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裳默然。
有時候行貨弄人,誰也預料不到,會發生什麼。
想到這些,她原先的驚喜之情也去了大半,不過想到天嘯,她毅然決然道,“就算是這樣,我也必去天機宗,誰都阻止不了!”
“別白費心思,”段無痕對她,不可謂不瞭解,見她一雙眼睛骨碌亂轉,就知道她在打什麼算計,冷冷提醒,“皇上一直容不下天機宗,如果不是難覓蹤跡,早除之而後快了,天機宗與朝廷之間,是死結,憑你一人之力,別妄想能進入天機宗。”
華裳聳肩,明顯沒被他的危言聳聽給嚇住,“事在人爲,對我百里華裳來說,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
“那你是自尋死路,”段無痕幸災樂禍地道,“容我再提醒你,我父親性子偏激,你若惹惱了他,他可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你放心,我不會亂來的,”華裳眼神沉靜,看上去也很冷靜,“這件事關係到天嘯的性命,我會小心行事。”
段無痕氣結。
王妃根本就不明白父親與朝廷之間的恩怨,她想要從天機宗拿到冰蟾蜍,簡直是癡心妄想。
不過這樣也罷,王妃本來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就讓她碰一碰釘子,知難而退好了,反正這時候,無論他說什麼,王妃都不會放棄去天機宗的。
第二天一早,東丹天嘯才醒來,因爲昨晚毒發時的身痛頭痛,他被折磨的面色憔悴,眼神灰敗,瞧着就讓人心疼。
“華裳……”
“天嘯,你醒了?”華裳衣不解帶照顧了他一晚,臉色也很不好看。
“我昨晚……是不是做了什麼蠢事?有沒有……傷到你?”
那會兒他雖然毒發,控制不了自己,神智卻還保有一絲清明,好像曾經傷了人,卻想不起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華裳勉強維持着笑容搖頭,“沒有,我沒事,不過莫寒就倒黴了,被你咬傷了,這兩天讓他先養傷吧,我又調了別的過來保護你。”
“他嗎,那就沒事,”東丹天嘯鬆口氣,“沒傷着你就好。”
不是不心疼下屬,不過男人嘛,都是皮糙肉厚的,不比華裳,得小心呵護着。
華裳笑道,“這話要讓莫寒聽到,該有多傷心。”
“他傷心個鬼,大男人,矯情什麼。”東丹天嘯不以爲然。
“好好,不矯情,你餓了吧?我讓他們做了稀粥,一直熱着呢,吃一碗好不好?”華裳滿眼期待地看着他。
中了生蛇蠱,是一定會越來越腹脹,吃不下飯的。
可是越不吃飯,身體越頂不住,她只希望天嘯能撐到她從天機宗回來。
東丹天嘯摸摸脹鼓鼓的肚子,搖了搖頭,“飽的厲害,不想吃。”
“就吃半碗,”華裳拽着他袖子晃啊晃,“你肚子不是飽,是脹,你就算不想吃,也得硬吃,要不然會餓壞的,就半碗,半碗,好不好?”
東丹天嘯哪經得住她這樣軟語哀求,立馬繳械投降,“好,好,吃,我吃。”
華裳立刻眉開眼笑,叫道,“流雲,快把飯端進來!”
那火燒眉毛的語氣,惟恐一個叫的慢了,東丹天嘯就會改變主意一樣。
流雲早在那兒侯着了,一聽到主子叫聲,立刻飛快地盛上一碗稀粥,試一試溫度剛好,端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進房,“王妃,粥來了。”
東丹天嘯嘴角抽了抽,“流雲最近輕功大有長進。”
那麼辛苦地練輕功,就爲了給他送碗粥是吧?
出息。
流雲尷尬地笑,“呵、呵呵,是,王爺。”
趕緊退出去。
華裳道,“別管她了,來,我餵你。”
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讓愛妃服侍吃飯,東丹天嘯樂意之至,乖乖張口嘴,“啊……”
華裳忍着笑,喂他一勺。
往日裡香甜的米粥,今日卻難以下嚥,才入口,東丹天嘯就想吐。
“別吐,難受也要吃,求你了!”華裳哪裡還笑的出來,眼看又要哭了。
東丹天嘯實在不忍看她難過,強忍着噁心點點頭,用力嚥下去。
“怎麼樣,還好吧?來,再吃一口。”華裳心下大感安慰,忙又妥起一勺。
卻見東丹天嘯眉毛擰了擰,一把推開她,趴在牀沿吐起來。
“天嘯!”華裳扔下碗,拍他背,難過的要命,“慢點慢點……”
東丹天嘯就奇怪了,明明才吃了一口,怎麼能吐那麼久,肚子裡還是翻江倒海一樣難受,彷彿要把五臟六腑全都吐出來?
不過,因爲他久未進食,雖然感覺吐的厲害,其實只吐上來一些酸水而已。
吐了好一會,他虛脫地躺回牀上,有氣無力地道,“不吃了……華裳,我不吃了……”
華裳含着淚點頭,“那就先不吃了,你休息會吧。”
東丹天嘯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虛弱地閉上眼睛。
華裳陪了他好一會,見他睡着了,這才讓人進來收拾屋裡的狼籍,出得門來。
“王妃,王府周圍,好像有人監視。”
烈陽忽地現身稟報,眼含殺機。
華裳冷笑,“一定是皇上派來的人,想看天嘯什麼時候死呢。”
不過,這也給她添了麻煩,她要去天機宗的事,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皇上,要怎麼避開他的耳目纔好?
“華裳,”正說着話,百里恪進來了,“天嘯怎麼樣了?找到法子解天嘯的蠱毒了嗎?”
女兒可是神醫來的,若她也沒有辦法,天嘯恐怕要凶多吉少了。
華裳並不提去天機宗的事,擦了擦淚道,“我正在想辦法。”
“好,”百里恪嘆了口氣,見女兒哭的眼睛都紅腫了,知道她心裡不好受,拍拍她的肩膀,“別難受了,你就當天嘯命裡有這一劫,過去就沒事了。”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雖說女兒的身子越發瘦弱了,卻不得不撐起這一切。
華裳笑笑,“父親放心吧,我可以的。”
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
這一切都是她和天嘯要達到巔峰,所必須付出的代價,必須經受的磨難,他們兩個不會輕易倒下的。
再者,害天嘯的人,還等着她去收拾呢。
“華裳……”百里恪又嘆一口氣,轉過身去,“難爲你了。”
在這一瞬間,華裳分明看到,父親眼睛裡有些溼潤的東西在滾動,她的眼前,也是一陣模糊。
原主跟父親從來沒有如此親近過,恐怕也不能明白這種情感吧。
華裳看着父親的背影,那一直以來都挺得很直的脊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有些彎了。
雖然不是那麼明顯,但她知道,這麼多年來父親爲國盡忠,守護着將軍府這個家,其實已經付出了太多太多,父親老了,真不該再繼續這樣辛苦下去,該是享享清福的時候了。
管家忽地匆匆進來,臉色都不對了,“王妃,將軍,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