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回王府辦滿月酒這個事兒,謝青梓是沒什麼意見的。
不過隱隱卻也是覺得,這是衛澤在爲了回去衛王府做打算和鋪墊了。
在宮裡住了這麼幾年,世人倒是都忘了還有衛王府了一般。只覺得她和衛澤就是宮裡的人了。
可是事實上,卻是早晚要回去的。
不過也正是因爲回王府辦酒,故而纔是讓她知曉了洗三時候的事兒。
謝青梓聽完謝青檀說的話,登時也就是沉默了。
她是沒想到還有這一茬的。
不過現在……她也算是知道了。對於外界評論,她不置可否,只說了四個字:“其心可誅。”
其心可誅。
衛澤爲了這個朝廷做了多少事兒,付出了多少,那些人竟都像是眼瞎了一般,根本就瞧不見。
謝青梓笑笑,想了一想之後,最後只又吩咐謝青檀:“以後再有這樣的事兒,進宮告訴我一聲。”
謝青檀這才知道自己這是……辦了壞事兒。
只怕衛澤心頭,未必想要讓謝青梓知道這些。
說都說了,也沒什麼別的辦法了。
好在謝青梓也並未曾表現出什麼異樣來。
只是一轉頭,謝青梓卻是找了陸夜亭。
陸夜亭見謝青梓神色不是很好看,倒是一下子就猜到了幾分:“這是知道洗三的事兒了?”
“嗯。”謝青梓輕應了一聲,而後又看住陸夜亭:“這樣的事兒,哥哥怎麼的也不和我說一聲?”
“告訴你做什麼?”陸夜亭漫不經心的笑:“你坐月子,這又是朝堂上的事兒。”
“哥哥實話告訴我,如今衛澤的處境是不是挺艱難的。”謝青梓又問一句,神色隱隱凝重起來。
她如此問,陸夜亭猶豫了一下才答道;“也不是你想的那般。但是他一貫強勢鎮壓,就算是手段在怎麼溫和,總也難免讓人生出怨言來。”
既是有怨言,自然也就有反抗。
而既是有反抗……那麼自然衛澤的處境就可想而知了。
謝青梓嘆了一口氣。
然後,想了一想之後,她就又對陸夜亭:“既是如此,那怎麼應對?”
“唯有聖上親政了,大約事情也纔算完。”陸夜亭漸漸收斂了笑容,神色先得很是凝重:“就怕將來,聖上被人鼓吹了,等到一親政,就來個過河拆橋。那時衛澤不掌權……”
謝青梓明白了陸夜亭的意思。而後逐漸蹙眉。
不過這樣的日子,肯定還要幾年。
謝青梓不知該說什麼纔好,最後就只道:“哥哥多幫襯幫襯衛澤纔是。”
“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陸夜亭再是言簡意賅不過。
而這話,也恰到好處的說明了大家的處境。
謝青梓不由得被這話逗得笑了一下。
對於自己知道了那些事兒,謝青梓也沒讓衛澤知曉。
不過,她倒是隱約猜到了幾分衛澤怎麼會忽然想起來叫沉星開始親政的心思和緣由。
謝青梓無奈想:或許也是該準備好搬出去了。
又過兩日,她便是去尋了一趟謝青櫻。
過了年,天氣似乎也變得暖和一些,謝青櫻情況也好了不少。
謝青梓看着既是放心了一些,又是想:倒像是天意也覺得她的想法是對的。
她直白的開口點明來意:“說起來,你年歲也不小了,聖上也要慢慢親政,你也該將管宮的事情接過去。將來再過一二年,也好說嘴。”
若是謝青櫻什麼事兒都不做,那反而是到時候就算有心要冊封她,只怕羣臣也會反對。
謝青櫻聽了謝青梓這話,反倒是還愣神了一下。而後又蹙眉問謝青梓:“阿姐這是怎麼了,好好說起這個事兒來——之前不是說了,再等一二年?”
畢竟她年歲尚小,根本不足以讓旁人信服。
謝青梓嘆了一口氣:“聖上已經開始慢慢學着親政,你也該撿起來。”
謝青櫻狐疑看着謝青梓,顯然卻是不相信這個說辭。
謝青梓見狀,也就乾脆說了實話:“如今朝中怨言頗多,恐怕不少人覺得我們夫妻二人是貪戀權勢。不過……”
“所以阿姐想着用這樣的方式,來洗清一番?”謝青櫻眉頭也是緊蹙,頓了頓,才又問出心中最真實的猜測:“還是說,阿姐覺得,沉星就是個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的人?”
謝青梓被謝青櫻這話問得有些沉默。
謝青櫻也就越發蹙眉得緊,眼底全是擔憂:“還是說,沉星做了什麼什麼事兒,竟是傷了你們的心?”
謝青梓搖頭:“沉星哪裡做了什麼了。只是我想着,沉星也總歸還是盼着早日親政的。”
謝青櫻反而不知該說什麼了。
沉星想要親政的心思太過明顯,故而……她無法反駁。
“事情就這麼定了。”謝青梓也覺得沒必要再說多,就如此結束了這個話題。
出了謝青櫻的宮殿,荷風倒是有些遲疑:“主子這樣,只怕青櫻小姐也會多想。且她身子本就不好——”
“不過是給沉星提個醒。”謝青梓嘆了一口氣,將話說明白了。
荷風不解的看着謝青梓。
謝青梓就笑着細細解釋:“其實這些話,是說給沉星聽的。青櫻也會明白我的意思的。只是話不可說得太過直白,說得太過直白,便是傷了大家的臉面,這又是何必呢?”
荷風仍是不解:“可是這樣拐彎抹角的,只怕聖上也是不喜——”
“可是也不能說得太直白。”謝青梓搖頭,面上露出一點無奈來:“他啊。已經是越來越像是個帝王,而不是當年那個需要人處處護着的小孩子了。既是這樣,我們就更不能以長輩自居,處處以情誼來轄制他。就算我們沒有那樣的心思,他總歸也會反感。”
而這樣的方式,雖然看着冷漠一些,可是事實上,卻是讓大家都是更好相處一些。
公事公辦,都拿出個態度來,而後心照不宣。
就如同謝青梓預料那般,謝青櫻果然將事兒和沉星說了。
沉星聽完,沉默良久。
“沉星,你覺得我該接過來嗎?”謝青櫻如此問了一句。
沉星輕嘆一聲:“我回頭再去想想法子吧。現在……還不是時機。你身子也不好,養好了再說。”
謝青櫻明擺了沉星的意思,只勸了一句:“不管你想如何,總歸不要忘了當年的艱難。”
也就更不要忘記了,在那樣的艱難環境之下,到底衛澤他們夫妻二人是如何的將這個江山保住的。
然後念着這一點的舊情,念着這一點的情誼,善待衛澤夫妻二人。
這江山,衛澤若是真想要,早就弄進了自己手裡,犯不着等到今日。
“攝政王行事太多霸道,朝中大臣不少有怨言。”沉星緩緩言道,頗有些無奈:“不少大臣來找了朕訴苦,盼着朕能夠早日的親政。”
“那些大臣們一個比狐狸還要狡猾三分,你也別光聽信他們一面之詞。”謝青櫻蹙眉提醒一句:“攝政王雖然手腕強勢些,可是也正因爲如此,朝廷才能一直這樣安穩。”
沉星頷首:“我明白。可是瞧着現在這樣,只怕攝政王心裡也惱了。他隱隱也有要甩手的架勢,如今朝中都是出了好幾回事兒了。我……也沒辦好。”
沉星說最後一句話時,語氣難掩喪氣。
謝青櫻聽着沉星這樣說,兀自在心頭沉吟琢磨一番,最後就只道:“你到底剛接手,慢慢來。”
就怕沉星因爲這個事情,對衛澤心生怨言。
遲疑了一下,謝青櫻想問又有些不大敢問。
沉星看出了謝青櫻的遲疑,反倒是笑笑:“你也別多想了,我也不會因爲這個惱了。反倒只是看出自己諸多不足之處。”
謝青櫻見他如此說,也就點點頭,不再多說了。
沉星最後卻是到底沒去找衛澤。反倒是在這日早朝上,忽道:“朕自覺還有諸多不足之處,朕接手得事情,竟是沒有一件做好的。故而……朕以後早朝,只是旁聽,諸位大臣也不必再詢問朕的意見。一切仍是以攝政王的吩咐爲主。”
沉星這樣一說,登時滿堂譁然。
不少自以爲看到了沉星親政希望的人,此時只覺得失望和憤怒。
而後下意識的覺得必是衛澤在其中搞了什麼鬼。
衛澤也是看了沉星一眼,而後緩緩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意來。
最後,他敲了一敲桌子,只是笑道:“聖上不必如此。聖上要成爲一代明君,也要慢慢歷練。如今不過是歷練的過程。”
諸如此類的話,衛澤不厭其煩的又說了好幾種。
沉星聽着衛澤這話,最後就一笑:“攝政王如此,竟是叫朕不知該說什麼好。只覺得心中感激涕零。而那些總覺得攝政王心懷不軌的人,也該仔細看看。若真是心懷不軌,如何攝政王竟是不遺餘力的盼着朕早日親政?”
原來竟是在這裡等着。
沉星又鏗鏘有力的補上一句:“這些人,都該拖出去打嘴。”
沉星這話,倒是將衛澤一下子逗笑了。
而不少大臣,則是也跟着附和沉星的話。自然,也還有那臉色難看的。
下朝之後,沉星這才找上衛澤,笑道:“今日罵得倒是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