,神色有了一絲緩和,又在下一個瞬間更加冷峻了點,最後卻不過嘆了口氣。
“他們不會有事的,”牡丹郡主如此說着,卻也訝異於自己對於若林的瞭解,不過轉念之間,她就將其撇開,目光再次變得堅定起來。
“我知道,”映星淡淡說着,她知道他們不會有事,自然不是相信什麼若林的爲人,而是相信花如陌,她不會讓他們有事的,花如陌的心其實很是柔軟,牽連無辜的人,她是怎麼都不會做的。
“娘娘好好休息,三日後,由微臣護送你前往禹城!”若林如此說着,轉身下馬,看着馬車從大門進去,到了安置的內院才停下。
而君長曦派來的蘇公公也帶着一碗藥走入內室,看着牡丹郡主完全喝下,腹痛難忍到翻滾,太醫又看了之後,才微微不忍地騎上快馬回銀暨覆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