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濟潮等人離開之後,秋韻水仍然心有餘悸,好在有孫遙坐鎮,總算有驚無險地避開了。)
可若是再讓她留在這裡,就像讓她生活在噩夢之中一樣,半點都不能安心。
入得孫遙的房間,秋韻水正想把房門關上,卻被孫遙阻止了。
“把門開着,省得他們以爲老子又被誰害了。”孫遙說得大聲,聽得外邊的丫鬟慚愧不已。
這兒都是鍾濟潮的眼線,關上門,不關門,都是一樣,索性敞開大門,讓他們偷聽偷看地光明正大一點,而且,誰靠近,也能讓自己看得一清二楚。
秋韻水只得照辦。
“師父,你是不是真去了那裡?”
秋韻水說的那裡,自然是懸崖,孫遙聽得出來,點了點頭。
“那兒有什麼不能告人的秘密嗎,爲什麼七王爺屢次阻撓呢?”秋韻水原本不放在心上,可隨着鍾濟潮次次都有緣由拒絕,就覺得懸崖上邊藏着事情一樣,“而且,聽到有人闖了懸崖後,異常暴躁。”
孫遙覷了眼門外,繼而壓低聲音:“懸崖上邊,有一塊空地,還有一個山洞,地方不大,住了大概三百來人,簡直一盤散沙,雜亂不堪。懸崖出入口很小,那兒駐紮着一隊人馬,守衛森嚴,偷溜下山之人,被當場處決。而懸崖裡邊,但凡死了之人,直接被扔下懸崖。至於那兩個什麼鄭大夫和應大夫,根本都是自身難保了,他們早已得了瘟疫,還有誰替上邊的人看病。”
“竟然是這樣。”秋韻水比對着鍾濟潮的說辭,“可七王爺不是這麼說的,他爲何要騙我們?”
“鍾濟潮根本是表裡不一,他沒有救人之心,懸崖上邊得了瘟疫之人,他一早想要處理掉了,若非朝廷欽差大臣和太醫院的太醫不日將抵達沽州,我們又先一步抵達,讓他措手不及,故而不能輕舉妄動,他早就將懸崖上邊人全部送入崖底了。”孫遙義憤填膺,痛心疾首,沒想到會有人殘酷至此。
“師父,那七王爺會帶我們上懸崖嗎?”秋韻水提出疑問。
“不知道,昨日,鍾濟潮已經派人上懸崖整頓了,才讓老子有了可趁之機,混入裡邊。”孫遙想起懸崖上所見,怒氣就難平。
“這麼說來,七王爺是想要拖延時間,才故意留我們在這裡了?”秋韻水後知後覺地道,難怪師父會無聲無息地出去尋找真相,哪怕連他們都隱瞞。
“不錯,鍾濟潮本來是想能維持一刻是一刻,等欽差大臣他們到了,他就可以乾乾脆脆地把這個爛攤子丟給他們了。”孫遙冷哼一聲。
秋韻水想起方纔鍾濟潮陰森的舉動,令人毛骨悚人:“七王爺難道不怕這事被傳到宮裡去嗎?”
“鍾濟潮畢竟是貴妃的兒子,這次的欽差大臣,又不是高官,他們還敢與堂堂一個王爺爲難嗎?”孫遙雖然越說越氣,好在有所顧忌,並未暴走。
“原來如此,這麼說來,沽州這個地方,七王爺不是一手遮天了嗎?”秋韻水的心不免一寒,自己的父親還在獄中,鍾濟潮那不懷好意的眼神,讓她猶如掉落在冰窟中一樣,冷徹心扉。
“放心,鍾濟潮再怎麼在沽州一手遮天,僅限於沽州而已,不及那個小子,在一個與政事無關的地方真正一手遮天。”孫遙一副不將鍾濟潮放在眼裡的樣子。
秋韻水懵懵懂懂:“誰啊?”
“別追究那麼多,你只要給老子記得,只要秋炳程沒有做過,那麼,真相不愁問題,若是真做過,就無能爲力了。”孫遙不擔心揭不開真相,只擔心什麼纔是真相。
“師父,我相信我爹。”秋韻水的眼眸,即便曾經遭受冷待,如今還是那般清澈。
“那最好,不管那小子還是那兔崽子,總會有人給老子站出來,否則,老子讓他們吃不了兜着走。”孫遙的火氣,真是越來越大,看來積壓了不少怨氣,誰撞上誰倒黴。
秋韻水不敢吭聲了,只要有孫遙在,一切都不用操心。
“你怎麼樣?”孫遙這才關心起秋韻水來,秋韻水在藥王谷中,何曾受到如此輕薄。
秋韻水抽了抽鼻子,搖了搖頭,所有的委屈,都變得不值一提。
“韓木呢?那小子幹嘛去了?”孫遙離開房間偷上懸崖一探究竟,就是想着有韓木在,能夠駕馭局面,根本無須他擔心,這才放心離開,哪知會出這種事情。
平日裡,那小子不是很積極的片刻不離嗎?這會兒關鍵時刻,連個影子都沒有,很是異常。
想起鍾濟潮的話,秋韻水腦袋還是一片混沌,思緒亂如麻,這才吞吞吐吐道:“師父,昨日我來送晚膳,就想跟你說的,但你不在,我六神無主。”
“什麼事,快說。”孫遙沒有耐心聽嗦嗦的過程。
ωwш◆тт kán◆¢ ○
“昨日五師弟有輕微發熱,不知道現在如何了,因爲五師弟不讓我靠近,又有芬菲一直看着,我實在不知該怎麼辦?”秋韻水越說越沒有底氣,以前,她不會遇到點挫折就退卻,可這次遇上韓木的事,竟然會如此膽小。
“什麼?讓你不靠近你就不靠近,你是他誰知道嗎,你是他師姐,他還敢違抗嗎!你管她芬菲芬芳,你捫心自問,你受傷的時候,除了韓木陪着你還有誰陪着你嗎?你讓那小子離開,那小子就離開嗎?”孫遙被幾個徒弟氣的不輕,本來還替秋韻水說話,如今變成了數落。
秋韻水臉色唰的變得很蒼白。
“誒!”說罷,孫遙實在不想看到任何人,走出門,三個丫鬟不敢與他對視。
孫遙擡起一腳,踹開韓木的屋,嘭的一聲,席捲之態,逼得守門的丫鬟面如土色,退避三舍,不敢靠近,彷彿孫遙踢到她們身上一樣。
“師父在氣頭上,你們暫時不要打擾。”秋韻水這一回關上了門,不想讓外人看到什麼。
屋裡,牀下襬着一雙鞋,韓木果然還躺在牀上,。
“臭小子,到了外邊就轉性子了,還得老子叫你起牀。”孫遙一陣怒吼,走到牀邊,卻看到韓木閉着雙眼,額頭滿是汗,臉色微紅,雙手緊緊抓着被子,手背上青筋突起,一邊輕咳着,一邊不斷囈語,“四師姐……”
“五師弟?”秋韻水不知道這才一晚不見,韓木已經變成這副樣子,她滿是自責之色,捲起袖子,替韓木擦汗。
孫遙坐在牀上,替韓木把脈,聽着間或的咳嗽聲,臉色越來越凝重。
“師父,五師弟怎麼樣了?”秋韻水這才覺得是自己小心眼,不夠重視韓木,纔會演變成這樣,若是堅持一下,在屋裡照顧,就不會是現在這樣了。
“這種症狀,不是尋常的着涼發熱,該死的跟老子在懸崖上邊看到的一模一樣。”孫遙很不願意承認,但事實卻是如此。
“懸崖?”秋韻水心中一顫,“難道是……瘟疫?”
縱然對這兩個字很熟悉,但感覺很遙遠,可如今身邊親近之人得了瘟疫,讓秋韻水有着恍然不知所措的感覺。
孫遙凝肅地點了點頭,這個時刻,狂妄的姿態,蕩然無存。
“怎麼會這樣,這一路上都是好好的,他去過的地方,我們都去過,怎麼只有五師弟會得瘟疫呢?”秋韻水說着說着,開始抽泣起來。
“如無意外,應該跟虎鬥有關。”孫遙想到什麼,解開韓木手臂上綁着的紗布,裡邊的傷口,已經化膿,顯然處理不當,“臭小子,自己就是個大夫,竟然連這點傷口都處理不了。”
“師父,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五師弟不會變成這樣。”秋韻水的眼睫,泛着淚光。
“現在說什麼都來不及了,當務之急,還是要先進行散熱,否則,隨時會要了他的命。”孫遙的話雖重,但全是實情。
聽得此話,秋韻水道:“師父,我馬上去熬藥。”
“慢着!”孫遙知道自己是急性子,沒想到秋韻水比他還急,六個徒弟,就秋韻水最上心,最上進,但最單純的也是她,“你若是這麼出去熬藥,豈不是把這小子的事情給傳出去了嗎,鍾濟潮還會讓這小子住在這裡養病?”
秋韻水根本沒有想到這一點,外邊都是鍾濟潮的人,一有什麼風吹草動,還沒等她將湯藥端來,韓木就會被扔出去,像之前看到的那樣粗魯和無情。
她怎麼也無法想象,讓韓木受那種罪。
“師父,那該怎麼辦,五師弟的病情,總不能一直這麼拖延着。”
“這小子的事,還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若是被送到懸崖,按照懸崖上邊的條件,根本不利於治療,沒病都會給整出病來。”孫遙是上過懸崖查過,所以纔會對這事耿耿於懷,那混亂的場面,簡直比乞丐窩還狼狽。
“師父,那得怎麼做,才能救五師弟?”秋韻水已經六神無主,若是尋常的病,喝點藥,出個汗,休息一晚上也就好了,可這是瘟疫,隨時都會死的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