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槿沒有回他的話,或者說,懶得和他說話,現在頭還有些暈,若不是爲了知道白雲兮的計謀,她肯定不會在此應付這個人。
李繼宗卻沒有絲毫尷尬,他知道要獲得這樣一個驕傲且耀眼的女人,必須要下足功夫,且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做到的!
所以他自然地直起身來,笑容可掬,帶着些倜儻的味道。對白木槿道:“郡主可是身子不適?我看郡主的樣子,彷彿是醉了!”
“不牢公子費心,此處僻靜,多有不便,還請公子移步!”白木槿十分冷淡地道,此人現在出現在她面前,肯定沒安好心,她決不能給他任何機會。
李繼宗摸摸鼻子,才正色問道:“郡主似乎很討厭在下,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
“討厭你?公子何出此言?”白木槿不動聲色地問道。
李繼宗道:“在下雖然愚鈍,但是卻能感覺到郡主的敵意,這讓在下百思不得其解,咱們今日應該是初次見面吧?”
他可沒記得自己曾經見過白木槿,或者得罪過她。美到幾乎攝人心魄的女子,想要忘記恐怕也不容易,現在這麼就近看,因醉酒而臉露紅暈,雙眸水波瀲灩的白木槿,看起來豔麗讓人喉頭都有些乾澀。
如此佳人,他真的捨不得放手呢!
白木槿雖然恨不得上前撕了他的嘴臉,卻還是故作無恙地道:“公子怕是誤會了,本宮的確是第一次見到公子,不曾相識,何來敵意?”
李繼宗也不想相信白木槿對他存有敵意,別的女子見到他,無不含羞帶怯,心如鹿撞,可偏偏這個他第一次想要得到的女子,卻對他不假辭色,這讓他也十分鬱悶。
李繼宗微微一笑,自認爲魅力十足,道:“郡主說是誤會,那就當是誤會!不過若是之前有什麼讓郡主不悅的地方,還請郡主不要放在心上,若可以……在下願意做郡主的朋友,而不是敵人!”
他倒是自視甚高,一介草民,竟然想和堂堂郡主做朋友,以爲自己真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嗎?他這一招對付很多女子,可能管用,畢竟哪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對如此風度翩翩,玉樹臨風的少年郎,能沒有好感呢?
李繼宗剛剛在園子裡走了這麼一遭,就獲得了不少女子含情脈脈,春意萌動的眼神,他才越發有自信了。江洲的那些女子,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今日來參加宴會的,都是高門大戶的小姐,對他都青眼有加,充分說明他的魅力。
白木槿也不過纔是個十四歲的少女罷了,難道還能逃過他刻意佈置下的溫柔陷阱?他相信只要自己再努力一點兒,白木槿就會放下郡主的矜持,對自己投懷送抱了!
白木槿只在心頭冷笑,誤會?不悅?讓她說什麼好呢,她對他可是刻骨銘心的恨啊,哪怕再死一次,她也不會忘記,這個男人究竟對自己有多殘忍!
“既然公子不願意移步,那本宮就先走一步 !”白木槿猛然起身,她不想在自己理智有些薄弱的時候,面對李繼宗。酒真是個害人的東西,會讓人變得衝動而遲鈍。
她對付李繼宗,必須要冷靜,因爲此人很聰明,很善於把握人心。否則自己也不會被他欺騙那麼多年,而同樣被他欺騙過的人可不少!
可是起身過後,只覺得身子一晃,而身邊的那個一直沉默低頭的丫頭,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然撞了她一下,眼看身子就要失去平衡,而只要她往前一摔,就會倒入湖裡。
而李繼宗的手就要扶上來,她看着那靠自己越來越近的手,心裡恨得要命,她不要讓李繼宗碰到自己,更不要他來救自己。
一咬牙,白木槿決定寧願落到水裡,被淹死,也不要這個施以援手,她絕不會再受此人一點點恩惠,她要的是徹徹底底地將他推進地獄裡。
身子強行地扭擺了一下,躲過了李繼宗伸過來的手,可是卻使得她不得不倒向了湖裡。白木槿閉上眼睛,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終於,不必被那個畜生碰到。
可是……瞬間她看到了李繼宗眼裡一閃而逝的得意,她猛然意識到,自己上當了,他要的就是自己跌下湖去。他要來個英雄救美,讓所有人都知道,李繼宗今日捨身救了安平郡主,從此以後,她就再也和他扯不清楚了。
如果他再噁心一點兒,在水裡扯破她的衣服,輕薄了她,那……她就必須要下嫁了。天元的風氣再開放,也容不得女子在男子面前露出不該露出的地方,那就是失去了清白,不嫁就得做尼姑。
或者還可以一死來全自己的名節。可是她絕對不會甘心現在就死,否則豈不是便宜了白家這些狼子野心的人?
可是要嫁給他,那比死還要令她感到痛苦和噁心。不管之後她做多少復仇的事兒,也改變不了她成了李夫人的事實,她不要……
在這短暫的時間內,白木槿只有一個念頭,她不要再度落入李繼宗的魔爪裡,她不要今生還烙上李繼宗的印記。
難道重生一世,她什麼都改變不了嗎?難道還得走前世的路,讓李繼宗踩着她得到名利,地位,身份,然後再設計一個毒局,將她送入黑牢,送上斷頭臺?怎麼可以這樣?
老天,你怎麼可以這樣殘忍呢?你給了她重來一次的希望,讓她覺得命運可以重寫,爲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讓她落入這必死之局?
她終於明白了,就算是喜鵲還在,也救不了她,他們定會想法設法讓自己落水,然後被李繼宗所救,然後順理成章地讓李繼宗對她負責。她會成爲天元貴族中的笑柄,因爲落水,嫁給了一個破落戶,還是在自己晉封喜宴上!
她終於明白,爲什麼自己會頭暈,會胸悶,陸氏和白雲兮,給自己下藥了,而且不是通過食物,而是通過白雲兮身上的味道,她一直伴在自己身邊,所以白雲兮會出現醉酒的症狀,早早離席,她要害自己,不惜以身試法!
她們身上都有一種香味,會使得她像喝醉了一般,卻更加迷暈,所以她才必須要就近找地方醒酒,在翠景園,最不缺的就是湖水。
終究還是大意了,白木槿心裡產生了深深的悔痛,她不該對白雲兮和陸氏那麼放心,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對母女,果然是不能小覷的!
可是……爲什麼這麼久了她還沒有落水?白木槿訝異地發現,自己竟然被人救了,那人在千鈞一髮之計,竟然拉住了她的手,將她帶入了懷中。
腦中嗡嗡作響,該死的,她竟然還是被李繼宗救了,雖然不是落水被救,但就這麼被他攬入懷裡,也足以讓她噁心死。
沒有多做考慮,白木槿狠狠地擡起腳,踩了下去,就聽到:“啊……女人,你幹嘛?”
白木槿一愣,聲音有些不對,這人竟然不是李繼宗!她腦袋仍有些暈乎,但是她不會聽不出李繼宗的聲音,那個聲音總在噩夢中一遍一遍地迴響,她死也不會忘記的!
可是現在,她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欣喜和慶幸,是誰都好,只要不是李繼宗,那就謝天謝地!
白木槿擡起頭,纔看到那人的臉,竟然……又是他!
白木槿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爲何每次自己受難,窘迫的時候,這個人總是那麼恰到好處的出現在她身邊,以無可拒絕地姿態,充當了她的救星!
“多謝宣王殿下相救……”白木槿深深地感到無奈,她這樣欠下去,到底該拿什麼來償還人情?在她看來,鳳九卿是什麼也不缺的人,身份,地位,金錢,勢力,好像只有別人求他,沒有他求別人的時候!
鳳九卿睨了她一眼,道:“本王好心相救,你怎麼還踩本王的腳?恩將仇報的小女子,可不討人喜歡!”
白木槿真想回他一句,幹嘛要討人喜歡?對於不需要的人,討他喜歡有什麼意思?可是對方畢竟是幾次三番救自己的人,她只能恭恭敬敬地道:“對不起,臣不是故意的,是受驚過度,一時驚慌纔會如此!“
可是她在鳳九卿的眼裡只看到瞭然和不信,笑得有幾分邪氣,道:“原來……安平郡主也是會受驚的嗎?”
他怎麼這麼不信呢?在他看來,這個女人會發狠,會殺人,會謀算,卻獨獨不會害怕和驚慌。她做什麼事兒都彷彿不要命一樣,連命都不要的人,怎麼會受驚呢?
可是在他出手救她的那一刻,他在她臉上看到的不是驚慌,而是一種悔恨和痛苦,彷彿摔倒了是多麼令人難以忍受的事兒,比讓她傷害自己,比讓她身陷危機,還要不堪忍受!
“咳咳……安平郡主,實在抱歉,在下剛剛想出手相救,卻沒能碰到郡主,實在慚愧!”李繼宗不甘被兩人給遺忘,堅持要出口說明自己的想法。
他隱隱有種感覺,對面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奇怪,像是他們有共同的秘密,誰也不能分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