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風雲_124

“筱蘿......呃......老臣叩見靳妃,叩見肅親王!”靳震庭詫異看向靳雲輕,直至看到百里玉走進來,方纔意識到自己失態,急忙鬆開靳玉,恭敬施禮。

“婉兒怎麼受得起父親的大禮,快起來!”靳雲輕見此,急急上前兩步攙起靳震庭。

“你還杵在那裡做什麼!還不給靳妃和肅親王奉茶!”靳震庭瞪了眼才緩過氣來的竇香蘭,厲聲道。

“靳雲輕!靳玉怎麼會跟你在一起?是不是你把他藏起來的?你說!”在看到靳玉和靳雲輕的那一刻,竇香蘭頓如醍醐灌,難怪彩螢找不到靳玉,必是這個死丫頭搞的鬼!

“纔不是婉兒姐姐藏的我,是那個叫彩螢的宮女欺負靳玉,她要把靳玉推到湖裡,靳玉才跑的!後來遇到婉兒姐姐,爹爹,婉兒姐姐待玉兒可好了!”靳玉拉着靳震庭的衣角,笑的純真無暇。

“你胡說!彩......”竇香蘭眼若銅鈴,狠狠瞪向靳玉。

“還不住口!吵吵鬧鬧成何體統,沒看到肅親王還在麼!”靳震庭發狠看向竇香蘭,心裡已然有了定數。

“老爺!你可不能信他一面之詞啊!”竇香蘭急忙解釋。

“讓肅親王見笑了,靳妃,王爺,正廳請!”靳震庭暫忍怒意,伸手恭敬示意百里玉和靳雲輕離開,之後拉着靳玉一道走出竹意軒。

回宮的路上,靳雲輕沉默不語,只要想到蘇靳紫滿身的血痕,便由不得她不想起自己的母親,彼時是她太傻,居然相信父親和竇香蘭會善待母親,爲了幫百里連城鞏固江山,她探望母親的次數寥寥可數。直至跪到母親榻前的那一刻,她纔看清這些僞善人的真面目,可惜爲時已晚。

青蔥玉指緊緊攥着,骨節泛白,靳雲輕將手心攥出血痕尤不自知,美眸漸漸染上水澤。

“丞相夫人那麼跋扈,你該在她身上吃了不少苦頭吧?”感覺到靳雲輕緊繃的身體,百里玉淡淡開口。

“呵,好在那些日子都過去了。我以後再也不會讓任何人欺負我,和我珍重的人!”靳雲輕深吸口氣,身子慵懶的倚在車內的沉香木板上,眸子若有似無的掃過百里玉,脣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所以你纔想用裝傻的辦法討皇上歡心?只要有皇上護着,你便不用怕任何人了?好像又不對,你自小便裝傻,難道你自小便知道自己會被封妃麼?”百里玉被自己的問題繞糊塗了。

“王爺要是猜對了,我便告訴你原因!”難得看到百里玉還有這麼不清明的時候,靳雲輕脣邊蕩起淺笑。

“本王要是猜對了,還用得着你告訴!”百里玉忽然有種被嘲笑的感覺,忿忿瞪了眼靳雲輕。

“不愧是久戰沙場的梟雄,反應就是快!”靳雲輕脣角的笑意更深。只是百里玉卻怎麼也聽不出靳雲輕這話有讚美他的意思。就在這時,車簾突然被人掀起,一素裝打扮的男子赫然上了馬車。

“屬下叩見靳妃!叩見王爺!王爺這些日子過的可好?”鏗鏘的聲音帶着特有的鄉音,百里玉聞聲陡震,不解看向來者,

“奔雷?你不是回鄉種地去了嗎?”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那日肅王府的奔雷。

“奔雷覺得種地實在沒前途,於是投奔靳妃手下,做了隱衛。”百里玉這才注意到,奔雷拱手的方向居然是靳雲輕。

“你......你投奔她?你認識她是誰啊?”百里玉忽然弄不清眼前是怎麼個狀況,他最引以爲傲,最忠心的部屬,居然投靠了身邊這個只會裝癡扮傻的女人。

“她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奔雷的主人!”奔雷一臉肅然迴應。

“看來王爺有些後悔了呢,這麼忠心的侍衛,白白便宜了筱蘿。”看着百里玉一臉吃驚的表情,靳雲輕火上澆油刺激道。

“哼!現在看來,也不夠忠心!”百里玉恨恨道。

“奔雷,事情辦的怎麼樣了?”靳雲輕不理會憤慨扭過頭去的百里玉,神色肅穆看向奔雷。

“靳妃放心,奔雷已經按着靳妃的指示,接手了......您在莽原的生意。”奔雷說的隱晦,實則是接手了彼時靳表姐私下裡在莽原建立的暗部,和幾樁吸金的大買賣。

“你在莽原有生意?”百里玉疑惑看向靳雲輕,覺得匪夷所思。

“王爺很想知道?如果你求我的話,我可以考慮告訴你!”靳雲輕揚眉看向轉過頭來的百里玉,眉目彎彎。

“誰稀罕!”百里君登時扭頭,不以爲然道。無語,靳雲輕輕笑了一聲,旋即看向奔雷。

“做的好,這裡是下一步指示,莽原拜託給你了!”靳雲輕隨手自袖裡取出竹筒遞到奔雷手裡,斂眸正色道。

“主人放心,奔雷定不負所望。”奔雷接過竹筒,眼睛下意識看向一側的百里玉,但見靳雲輕微微點頭,便不再耽擱,咻的離開馬車。

心,說不出的沉重,靳雲輕重重倚在沉香木板上,眸子望向車棚,莽原多產金屬礦藏,亦是有魚米之鄉的美號,地處百里蜀交界,並未列入兩國版圖,一直是百里蜀矛盾的焦點,彼時靳表姐爲得這塊寶地,揹着百里連城,暗中派人到此長住,並撥資建造錢莊,布莊,糧莊,而且私自收兵買馬,明爲自衛隊,實則幕後操控者,便是靳表姐。原本她是想待時機成熟再告訴百里連城,也好給他一個驚喜,只是沒想到,百里連城先她一步,給了她一個天大的‘驚喜’。

回到皇宮,百里玉下車便徑自走了,至終沒跟靳雲輕說一句話,靳雲輕理解他此刻的心境,最得意的先鋒投到自己門下,百里玉必是有種被背叛的感覺,看着百里玉的身影,靳雲輕不禁勾脣,你不想爭,不去爭,沒關係,筱蘿替你爭,替你搶,不管用怎樣的手段,筱蘿都會還你一個山河壯麗的大百里江山。

“娘娘,肅親王似乎不高興了?”一側,汀月似看出端倪,盈盈上前,小聲問道。

“隨他吧。”靳雲輕輕嘆口氣,旋即與汀月劉醒一道走向關雎宮。就在三人行至御花園的時候,忽然聽到左側半人多高的美人蕉裡傳來一陣低低的輕吟聲。

“娘娘?”劉醒下意識護在靳雲輕身前,警覺看向左側一片草叢。無語,靳雲輕朝劉醒使了個眼神兒,劉醒當下跳進美人蕉裡。

這一刻,靳雲輕頗爲感動,她忽然在想,即便眼前是刀山火海,只要自己一個眼神兒,劉醒也不會猶豫吧。

差不多半盞茶的功夫,只見劉醒抱着一個滿身傷痕的宮女走了出來。

“娘娘,她還沒死,不過傷的不輕!”看着劉醒懷中的宮女,髮絲凌亂,雪頸淤青,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無數,靳雲輕眸色驟冷,這手段,定是安柄山的傑作!

“劉醒,你小心着把她送到長樂宮後面的陋室裡,再想辦法給她弄些藥和吃的,儘量救活她!”靳雲輕擡眸看向四周,幸而無人發現。

“是!”劉醒素來不問原因,只要靳雲輕吩咐,他便照辦。待劉醒離開,靳雲輕方纔舒緩情緒,帶着汀月回了關雎宮。

邁入關雎宮時,靳雲輕驚訝的發現,百里連城居然坐在那裡,手握520小說捲上,細細品讀。僅僅一個側面,已經將百里連城幾乎完美的五官顯露無疑,優雅的身姿,清晰的輪廓,尤其是那雙眼中的深邃和執着,彼時,她就是被百里連城這樣的姿勢吸引,以致於赴湯蹈火,都要爲他奪得江山。現在想來,那些聖人賢卷握在這樣狼心狗肺的人手裡,當真是糟蹋了。

“婉兒?怎麼站在那裡,過來,朕等你好久了!”百里連城驀然擡眸時,正看到靳雲輕靜靜站在門口,沒有進來的意思。

“皇上在看書,婉兒不敢打擾。”靳雲輕收起思緒,揚起精緻的小臉走了過去,雙手很自然的落在百里連城的手掌上,側眸間,看清書的名字《古風名將篇》。

靳雲輕記得這本書,這裡記載了歷代名將的榮辱史,尤其對死因記載的尤爲詳盡。即便將百里玉鉗制在皇宮還覺不夠麼?百里連城就是這麼沒有安全感,彷彿在他眼睛裡,所有人都有背叛他的可能,只是大與小而已。

“朕在等你,無趣纔看書,你若回來,朕自然就不用再看這些讓人乏味的書了!朕的小妖精可比這些書有趣的多呢!”百里連城攬腰將靳雲輕抱在腿間,手指勾起她前的青絲,隨意纏着圈兒,分明沒分開多久,他竟有些捨不得了。

“婉兒也想皇上!”靳雲輕雙手勾在百里連城的脖子上,小臉順勢貼在他的前,素淨的眸子閃出一抹深沉的光芒。

榻上,兩具糾纏的身子抵死,百里連城完全放縱在這美好裡不能自拔,,靳雲輕玉指輕擡,指腹劃過百里連城如峰的劍眉。

“皇上好漂亮!”靳雲輕誠心讚美,彼時百里連城在她眼裡,便如這世間最耀眼的男子,將她的魂魄勾去,讓她全心全意,至死不渝。可現在,靳雲輕眼裡看到的,分明是一隻豺狼,一隻黑了心肝的畜牲。

“呃—”靳雲輕那樣純真的眼神和的動作,終於讓百里連城衝向雲端,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暢快淋漓。

“婉兒真是朕的妖精!”百里連城翻身躺在靳雲輕身側,憐惜的將她摟進懷裡,手掌撫向如玉的雪肩,“朕今日上朝,有好些大臣在朕面前說了你父親的壞話,婉兒說該怎麼辦?”

“他們爲什麼要說父親的壞話呀?是父親做錯事了嗎?如果是父親做錯事,就要挨罰的!婉兒每次做錯事,都會被罰!”靳雲輕一派天真的看向百里連城,那樣認真的表情讓百里連城忍不住發笑。

“婉兒也有做錯事的時候啊?”

“嗯,每次做錯事,嫡母都會把婉兒關進柴房好幾天,不給吃喝,還讓玉枝用鞭子抽打婉兒,好疼的......”靳雲輕刻意將身子挪近百里連城,彷彿是在尋求避風港。

“你做錯什麼事,她們要這麼罰你?宰相不管麼?”感覺到懷裡這具身子微微顫抖,百里連城眼底驟冷。

“婉兒也不知道,或許是婉兒不如大姐聰明,也沒有二姐那樣討喜,反正婉兒開口就是錯的,總是惹嫡母生氣,皇上......婉兒如果不傻就好了!”靳雲輕的聲音帶着濃重的哭腔,身子顫抖的越發厲害。

“婉兒不傻,就不是朕喜歡的婉兒了!你放心,從現在開始,誰要是敢動你一下,朕定扒了她的皮!”百里連城摟着靳雲輕的胳膊漸漸收緊,這是他這一生第一次有保護一個女人的衝動,而且那樣強烈。

“皇上最好了!”靳雲輕歡喜擡眸,嫩滑的手指若有似無的在百里連城前摩挲,看似不經意,卻讓百里連城

剛剛褪下去的熱度,再次蒸騰而起。

又是一陣攻城掠地的抵死,看着百里連城貪婪的在自己身上索取,靳雲輕心底蕩起一絲淡淡的漣漪,百里連城有多在乎自己,便要看他到底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幾分。

翌日,靳雲輕抱着絮子坐在貴妃椅上,若有所思的捋着雪白的皮毛,見劉醒走進來,便將絮子遞到汀月手裡。

“怎麼樣?”

“回娘娘,那宮女怕是救不活了,現在正說着胡話,奴才看着,怕過不了今晚。”劉醒聲音沉重,低迴稟報。

“死了也好,那麼屈辱的活着,怕也是生不如死......”靳雲輕眸色略暗,嘆息道。

“娘娘,到底是誰那麼歹毒,怎麼能將宮女傷成那樣?”回想宮女身上遍佈的血痕,劉醒臉上透着掩飾不住的憤怒。

“安柄山。”靳雲輕重重咬着這三個字。

“是他!仗着有皇上他,他真是無法無天了!”劉醒雙手緊攥着拳頭,恨恨道。

“本宮也不是仗着有皇上的,纔敢肆無忌憚的推宸妃下水麼。”靳雲輕清眸瞥向劉醒,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娘娘......”劉醒似乎感覺到靳雲輕的慍怒,頓時收斂情緒,恭敬候着。

“本宮想告訴你,這就是事實,誰得了皇,誰就能無法無天。劉醒,本宮知道你爲人義氣,不過在皇宮裡,這是大忌。安柄山是皇上面前的紅人,莫說宮女太監,就算妃嬪朝臣見了他,也得點頭哈腰,恭恭敬敬。你即便再不滿,在他面前,也必須忍着!懂了?”靳雲輕面色沉凝,警醒道。

“劉醒明白。”

“嗯,你們陪本宮出去轉轉。”靳雲輕收斂剛剛的肅然,慵懶起身,踱步走出關雎宮。

“娘娘,我們去哪裡?”汀月小心翼翼問道。

“死也要死的有價值......”靳雲輕喃喃低語,身子已然出了關雎宮。汀月與劉醒相視一眼,雖不明白主子的話,卻也不敢再問,隨後跟了出去。

御膳房佔據了整個皇宮的西北角,放眼望去,足有幾十間之多,林林總總,好不氣派,而眼前的食材殿,屬最大的一間。每日早午晚膳,各宮宮女都會到這裡點菜,再由相對應的小太監將菜單所需食材送到不同的小廚房,整個皇宮,除了皇上,皇貴妃,貴妃,嬪有自己的小廚房,嬪以下封號的貴人,才人,美人便由大廚房統一安排膳食,亦沒有點菜的資格。

此時,靳雲輕正踱步在華清宮到御膳房的必經之路上,

“娘娘,彩螢來了。”劉醒見着彩螢的身影,便急急跑回來稟報。

“汀月,你說大姐把那東哪兒了?那麼重要的東西,會不會是藏到她的住處了!不如我們去找找吧?”靳雲輕餘光瞧見彩螢的身影,登時放大音量道。

“皇后娘娘的東西,定是寶貝!如果奴婢沒記錯的話,長樂宮在這邊兒,娘娘請!”汀月隨聲附和着,旋即帶着靳雲輕朝長樂宮方向而去。

直至走出數米遠,靳雲輕方纔停了下來。

“劉醒,你瞧清了,彩螢真的折回華清宮了?”靳雲輕冰眸閃爍,輕挑眉梢。

“回娘娘,奴才看的一清二百里!”劉醒狠狠點頭。

“嗯,劉醒,你去把安柄山引到陋室,知道怎麼說嗎?”靳雲輕櫻脣輕掀,眼底陡射出一道。

“娘娘放心,奴才知道!”劉醒自信領命,轉身離開。見劉醒走遠,汀月懷抱絮子湊到靳雲輕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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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果然英明!”汀月極度崇拜道。

“怎麼個英明法?”靳雲輕接過汀月手中的絮子,饒有興致的看向汀月。

“若安柄山看到皇貴妃在陋室裡,必定以爲那宮女是皇貴妃救下的,依常理推測,皇貴妃救下安柄山要殺的人,不是想要威脅他,便是想在皇上面前參他一本,不管安柄山怎麼想,他和皇貴妃這個樑子必是結下了!奴婢現在終於想明白了娘娘剛剛那句話,死也要死有價值,既然那宮女救不活,娘娘便讓她死的其所。”汀月仔細分析道。

“你這丫頭是越發聰明瞭!那你知道本宮爲什麼要對付皇貴妃嗎?”靳雲輕挑眉問道。

“是她和大夫人害死了二夫人!娘娘想爲二夫人報仇!”汀月堅定迴應。靳雲輕不語,隻眼帶笑意滿意點頭。除了母親,她還要爲自己,爲仲兒,爲妹妹報仇,她會讓靳素鸞嚐盡人世間所有的痛苦之後,再送她下地獄!

“娘娘,那我們現在做什麼?”汀月一臉興奮的看向靳雲輕。

“現在啊?你去御膳房傳午膳吧,肅親王早上就沒吃東西呢。”想起那張俊逸如仙的容顏,靳雲輕會心微笑。汀月得了令,歡喜着朝御膳房而去。

華清宮

靳素鸞玉指揪着錦帕,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其間散發着陰森的寒意。

“那個傻子真這麼說的?”靳素鸞質疑看向彩螢。

“奴婢聽的真切,說是皇后娘娘留給她什麼很貴重的東西,奴婢回來的時候,靳雲輕已經朝長樂宮走了。”彩螢將聽到的如實彙報給靳素鸞。

“會是什麼呢?難道......彩螢,陪本宮走一趟長樂宮!”靳素鸞美眸陡睜,登時起身邁出華清宮。她暗忖靳雲輕口中的寶貝很可能與自己有關,靳表姐生前握了自己不少把柄,如果那些證據落到皇上手裡,能不能保住皇貴妃的頭銜是小,能不能保住命亦未可知。

“娘娘,長樂宮是禁地,沒有皇上旨意,咱們......”彩螢小心翼翼提醒。

“怕什麼,介時便說是去尋那個傻子了,就算有罪,也是那個傻子有罪!還不快走!”靳素鸞催促道,急急奔向長樂宮。

回到關雎宮,靳雲輕才一踏進宮門,便見百里玉一襲白衣端坐在那裡。

“筱蘿以爲王爺羽化成仙了呢。”靳雲輕微怔了一下,旋即抱着絮子搖曳生姿的走了進來。

“本王想吃貓肉了!”百里玉冷哼一聲,眸子冷冷瞥向靳雲輕懷中的絮子,那絮子似有了靈性,蹭的從靳雲輕懷裡跳下去,遠遠躲了起來。

“王爺莫急,汀月已經去傳午膳了,再者,王爺何必和一隻貓兒過不去呢,實在有失風度。”靳雲輕也不理會,徑自坐到百里玉對面。

“本王是恨屋及烏!”百里玉不屑看向靳雲輕,對於奔雷背叛之事仍耿耿於懷。

“原來是筱蘿連累了絮子呢。”對於百里玉的不友善,靳雲輕並不在意,對於他不作爲,靳雲輕亦不生氣。

因爲她知道,百里玉的前半生,爲了大百里南征北戰,不管是殺場伐戮,五龍奪嫡,還是義熙之亂,他都站在百里連城前面,爲他浴血奮戰,斬除通向那把皇椅道路上的所有荊棘,而百里連城,彷彿是竊取他人果實的小偷,堂而皇之的坐上了那把龍椅。

靳雲輕知道,百里玉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她!所以她覺得,百里玉是該好好休息了。接下來的一切,她都會爲百里玉安排好!

“你別得意,本王很快就能拆穿你的真面目!”百里玉眼睛迸發出十足的自信。

“好啊,筱蘿也很期待呢。”只是不知道介時你會是怎樣的反應,靳雲輕嫣然淺笑,最後一句話在心中腹誹。

靳雲輕很少見百里玉吃飯如此神速,如果不修邊幅,那雙筷子彷彿風捲殘雲般頃刻間將桌上的膳食全數捲進腹裡,之後撩下筷子,大步離開。整頓午膳下來,靳雲輕甚至來不及參便已結束。

“娘娘,奴婢看王爺真是餓極了,奴婢這就給您再準備一些?”汀月看着滿桌的狼藉,淺步走到靳雲輕身邊,輕聲道。

“能吃是好事。不必了,看着他飽,本宮都不覺得餓了。以後多看着點絮子,說不準哪日被他燉了。”靳雲輕心情極佳的起身,走進內室小憩。

長樂宮外,靳素鸞轉了幾圈兒都未找到靳雲輕的身影。

“娘娘,奴婢找了兩邊廂房,沒瞧見他們。”彩螢自廂房出來,急急回到靳素鸞身邊稟報。

“你確定她們來了正殿?”靳素鸞狐疑看向彩螢。

“奴婢只聽到他們說要來長樂宮找寶貝,許是現在回去了?”彩螢猜測道。

“回去了?去關雎宮!”靳素鸞柳眉緊蹙,剛踏出長樂宮,正巧碰到迎面走過來的宸妃。

“嘖嘖......麗妃自當上皇貴妃後是不是有些太過恃而驕,越發不把皇上的話放在心裡了,如果本宮沒記錯,長樂宮是禁地,沒有皇上的旨,任何人不準進來的!”桓採兒扭着纖腰走到靳素鸞面前,精緻的下顎微揚,大有挑釁之意。

“宸妃既知我家主子是皇貴妃,便該向我家主子施禮叩拜。”一側,彩螢上前一步提醒。

“本宮向她叩拜?便是當年的皇后,本宮私下見了也不曾拜過!你們靳家行啊,先出了個皇后,又出了個皇貴妃,現在連個傻子都成了貴妃,不過有句話叫站的高,摔的狠!你最好看緊你那個白癡妹妹,她好歹也是個貴妃,別竟朝狗洞裡鑽!”桓採兒冷哼一聲,正欲轉身離開,卻被靳素鸞攔了下來。

“你見到靳妃了?”靳素鸞眸色微冷,肅然問道。

“紫霜啊,你說本宮該不該告訴皇貴妃,那個傻子在長樂宮後面的陋室呢?呵!”桓採兒笑着掃了靳素鸞一眼,旋即在紫霜的攙扶下邁步離開。

看着桓採兒囂張跋扈的背影,靳素鸞神色驟凝。

“娘娘,這個宸妃向來不把您放在眼裡,現在更是猖狂的很!當初真該淹死她!”彩螢發狠詛咒。

“先別管她!去陋室!”靳素鸞似沒聽到彩螢的抱怨,疾步走向陋室,把重要的東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這象是靳表姐的作派。

才走幾步的桓採兒見靳素鸞朝陋室方向走去,脣角勾起一抹極深的弧度。

“娘娘,咱們剛剛看到的分明是安公公,您怎麼告訴皇貴妃是那個白癡呢?”桓採兒身側,紫霜不解問道。

“本宮想那安柄山定是手癢又折騰宮女去了,否則他怎麼會到那種見不得光的犄角旮旯,索性讓靳素鸞撞上安柄山的齷齪事,看她怎麼處置?”桓採兒悻悻道。

“娘娘這麼眶她,就不怕事後靳素鸞找您的麻煩?”紫霜憂心提醒。

“本宮會怕她!哼!”桓採兒瞪了眼靳素鸞消失的方向,方纔離開。

陋室前,靳素鸞恍惚聽到裡面有動靜,心道必是靳雲輕在找什麼,登時推門衝了進去,眼前一幕,卻讓她大驚失色。

只見安柄山的雙手正掐在宮女的脖子上,那宮女髮髻凌亂,雙

眼,身上滿是血痕,脣角溢出鮮血,其狀慘不忍睹,此刻怕已斷了氣。

“安......安公公?”靳素鸞做夢也沒想到會看到這樣驚悚一幕,她本就聽說安柄山有玩弄宮女的癖好,卻從沒想到會如此令人髮指。讓她更頭疼的是,自己竟親眼撞見這一幕。

“咳咳......老奴叩見皇貴妃,不知皇貴妃怎會屈身進這種地方?”安柄山也有一刻的愣神兒,卻在下一秒,彷彿無事般鬆開掐在宮女脖子上的手,恭敬走到靳素鸞面前施禮,態度謙卑。

“本宮......本宮是來找靳妃的,不知安公公來的時候,是否看到靳妃了?”靳素鸞只覺頭腦嗡嗡作響,原本身爲皇貴妃,無需忌憚一個太監,可偏偏這安柄山極得皇上信任,是皇上眼前的大紅人。

彼時一個妃嬪因辱罵了安柄山,硬是被皇上拉出去杖斃,靳素鸞倒不怕性命之輿,她到底也是丞相之女,卻也不想與安柄山撕破臉,要知道,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尤其是安柄山這種小人中的小人。

“皇貴妃是在逗奴才呢,靳妃入宮纔多久,怎麼會覓到這種地方?老奴來的時候就只看到個宮女,要死不死的,老奴尋思着把她挪到御醫院,看看有沒有的醫,這才一伸手,娘娘您就來了。”安柄山煞有介事開口,心底劃過一抹寒意,看來那字條是真的,靳素鸞當真救了這宮女準備在皇上面前與自己對峙!靳素鸞,你自己腳跟沒站穩就想跟雜家鬥,這筆帳雜家替你記下了,早晚有還回去的時候。

“既然靳妃不在,那本宮走了!”靳素鸞真是一刻也不想呆在陋室,尤其是對着一個死人,和一個比死人還讓人噁心的安柄山。

“娘娘可不能走,您現在是皇貴妃,後宮屬您最大,如今這宮女死的不明不白,還得煩勞娘娘您查清百里,既然有娘娘接手,那老奴告退。”安柄山摘清自己後,頭也不回的走出陋室。如今死無對證,他量靳素鸞也不會自找麻煩。

見安柄山離開,彩螢登時走到宮女身邊,探手後朝靳素鸞搖了搖頭。

“該死的桓採兒!居然這樣陰損!”看着已死的宮女,靳素鸞咬牙切齒低吼。一側,彩螢急急走了過來。

“娘娘,這宮女該怎麼處置?”彩螢忐忑看向主子。

“隨便找幾個靠得住的給埋了!安柄山這個死太監,自己做的事還要本宮給他善後!本宮不發威,他們真當本宮好欺負!”靳素鸞連續在桓採兒和安柄山那裡吃憋,心下生怒,登時甩門而去。彩螢回頭看了眼遍體鱗傷的宮女,自不敢多留,急忙追了出去。

靳雲輕這一覺睡的很長,直至酉時前後方纔醒過來,此時,汀月已然將晚膳準備妥當。劉醒則將靳素鸞如何找遍長樂宮,如何遇到桓採兒,又是如何從陋室暴戾而出的經過如實稟報。

“本宮正想着若靳素鸞來問,本宮要怎麼解釋呢,現在看來,桓採兒倒是幫了本宮一個大忙。把絮子給我,你們也累了,這裡不用你們伺候,下去休息吧。”靳雲輕脣角微勾,隨手自汀月手裡將絮子接過來。這絮子也似有靈性一般,一到靳雲輕懷裡,便親暱的蹭了兩下。

劉醒和汀月前腳剛走,百里玉便優雅的自門外邁了進來。

“婉兒此前不知王爺竟有偷聽的嗜好,其實王爺想知道什麼可以直接問筱蘿的,筱蘿對於想說的,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靳雲輕溫柔撫着貓兒,並未看向百里玉。

“門大敞着,本王想不聽也難!”百里玉挑眉看向靳雲輕,他只想知道靳雲輕不想說的!

“那倒是筱蘿的疏忽了。”靳雲輕笑而不語,示意百里玉坐下用膳。

“可不就是你的疏忽麼!那個......本王並未在門外站多久,你是怎麼知道的?你會武功?”強烈好奇心的驅使下,百里玉半是承認問道。

“筱蘿鼻子靈的很,聞出來的。”靳雲輕沒有說謊,與百里玉相識多載,她自然知道百里玉腰間玉佩喚作‘菩提玉’,玉身通透,如琥珀晶瑩,且自帶一股類似檀香,又比檀香清淡的香味。久而久之,百里玉身上也會沾染上這種味道,雖然不濃,卻足以被靳雲輕注意到。

“鬼才信!”

見百里玉坐在那裡,絲毫沒有用膳的意思,靳雲輕脣角啓笑。

“既然王爺有朋友來,何不把他請下來一同用膳,也免得怠慢了這位朋友!”靳雲輕音落之時,百里玉如見到鬼般彈跳起來,一雙眼瞪如銅鈴。

“還說你不會武功!你怎麼知道房上有人?”百里玉咬牙切齒質疑,和這個女人朝夕相對,他竟絲毫沒察覺出來。

靳雲輕還未開口,便覺風起,宮門啪的一聲緊閉,眼前,赫然站有一人,整個過程,只是眨眼的速度。

那是怎樣一張無懈可擊的臉,靳雲輕後來每每回憶,仍覺驚豔不已。白玉無暇的俊顏,五官如瓊花碎玉,肌膚細如凝脂,更勝女子,狹長的眸子邪魅含波,顧盼流轉間有着顛倒衆生的力量,高鼻樑下,脣弓起的弧度如同含珠,身上,那抹瑰麗的紅裳,豔紅如火,更襯托出男子的妖冶柔媚,烏黑墨染的長髮如瀑般披散下來,紅與黑的搭配所呈現出來的蠱惑,縱是讓世間女子亦甘之如飴。

“公子的美,縱是筱蘿都覺自慚形穢。”靳雲輕離開座位,因懷抱絮子,便只微微欠了個身。

“讚美的話總是聽不夠,姑娘不妨多說些。”男子邁步,優雅走到桌邊,一襲紅裳無風自動,越發襯的他縹緲如仙,只是男子顰笑間顯露出來的邪魅氣質,用魔形容更加貼切。

“燕南笙,你個白癡,她在罵你比女人還女人,這都聽不出來。”百里玉毫不吝嗇的送給男子一個白眼。靳雲輕不禁失笑,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百里玉如此不在乎形象的表情。亦或者,彼時的百里玉在靳表姐面前,一直隱忍着。心,忽然有些疼,便似水墨浸入池塘,漸漸化開。

“這是罵人的話嗎?南笙覺得很受用啊!”燕南笙聳肩看向靳雲輕。

“筱蘿可是實打實的讚美。”靳雲輕真心點頭。

“一對白癡!”百里玉極度無語,頭腦清明,再度轉回剛剛的問題,“你還沒說,你怎麼知道他在房上?別說猜的,也別說聞的,本王不信!”

一側,燕南笙亦挑眉打量眼前女子,身姿清瘦,容顏傾城,尤其那雙眼,清澈如水,璀璨如星,當真難得的美人,只是若說她會武功,燕南笙着實沒看出來。

“筱蘿的確不會武功,自然也感受不到房上的動靜,不過絮子可以,任憑人武功多高,輕功多好,可若與貓的警覺性比起來,還差了些許,公子覺得筱蘿這個解釋是否合理?”彼時靳雲輕注意到絮子激靈一下看向房,想必房上必有動靜,而以百里玉的武功,不可能發覺不到,所以百里玉泰然自若的原因只有一個,那便是他認得房上之人。當然,這一切只是靳雲輕的猜測,而事實證明,她猜對了。

“這樣聰明的姑娘啊!圈在皇宮可惜了。如果姑娘願意,大可隨在下回鳳羽山莊,南笙許你莊主夫人的位置!”燕南笙妖嬈一笑,如月華初綻,妖邪魅惑,好看的桃花眼綻放出華美的異彩,動人心魄。

“這話我已經聽過不下數百次了,你的鳳羽山莊不怕人滿爲患麼?”百里玉忽然有種掩面遁走的衝動,他怎麼會認識這個花癡!

“筱蘿真是失禮,原來是武林盟主呵。只是筱蘿覺得這關雎宮還不錯,若是哪天呆的膩了,便隨公子瞧瞧也無妨的,公子請坐。”靳雲輕初聽燕南笙三個字有些熟悉,直至聽到鳳羽山莊時方纔恍然,眼前這位便是彼時百里玉提及的師兄,也就是當今武林盟主。而風羽山莊,在綠林中便似皇宮一樣的存在,威嚴不可侵犯。

“那可說定了!南笙記在心裡了!”燕南笙不禁妖嬈一笑,拂袖間坐在了靳雲輕與百里玉中間的位置。

“不知公子介不介意與絮子同桌?”靳雲輕謙恭啓脣,眼帶笑意。

“介意!”一側,百里玉恨恨道,嚴重懷疑燕南笙到底有沒有節操!

“那便請王爺克服一下。燕公子請!”靳雲輕溫婉如水的眸子看向燕南笙,絲毫不理會百里玉已經褚色的俊臉。

“姑娘無需叫公子這麼客氣,叫我南笙就好,不然的話,叫笙也不錯!”燕南笙微微眯眸,好看的薄脣輕勾,衝靳雲輕邪魅淺笑。

“南笙也無需要叫姑娘這麼疏遠,叫我筱蘿,或是婉兒也好。”靳雲輕收斂了眼中的鋒芒,帶一絲柔和溫暖。

“你們可以了啊!當我死了麼!燕南笙,本王讓你來不是沾花惹草的!是來讓你告訴她,她是誰!還有莽原是怎麼回事!”百里玉終是忍不住暴跳如雷,他找燕南笙暗中調查靳雲輕。今晚本想給靳雲輕一個下馬威,也好壓壓她的氣焰,可燕南笙的表現着實讓他很沒面子。

“王爺與筱蘿朝夕相對這麼久,難道不知道筱蘿是誰嗎?至於莽原的生意,那是早些年大姐憐筱蘿癡傻無依,所以私下留給筱蘿的依靠。王爺其實可以直接問婉兒的。”靳雲輕看向百里君清,清澈無垢的眸子閃爍着淡淡的光彩。

“嗯,她說的沒錯!”一側,燕南笙將手抵在弧度完美的下顎,鄭重其事點頭。看着百里玉暴跳如雷的表情,燕南笙心底閃過一絲安慰。

彼時得知靳表姐死訊,百里玉整個人都似傻了一般,不管自己說什麼,做什麼,他都沒有迴應,哀莫大於心死便該如此吧,如今難得有這麼個人能勾起他的興趣,他這個師弟呵,終於活分起來了。

“嗯個屁!本王讓你說!”百里玉極度惱怒的看向燕南笙,對於靳雲輕的話,他連半個字兒都不信!

“我說也是一樣的啊!不過南笙也很想知道,婉兒你到底是一直這麼精明,還是自怡春院出來後才變得這麼睿智啊?”身爲武林盟主,燕南笙自然有辦法將靳雲輕查的清清百里百里,仔仔細細。事關自己師弟的安危,他自然用過心的。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而且筱蘿也不覺得自己現在有多精明啊!”靳雲輕插科打諢,繞的燕南笙和百里玉總覺似霧裡看花。

“這話說的好!俗人眼裡佛祖在菩提樹下靜坐還覺是傻子呢!到最後人家大徹大悟,終成佛陀,俗人便又將其奉爲神明,所以癡癡傻傻這件事,自古便沒人說的清百里,是不是,婉兒?”燕南笙慵懶擡起眸子,瀲灩的波光流轉,似笑非笑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南笙與筱蘿當真是心意相通之人。”靳雲輕揚脣啓笑,一側,百里玉及時扶住桌面,這才確保自己沒有因爲憤怒至極而摔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