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大太太,謝栩到底還是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最後,謝栩抿着脣角執拗道:“這份人情,我將來會還給衛世子的。阿姐千萬不要因爲我——”
“放心吧,若他真以這個威脅與我,我自然也不會再喜歡他。”爲了哄住謝栩,謝青梓只能滿心無奈卻又認真鄭重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謝栩看了一眼謝青梓,那神色分明在說:你騙人。
謝青梓登時有點僵住了,隨後無奈嘆了一口氣,只能又緩緩道:“放心罷,他既是誠心幫我們,肯定不會要我如何。他不是那樣的人。”就算明知衛澤在別人那兒肯定不會是這麼一副樣子,可是她到底還是很難改觀——畢竟衛澤在她面前始終都是一副十分溫和的架勢。
而想着衛澤的溫和細心體貼只是對她而已,她心裡便是更加不由得滿心的歡喜……
謝栩最後再沒說什麼,兀自不知琢磨什麼。謝青梓看着他那樣,到底也是什麼都沒說。讓謝栩有些緊迫感也好。
姐弟二人剛走到了陸家大門,還未曾來得及下車,便是聽見了嘈雜之聲。當即二人對視一眼,都是唬得不輕:眼下這個節骨眼,他們自是遏制不住往壞處想。
只是待到謝青梓匆匆撩了簾子一看,卻是一下子就不由得有些窘住了。
鬧騰的人倒也是個熟人,說起來還是正兒八經的親戚——卻是她的未來妹夫鄂王。
鄂王一身風塵,站在陸家門前不住叫罵,卻是都和衛澤有關:大意就是衛澤你別當縮頭烏龜,你倒是出來啊。
看着鄂王跳來跳去一臉暴怒不斷叫罵的樣子,謝青梓只覺得有些……不忍直視。她看了一眼謝栩,見謝栩也是一臉嫌棄。她還好些,謝栩卻是不厚道低聲道:“咱們要不還是避開?”
謝栩心裡有些惡狠狠的想,爲什麼這人竟是成了自己的二姐夫?大姐夫很可能將來是衛澤也就算了,衛澤雖然討厭總還有些本事,可是這個人……
面對謝栩如此態度,謝青梓倒是白了他一眼:“哪裡避得開?倒是沒得叫人覺得咱們做得難過。”
當即便是推了一把謝栩,努嘴道:“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去招呼你未來姐夫?”
謝栩看着自家阿姐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忽然略略有些心中鬱悶起來。
不過最終謝栩還是隻能不樂意的下去了。就是臉色有些冷淡:“你來這裡做什麼?”
“小舅子!”鄂王爺看見謝栩,倒是瞬間轉換了一個人一般,從跳腳怒罵變成了“諂媚歡快”,然後親親熱熱又響亮的叫了一聲。那聲音大得,根本就叫人無法忽視。
謝青梓便是明顯發現謝栩臉色又黑了一圈,登時便是不由得偷笑了一回:鄂王吧,總能這般輕易叫人覺得不痛快。
謝栩語氣又冷了三分:“你在這裡做什麼?”
鄂王倒像是沒瞧見謝栩的神色,仍是親親熱熱的:“我來找衛澤有點事兒。”
“他又不在家,你在這兒也見不着。”謝栩慢吞吞的言道,然後看了一眼鄂王:“不如你明兒直接去錦衣衛所?”就這麼在這兒一直這般,簡直是蠢死了。
鄂王呆了呆:“沒在?”隨後面上神色變了幾變:“殺千刀的衛澤!他敢騙我!”
看着鄂王跳腳的樣子,謝青梓只覺得他雖也是長得容貌不俗,也算丰神俊貌,可這般着實和那些潑辣罵街的婦人沒什麼兩樣——就差在地上撒潑打滾了。
着實看不下去外加有些不願意繼續丟人下去,謝青梓便是隻開了口:“鄂王爺。”
鄂王一下子僵住,側頭看了一眼,見是謝青梓竟頓時就有些不大好意思起來:“原來是青梓。”
這一聲親暱十足的“青梓”。卻是登時就讓謝栩眼刀子都甩了過去——衛澤也就算了,鄂王算哪根蔥?
不過鄂王就是天生臉皮厚,或者根本就沒注意到,仍是無知無覺的模樣。
謝青梓笑了笑,而後道:“既是衛世子不在,鄂王爺還是先回去吧。你這樣,倒是嚇着我義祖母了。”
鄂王猶豫了一下,忽出一句驚人之言:“那我跟你們一起進去,給陸老夫人賠個不是。另外順帶也等着衛澤回來。”
鄂王說得再自然不過,臉皮之厚登時超出了謝青梓能承受的範圍。當即她幾乎是有些維持不住面上笑容。
謝栩則是忍不住目瞪口呆:人不要臉,真乃天下無敵也。
最後在鄂王親熱的拉着謝栩不住說話的架勢下,最終他還是成功的混入了陸家大門——
謝青梓懊惱萬分,謝栩則是一臉難以忍受。唯獨鄂王看上去滿心歡喜。
謝青梓木着臉一路進去,心中不住思量:自己該怎麼跟衛澤交代……
陸老夫人同樣受不住鄂王的厚臉皮,在鄂王自己自說自話順水推舟留下自己用飯順帶等衛澤之後,陸老夫人便是打發人去請衛澤回來——衛澤再不回來,鄂王能將陸家的屋頂都折騰掀了。
衛澤回來的時候,便是隻見一屋子的人都懨懨的,而鄂王則是精神抖擻。
謝青梓看見衛澤那一瞬,倒是隻覺得看見了救星。眼睛都幾乎是亮了三分。
而鄂王的目光也是同樣瞬間就亮了,而後只見他大步流星的朝着衛澤走了過去,伸手就去抓衛澤的肩膀,面上卻是有些皮笑肉不笑:“衛世子倒是叫我好找。”
衛澤微微一側身,直接躲開了鄂王的“動手動腳”,而後才又淡淡道:“我倒是比不得鄂王爺清閒。”
鄂王的臉綠了三分。末了悻悻冷哼一聲,然後又問:“我且問你,爲何叫錦衣衛封了我的王府?”
“怕有叛黨滋擾。”衛澤倒是答得再理所當然不過。
鄂王一愣,一時之間倒是說不出話來。末了才又悻悻道:“那我那幾個朋友——”
“他們和二皇子甚爲親密。”衛澤挑眉看了鄂王一眼:“原來你和他們關係甚篤——”
衛澤意味深長的話激得鄂王登時便是不由得打了個寒噤,只覺得遍體生寒,當即便是忙反駁:“誰說我和他們關係要好了?你卻是不能如此信口開河!”
衛澤只是淺笑。只是那笑容麼……怎麼看都是怎麼的讓鄂王心裡頭舒服不起來。
鄂王悻悻的冷哼了一聲。
衛澤緩緩坐下,而後看了一眼謝青梓,忽道:“不知鄂王如何入的府?我記得我囑咐過門房,不許放任何人進去——”
鄂王便是顧左右而言他:“對了,你的東西我今兒特意拿過來給你。”
衛澤微一頷首,伸出手去:“拿來罷。”
鄂王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倒是頗有些鄭重愛惜的給了衛澤。
衛澤卻是隨手就扔給了白墨,然後一本正經的囑咐:“仔細洗一洗。。”
鄂王只覺得自己剛壓下去的火焰便是一下子又竄上來了。他忍不住心道:這人怎麼這樣討厭呢?
謝青梓津津有味的看戲,倒是絲毫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妥的。謝栩同樣也是看戲,只是心頭卻是痛快,然後他決定以後對衛澤再喜歡一點好了:至少比鄂王好多了。討人喜歡多了。
鄂王其實此時過來,也是還有些別的事兒要和衛澤說的。所以最後二人還是單獨去了衛澤的書房。
二人走後,謝青梓便是看了一眼陸老夫人:“義祖母您說,鄂王是真看不出來,還是假裝看不出來?”
陸老夫人倒是一臉意味深長:“他倒是難得糊塗,故而倒是比誰都活得隨心。不過,這般沒臉沒皮的作法,也就是他了。旁人可做不出。”
頓了頓,陸老夫人想起鄂王也是謝家女婿的事兒,倒是頓了一頓,而後一笑:“說起來,他倒還和你們是親眷關係。你那妹妹,倒也是不知有福還是……”
鄂王這樣的性情,根本就是叫人捉摸不透。
謝青梓也是嘆了一口氣:“說起來,倒也不知青蕊她們現在如何了。”走到了哪裡,又平安與否……
至於去追他們,現在卻是顯然不可能了。畢竟謝栩若去了錦衣衛所歷練,自是走不開的。
“橫豎那是鄂王的未婚夫,你倒是可以問問他。”陸老夫人笑眯眯的出了個主意,“反正他本也該護着他未婚妻。”
謝青梓心中微微一動,倒也是明白了陸老夫人的意思,當即只是抿脣一笑:“那既是如此,我回頭問問。”
謝栩倒是不樂意:“何必問他。”
“有白工,不用白不用。再說了,他畢竟是鄂王爺。他若是肯幫忙,自是比咱們強了不知多少倍。”陸老夫人嗔怪的看了謝栩一眼,而後教導:“你呀,就是太正直了些。好好改改。人太正直了那可是要吃虧的。”
於是謝栩再一次目瞪口呆:這樣的教導……倒是和以往的全然不同。陸老夫人果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嗎?
謝青梓再忍不住,一下子笑出聲來:“這下你倒是傻眼了。不過,這話也對。雖你也不至於不擇手段,但是有時候利用一下旁人若能有更好的結果,且無傷大雅,又何樂不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