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這一走,謝青梓倒也是坐不住了,白了衛澤一眼便是就隨意尋了個藉口躲出去了。
謝栩扁了扁嘴,不樂意的看了一眼衛澤,“衛世子如今話可變多了不少。”
謝栩如此,倒是讓衛澤不由一笑,而後故意逗弄謝栩一般的道:“是嗎?許是因人而異。”
陸老夫人忍着笑。
謝栩便是更加氣悶了,心道:阿姐怎麼就看上了衛世子呢?這幅嘴臉可真叫人討厭,一點也不自覺!相比之下,或許還是慎表哥好一些?
謝栩內心糾結,衛澤自是不知,他只笑看謝栩一眼,而後問了一句:“你記得你之前打算請個老師指點一二,要去走科舉的路子?”
謝栩到底不是沒禮貌的,雖然內心對衛澤防備不喜,可是到底沒表現出來,只應一聲:“是。”
“我書房裡有不少之前我做的文章,都是些八股時論,你沒事兒就去瞧瞧,許也有用。”衛澤喝了一口湯,隨後又看向陸老夫人:“府中菜蔬米麪我已叫人送過來了,明兒師母給那送東西來的人一點賞錢就夠,多的卻不必給。”
陸老夫人意味深長看了一眼衛澤,滿含了打趣:“哦?你什麼時候竟是變得如此細心了?”
謝栩支堎着耳朵聽着,然後不住看衛澤。
衛澤的回答卻也同樣是高深莫測:“許是因爲以前沒這麼掛心之人罷。”
陸老夫人便是隻輕哼一聲:“原來如此。”
謝栩看着衛澤如此妝模作樣的,便是故意反問衛澤:“衛世子不是沒參加過科舉嗎?
衛澤卻是一笑:“是沒有。不過架不住老師和聖上太子瞧了,都覺得好啊。”
這話說得,卻是更加的讓謝栩覺得他這是在裝模做樣了。偏生他還無從反駁,登時只覺得氣悶,鬱郁的擱下筷子:“我飽了,不吃了。”
衛澤看了一眼,想了想卻是道:“你飯量太小,恐將來身材太過瘦小。”
謝栩頓時一噎,不滿辯駁:“我都快趕上阿姐了!”
“你阿姐也不算高挑,且她是女子。”衛澤悠悠然的往謝栩傷口上灑了一把鹽。
謝栩登時就焉頭巴腦的說不出來話了。
陸老夫人瞪了一眼衛澤,只寬慰謝栩:“你還小呢,肯定還會長的。多吃幾口飯就是了。”
謝栩便是眼睛又亮起來。
衛澤悶笑一聲,只覺得有趣——之前只覺得謝栩是個穩重的,可如今瞧着,這許是姐弟的緣故,兩姐弟竟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一本正經時候怪無趣,可私底下卻又是這樣。
叫人忍不住心生喜愛。
謝栩看了一眼衛澤,只覺得這人越發討厭了。
衛澤卻是叫人單獨送了一匣子點心偷偷給了謝青梓——說是偷偷,陸老夫人未必不知,當下只裝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這幾日外頭鋪子不開門,卻也不知衛澤是從哪兒弄來的點心。故而謝青梓瞧見時,便是隻有些詫異。
不過詫異之後,卻又是心中微微泛起了甜味來——倒是比點心吃到了嘴裡更甜。
只是她卻是不知,衛澤送點心,卻也是有目的的。
第二日,衛澤便是直接以有事兒要問她的話爲由,請謝青梓出來說話。
謝青梓只以爲是和謝家有關的事兒,故而倒是心中緊張。所以在聽見了衛澤問她:“點心可還能入口?”時,便是直接就愣住了。好半晌才木愣愣的沒反應過來一般的張了張口:“啊?”
衛澤見她如此迷糊神色,便是不由得一笑,幾乎險些剋制不住伸手出去捏她尚還有稚氣未脫的臉頰。好歹忍住後,他便是又問了一句。
這下謝青梓倒是回過神來了,只不由怪異看了一眼衛澤,而後便是問他:“叫我出來就爲了問問這個?”
“倒也不是。”衛澤微微一笑,大大方方承認了:“不過是尋個藉口跟你說話罷了。”
這話一出,謝青梓倒是寧可衛澤沒說實話,只說的確是來問點心的。這話叫她怎麼回?當即無措不說,臉上還熱燙得厲害。
故而最後謝青梓還是隻說點心:“外頭點心鋪子又開門了?“
衛澤只是一笑:“外頭倒是沒開,點心是宮裡做的。”哪怕情況現在這般,宮中那些貴人,生活卻是沒多大改變的,吃食依舊精緻,該有的一樣不少。
謝青梓一聽這話,倒是更有些怪異了:“宮裡的點心,你還問我是否能入口?”難不成她比宮裡的貴人們還要挑剔了?
衛澤隨意“嗯”了一聲:“宮裡有做得好的,也有做得不好的。宮裡也沒什麼不一樣。”
聽着衛澤輕描淡寫的語氣,謝青梓便是不由得心道:若是宮中貴人們聽見這話,只怕是就不知道該如何的想了。
“我翻看了三郎的文章,倒是個好苗子。”衛澤見謝青梓不言了,只當她是尷尬,便是又轉移了話題。
謝青梓倒是沒想到衛澤還會做這樣的事兒,當下便是不由問道:“那走科舉的路子——”
“畢竟太過稚嫩,且太單純。”衛澤一笑,倒是直白:“舉人能考得上,但是做官卻是做不長遠。”
謝青梓聽了這話,倒是不由得靜默片刻。她自也是明白這個道理:天下文章寫得好的卻是多了去了,考上舉人的也多了去了,然而做官做得好的,卻是沒有幾個。
只是謝栩那般聰明,且想出人頭地只有這一條路可尋,於是她便是又問:“那可有法子補救?”
衛澤看了一眼謝青梓,因了也是認真想過這個問題,所以倒是也沒遲疑,只道:“我倒是有法子,不過你卻未必捨得。”
“什麼法子?”衛澤這樣說,謝青梓不由蹙眉,只往不好的方向想去。
“錦衣衛所也有文書這樣職位,近日事繁雜,卻是隻怕需要諸多人手。倒也有不少人想進去。三郎年歲太小,縱進去也只是白乾,不能有職務。頂多賺些銀子買點心吃。”衛澤淺聲解釋,“縱是不爭職務,可是難免人多嘴雜,縱是我也照顧不周全,累是一說,受了委屈卻也未可知。”
但是卻是個好機會。
這話衛澤倒是沒說,只讓謝青梓自己想。
謝青梓兀自想了一陣,卻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末了偷偷看衛澤一眼,見他正盯着自己,便是有些訥訥:“那你覺得呢?”
“若三郎是我弟弟,我自不會讓他錯失這個機會。”衛澤笑笑,然後又道:“池塘裡蓮蓬已是豐滿,可想摘?”話是這樣說着,卻是已經帶頭往園子裡去了。
謝青梓倒是無所謂,只跟着衛澤走,腦中卻是兀自思索衛澤說這話的可行性。這個機會固然是好的,可是如此一來,她卻是欠了衛澤一個天大的人情,而且三郎自己也顧慮這個未必願意……
不過衛澤倒是再沒提起這個事兒,只是領着謝青梓到了池塘邊上,將底下人清理池塘用的極小的船拖出,又側頭笑看謝青梓一眼:“你在這裡等着,還是同去?”
謝青梓猶豫的看了一眼池塘之中密密匝匝的荷葉和隱藏在其中的蓮蓬,倒是有些躍躍欲試——以前倒是沒做過這樣的事兒。
衛澤似看破了她的心思一般,輕笑一聲:“無妨,我會划船。”
謝青梓聽着衛澤如此“誘惑”之言,最後到底還是搖頭拒絕了:“罷了,你去罷,我在這裡看着。”船兒就那麼大,她若上去,少不得就和衛澤靠得十分近了,她哪裡敢?
上次共騎一乘的經歷,如今她回想起來還只覺得面紅耳赤呢。
且被人看見了,又該如何說?
她畢竟還未退親成功。想到這個,她倒是心裡有些煩躁。
衛澤也不勉強,只是眸色深邃三分,心中暗道:無妨,來日方長罷了。
衛澤的小舟很快沒入了荷葉叢中,而後他便是悠然的跳那些長得最大最飽滿的蓮蓬來摘。不過謝青梓沒來,他也沒那心思折騰,只摘了十幾只便是作罷上來了。
衛澤將那些蓮蓬遞給謝青梓。
謝青梓兩手拿不住,便是乾脆歡喜的捧在懷裡——這些蓮蓬一個個飽滿青翠,又豐滿。故而看着就叫人喜歡得緊。就算不吃,這些蓮蓬也能插在瓶子裡做個裝飾。
抱着蓮蓬一路往回走,謝青梓倒是全然沒意識到自己和衛澤倒是已經都忘了什麼禮儀規教,反倒是隨意的並肩而行,只一路說話。
因了衛澤今日將李素送入了宮中,所以謝青梓倒是問了一句李素:“凌波郡主如何了?聖上……”
若是聖上不憐惜李素,李素自是要淪爲囚犯的。不過想着聖上素來疼愛李素,所以她倒是也覺得說不得就還有別的可能性。
提起李素,衛澤倒是沒有半點不自然,只道:“送入宮之後我便是去辦差了,倒是不知後事如何。你若想知道,我明日去打聽。”
謝青梓看了一眼衛澤,倒是不知該覺得衛澤冷情,還是該說李素癡心錯付。
而李素此時,同樣也是覺得,衛澤如此無情,自己竟是一腔癡心錯付——除了長得好看之外,衛澤如今看來,竟是一無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