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聖帝冷眼看着她,就任由她發毒誓,直到她自己都覺得有些訕訕然,後面的話怎麼都無法說出口,才冷聲道,“你不必急着發毒誓,稍候真相大白,朕會成全你!玄月,你且說來聽聽,你的法子是什麼?”
溫皇后頓時緊張莫名,瞪向玄月:你敢胡說一句試試?
玄月怎可能被她所震懾,淡然道,“回皇上,若要證明溫皇后與時夢得之間是否清白,方法很簡單,只要皇上跟太子殿下滴血認親,一切自見分曉!”
“不行!”不待文聖帝有何反應,溫皇后已嘶聲大叫,臉無血色,“司寇玄月,你……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竟然懷疑瑾兒,你……你簡直該死,本宮殺了你!”說罷猛地拔下頭上金釵,爬起身就奔着玄月衝了過去!
滴血認親?那絕對不可以!因爲東陵瑾是不是文聖帝的親生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而且這個秘密她瞞了這麼多年,一直是天衣無縫,怎能在今日被揭破!若是真的滴血認親,真相大白,不止是她和時夢得,就連瑾兒也必得失去太子之位,那就一切都完了!
然後她只顧着阻止玄月,卻忽略了一件最重要後:她這般急着出手,要置玄月於死地,豈非正是她心虛的表現嗎?如果不是心裡有鬼,她又何必如此瘋狂,明知道楚雲昭在,玄月的武功也是超絕,竟然還要如此衝動地出手,不是自尋死路是什麼!
剎那間,玄月瞳孔中映出溫皇后幾近瘋狂的臉,她卻微微冷笑,不閃不避,因爲她知道,有人不會讓她被傷到分毫!
不出意外的,溫皇后還沒撲到跟前,就聽“碰”一聲大響,她並不算瘦弱的身體就直飛出去,狠狠撞在立柱上,再彈回來,重重摔落在地面,一剎時,她全身的骨頭像是散了架一樣,都說不上來是哪裡疼,胸口更是如遭錘擊,氣血翻涌之際,她嘴一張,“哇”一下,噴出一大口血,幾欲暈去。
“動玄月者死!”楚雲昭翻腕收掌,眼中殺機凌厲,沁人肌膚,就連龍椅上坐着的文聖帝,都感覺到一陣冷意,忍不住想要打哆嗦,足見他對玄月迴護之深!
“你……”溫皇后掙扎着想要起來,卻是渾身都疼,一時難以動彈,眼前已經有些模糊,“你竟然敢對本宮動手……皇上……”都這般時候了,她居然還想着文聖帝替她主持公道,是被楚雲昭一掌給打糊塗了,還是抱有僥倖心理?
“雲昭,不得造次!”文聖帝呼出一口氣,冷聲開口,“朕還不曾問明白是非曲直,你搶着出手作甚!還不退下!”
楚雲昭神情森寒,但對文聖帝還是相當恭敬的,“是,皇上。”他絕不允許任何人對玄月有絲毫傷害,否則他絕不輕饒,就算是溫皇后,也一樣。
文聖帝目光轉向溫皇后,已冰冷到沒有一絲溫度,“溫靈蘭,你如此急着要對玄月下手,是因她說到了你的痛處,是嗎?東陵瑾是你跟時夢得的孽種,是不是?”
好啊,真是好!他親封的皇后,曾經的帎邊人,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跟別的男人風流快活,甚至連孩子都生了下來,他卻還矇在鼓裡,把別人的孽種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養了這麼多年不說,還封其爲太子,世上還有比他更蠢的男人嗎,還有比他昏庸的皇上嗎!
其實仔細想想,他早就應該看出來的,東陵瑾雖然一直是太子之尊,可無論從品貌、心性、智謀,諸如各方面,都跟他相去甚遠,無論他如何悉心教導東陵瑾,對其寄予怎樣的厚望,可這個兒子始終是爛泥扶不上牆,除了溜出宮去找女人快活,就是在宮中跟百里霜吵來吵去,更無半點上進心,有哪一點像他了!
如今他算是明白了,東陵瑾根本就不是他的兒子,不是東陵國皇室血脈,骨子裡就沒有那份尊貴,當然無論怎樣都無法做到他想的,也始終無法掌控一國江山!幸虧啊,幸虧玄月適時揭破這一切,否則他若真的把江山交到東陵瑾這孽種手上,豈不斷送了東陵氏一脈的心血嗎!
念及此,文聖帝激靈靈打個冷戰,冷汗已溼透重衣,對玄月感激之餘,對溫皇后的恨就更是成倍增長,眼中佈滿血絲,眼神駭人,像要把溫皇后給撕成碎片一樣。
“皇、皇上……”溫皇后被他這可怖的樣子嚇的魂不附體,下意識地向後挪着,“臣妾、臣妾沒有……”天哪,誰來救救我……我的瑾兒,我的瑾兒也要沒命了,誰來幫幫我……
“你無話可說了,是嗎?”文聖帝氣極反笑,站起身來,一步一步走下玉石階,慢慢走到她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那神情就如同在看一隻髒老鼠,只要多看一眼,都會髒了他的眼睛!“看來,你是承認了,根本不需要朕跟東陵瑾那個孽種滴血認親,是不是?”
“臣妾……”
“不!”文聖帝神情驟然一變,厲聲道,“那孽種根本就不配姓‘東陵’,朕要把他碎屍萬段!”因爲那孽種的存在,就是對他莫大的污辱,只處死時夢得和溫皇后,絕對不足以消除這種恥辱,只有將之銼骨揚灰,才足以消他心頭之恨!
溫皇后大驚,掙扎着過去要抱文聖帝的腿,苦苦哀求,“皇上不要……求皇上開恩……臣妾……臣妾願意一人承擔所有罪孽,請皇上……請皇上放過瑾兒吧……”
事到如今,已經由不得她不承認了,因爲只要瑾兒跟文聖帝滴血認親,一切自見分曉,她已不盼着自己和時夢得能夠活命,可是瑾兒是無辜的,儘管他現在也是生不如死,但總好過跟着他們一起去死吧?
“哈哈哈!”文聖帝忽地仰臉狂笑,笑過之後,神情越發陰森,“溫靈蘭,都麼了這種時候,你憑什麼以爲,朕會放過那個孽種,嗯?”
“皇上……”
“來人!”文聖帝一聲厲喝,震得窗櫺都嗡嗡作響,“把這賤人打入冷宮,聽候發落!”
“遵旨!”
侍衛連上前帶人,邊在心裡暗暗嘀咕:又帶下一個?皇后娘娘這是犯了什麼罪,居然要被打入冷宮?當然,給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多問,上前拖了人就走。
“皇上開恩,皇上開恩……”溫皇后被楚雲昭打成重傷,無力掙扎,只能嘶聲求饒,“皇上饒了瑾兒吧……皇上……”聲音漸去漸遠,終於聽不到了。
而文聖帝方纔的怒氣和恨意慢慢消失,而代之以一種無力感,他垂着雙臂,緩緩走回玉石階,卻並不坐下,而是背對着楚雲昭和玄月,冰冷的聲音難掩疲憊,“你們,還不走?”
之所以不避諱他們兩個在,而將事情問清楚,是因爲他知道,他們夫妻早已知道真相,而且爲了顧全他和皇室顏面,所以纔沒將事情說出去,可他到底是一個被妻子背叛了的男人,更是一國之君,這心結哪那麼容易解開。
玄月抿了抿脣,知道此時說什麼都是多餘,但有一點,她還是得提醒文聖帝,“皇上恕罪,還請皇上聽臣女一言。”
好在文聖帝對她,算是相當客氣,很給面子地道,“說。”
“是!”玄月略一沉默,道,“皇上要處置時夢得和溫皇后,是否應該以‘私通’之外的任何罪名?而且,東陵瑾這太子之位,暫時還不能動。”她所說這兩點,實際上是出於同一目的,就看文聖帝聽不聽了。
“哦?”文聖帝回過頭來,目光閃爍,很快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掩人耳目?”
“只是暫時的……”玄月淡然一笑,暗道皇上不愧是皇上,心思轉得倒快,不錯,“畢竟現在各國之間都不太平,若在這個時候,東陵國傳出皇后私通,太子非皇上親生之事,後果如何,皇上心中是清楚的,是嗎?”
文聖帝當然清楚,可是,讓一個旁人的孽種佔據着太子之位,雖然只是暫時的,也讓他相當不甘!越是這種時候,他就越發想念起自己的親生兒子來:傲兒,你到底在哪裡!你可知道,父皇如今受了多大的污辱,你爲何還不回來,替父皇撐起這片江山!
楚雲昭脣角一抿,眉頭微皺:看文聖帝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又在想前太子了,可是……時機未到,有些事情他現在還不能說,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皇上,臣以爲玄月言之有理,此事不可操之過急,東陵瑾的太子之位,確實還動不得,從長計議爲好。”
文聖帝深吸一口氣,咬牙道,“好,就依你們所言!”只要找到傲兒,東陵瑾這個孽種,自己想怎麼處置都可以!
“皇上英明……”玄月低頭施了一禮,知道文聖帝這個時候需要一個人冷靜冷靜,就識趣地向楚雲昭使個眼色,“臣女告退。”
“臣告退。”
文聖帝沒有迴應,也沒有動,原本挺直的脊背也有些彎,似乎一下子老了十歲。也難怪,有誰在經歷了這樣的打擊污辱之後,會無動於衷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