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氣得要吐血,明明是要將宮無傾推入火坑的,這下反而成全了馬姨娘,弘兒名正言順地成爲她兒子了,不管是不是親生的,隔着認親這一層關係,都註定弘兒無法寄養在她的膝下。
她盯着宮無傾,怨不得把她掐死,眼中都是冷光,宮白氏臉沉了下來,“還不趕快去受罰。”
“是。”陳氏嚥下一口惡氣,手在袖中攥緊,離開的時候身體一歪,被銀荷扶住。
“夫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銀荷低聲說。
宮姝也扶着陳氏的一邊手臂,“母親,看來是宮無傾早有防備,此人狡猾非常,又總是阻擋我們的路子,無論如何,女兒必回會讓她自食其果。”
陳氏卻有些疲倦地搖頭,“如果宮無傾好對付,早就對付下了,你別忘了,始終倒黴的是我們。”
宮姝眸中冷光流轉,“娘,你別忘了,還有陽桑公府,還有二皇子……”
陳氏卻哼道,“我說過,凌王是一步險棋,牽連甚廣,弄不好可是要殺頭的。”
宮姝卻堅決地說,“娘,難道陽桑公府和二皇子這麼大的實力,你還不放心嗎?只要您肯去與陽桑公府說,很快二皇子就會知道這件事,再一起謀劃……等到凌王起勢的那一天,女兒的一切還不就是你的,你又怎麼會受這等窩囊氣,宮無傾狡猾多端,陰險毒辣,我們不做出一點犧牲,只怕根本奈何不了她。”
她眯起眸子,聲音低了下來,“況且母親放心,就算是失敗了,我們母倆也不會受到牽連。”
陳氏一巴掌打了過去,“姝兒,你這說的什麼話,陽桑公府是孃的母家,失去了母家的支撐,娘從此說話還有什麼底氣?”
宮姝捂着泛紅的臉,卻執意道,“姝兒只是往最壞處想,只要謀劃得當,只會成功不可能失敗,孃親還不相信陽桑公府嗎?再往上便是二皇子殿下,兩大勢力的支持者都不少,聯合起來會是怎樣一股力量?只要我們做好準備,把凌王扶持上去,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到時宮無傾不過是一隻可以隨時踩死的螞蟻,孃親,您要知道,凌王身上,可是流着皇室的血啊,只要條件得當,是他的終究是他的……”
陳氏似乎有點心動了,沉默了一下,“趙笠向我稟報,說你和一個神秘人,已經開始行動了對吧?”
宮姝有點忐忑,卻還是承認道,“是。”
陳氏緩緩道,“此事非同尋常,你總要讓我看到一點兆頭,不然,最好及時止步,萬萬不可惹禍上身。”
宮姝看到了希望,眸子一亮,“是,姝兒一定會讓母親看到。”
要說動陽桑公府,憑着陳景表兄一人是行不通的,這種事情還得讓更多的人費嘴皮子吹吹風,才能逐漸打動,但陳氏動搖,成功的可能性便多了不少,宮姝的手從腫了的臉上移下來,脣角冷冷勾起。
前幾天,凰城上方有龍影轉瞬即逝,百姓競相傳言,引起了皇帝的重視,專門派人到龍
影墜落的方向查蛛絲馬跡。
護衛們在郊外找到了一塊石頭,上面有批語,“龍隱於市,涅槃重生。”費了好大力氣,護衛們纔將石頭搬回皇宮,上面的字跡是雕刻而成,有風沙侵蝕過的痕跡,看上去顯得陳舊,滄桑,已經有五年左右的光景。 封建皇帝都是迷信的,無論多麼聰明睿智,這一朝的也不例外,皇帝召集了衆大臣來商議,黃致遠道,“或許這正是上天的旨意,預示未來的君主就藏在民間……”
他這一說才發現有無數道奇怪的目光在盯着自己,仔細一想嚇出了一身冷汗,這豈不是說有異姓要謀權篡位嗎?而皇帝的眼神也是陰沉得嚇人,雖然面上平靜,卻孕育着一場狂風暴雨。
黃致遠趕緊離座,跪下道,“皇上,微臣的意思是……意思是皇上微服私訪的時候,有沒有在人家留下小皇子,故纔有此一說,如果皇上沒有,自然不存在,是微臣失言,還請皇上責罰。”
皇帝盯着他一瞬,忽然一拍扶手,發出一陣大笑,“愛卿開的這個玩笑啊,可真是有趣,爲朕添樂子,朕怎麼捨得罰你啊,各位卿家說是不是?”
臣將們忙道,“皇上仁義,是天下百姓的福氣。”
皇帝臉色變得嚴肅起來,“歷朝立儲君莫不是看本領和道德,最優者可繼承皇位,這一朝皇子們也都很爭氣,人才輩出,倒是叫朕頭疼了,既然有天意降臨,朕倒要看看,上蒼眷顧的,是哪一位皇子。”
赫連羽淡然自若地飲了一口酒,神色溫潤,與世無爭,久久不發一言,除了他之外,其他的十二歲以上的皇子都在場,最小的是九皇子,剛好十二歲。
赫連澎陰鷙的目光落在赫連羽身上,不由得冷笑,裝什麼裝,在座的皇子中,要論野心,誰比得過七弟你呢?
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等人,也都不是平庸之輩,都有屬於自己的擁躉,赫連澎的勢力要比他們都稍微強一些,但獨大的只有赫連羽一人,別看他一副風淡雲輕的樣子,卻不聲不響地逐漸佔據了一切。
赫連澎倒更想知道老天屬意誰了,如果是赫連羽,還需要特別來預示一下嗎?一定是其他的皇子,他脣角冷冷勾起。
一員大臣道,“皇上稍安勿躁,既然上蒼給出了預示,卻又讓人摸不着頭腦,一定還會繼續有提示,只需要等着便是。”
皇帝悠悠一嘆,“既然你們誰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那便等吧,總歸儲君的事兒也不急。”
庭院之中,琴瑟琵琶聲交織在一起,在絢麗的綵衣中飄漾,彷彿盛世華章,宮無傾淺嘗了一口酒,“娘娘讓無傾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麼?”
言妃正抱着小皇子,低頭逗他,小皇子蓮藕一般的胖手臂揮舞着,發出咯咯的笑聲,烏黑的大眼睛閃動着雀躍的波光,言妃臉上洋溢着滿足的笑容。
宮無傾看在眼中,微微一笑,一年多以前,言妃還是本尊身邊的一個小丫頭,如今卻是榮華富貴在身,在後宮
風頭無二,又誕下了小皇子,人的命數還真是複雜莫測,正如她宮無傾,不也是這樣的嗎?
聽到宮無傾問,言貴妃將皇子交給乳孃,道,“三小姐可知道,皇上昨夜跟我說,要將瑜嬪封爲妃子?”
宮無傾一怔,道,“娘娘心中明白,娘娘許久不能服侍皇上,儘管誕下了皇子,無論皇上如何寵您,也會去眷顧他人。”
言妃嘆了一聲,“我以爲,送了幾個美人給皇上,皇上就不會想到其他的妃嬪,不料還是讓瑜嬪鑽了空子。”
宮無傾道,“貴妃娘娘可別忘了,瑜嬪本來就是有些得寵的,況且她在宮中已經有三年的光景,皇上多多少少有情分在,那些個美人不過是護你安全,保證你不被侵害,可不能阻止皇上寵幸其他的妃子呢。”
“可是……”言妃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宮無傾知道她在想什麼,微笑道,“娘娘放心,無傾向您保證,瑜嬪一定不會威脅到您的地位,如果娘娘連瑜嬪都擔憂,何談以後?”
言妃嘆了一聲,“我也不是怕她,但爲了阿齡的未來,總不想有人擋在我的面前。”
宮無傾挑起眉梢,壓低聲音說,“可娘娘以爲,當上皇后豈會這麼簡單?娘娘的身世就擺在那兒,倘若真的當上,只怕會惹來諸多非議,引起各大家族的佈滿,不過後位畢竟尊貴無二,如果娘娘有這個福氣,無傾自當盡心護得娘娘穩固。”
她繼續道,“娘娘可知,歷代以來,最得皇上青睞的女人,從來都不是皇后,皇后的位置涉及到外族和皇族的對壘,在皇上的心目中,皇后是妻子,也是提防的的對象,雖然娘娘沒有母族是好處,但難保皇上心中沒有嫌隙,如果娘娘僅在皇后之下,既有皇上的恩寵,地位也不容小覷,豈不是一舉兩得。”
言貴妃緊繃的心絃鬆了下來,她一直以爲,當上皇后纔是最好的,沒想到還有這麼多的問題需要考量,退而求其次,如果成爲皇貴妃,或許也是一個絕佳的選擇,無論皇帝給她什麼身份,對她都有利。
“宮小姐真是一個聰明人,我望塵莫及。”言貴妃笑容多了一絲放鬆,“我就是一個一根筋的人,要不是你提醒,只怕我會因爲執迷而讓人抓到把柄,或是犯下錯誤。”
宮無傾嘴角勾起,纖細的手指在杯盞上滑動,“當然,貴妃娘娘若能坐上後位,便是最好的。”
言貴妃瞭然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要放棄希望,不要太過執着,順其自然,自然而然,到來的都是天註定,我只要好好活着,做好該做的事就行了。”
宮無傾見言妃終於開竅,微笑道,“娘娘懂得就好,要知道凡事不可強求,反而更容易得到。無傾還有事,就不陪娘娘了,告辭。”
離開言妃的宮殿,宮無傾眸中的顏色更深,這麼久了,赫連羽都沒有一點動作,他在想什麼呢?還是說收斂了?如今的赫連羽不再似從前,她纔不相信,他會願意停下步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