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書不顧殿裡宮人反對質疑要到暴室帶走白岸汀,皇后一瞧再讓他這麼鬧也不是個事,便差了人去請皇上。便也不攔着他去見白岸汀,讓他安靜下自己也好反思反思。
祁景書繞過衆人進了暴室,白岸汀還安靜的跪在地,他心中一緊便拽着她想要將人拉起離開此地。被他拉得莫名其妙的白岸汀原本還不知道發生了這麼多事,見到祁景書來接她還略有些意外,但也沒多想,還以爲是皇后恩准她可返家呢,正要起身就瞧見祁景書的臉色十分的難看,她便這不是皇后來放人的,而是被祁景書強行闖進來的。
這樣的情況,她原是應責備他因小失大的,明明都知道他這般必然不妥,心裡卻又止不住的雀躍着,他爲了她,不惜來得罪皇后,如果不是因爲還在皇宮,她甚至忍不住想要去問他,這樣做值得嗎?爲了自己不惜觸怒皇后,這樣真的值得嗎?
白岸汀攪着衣袖,執着的不願起身,祁景書仗着皇后的喜愛,任性胡來,她可不能由着她。額頭微微泛着些汗水,還未等她開口講話說出來,祁景書卻已先一步半跪在她身邊扯着衣袖來替她將額頭的汗水擦拭乾淨,一邊還不忘數落道:“你對我倒是沒這麼聽話過,怎麼皇后叫你去罰跪你便去了?”
白岸汀微有些怒了,什麼叫罰跪她便去了?她難道是那種喜歡自虐的人嗎?也不瞧瞧對方是什麼人,且不說她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身份,就算她不是皇后,那也自己的婆婆,婆婆既然罰跪她還能不跪嗎?
“是,我不應該跪,然後等着被殺頭嗎?”
祁景書略微一怔有些反應不過來她這氣打哪兒來,自己冒着衝撞皇后的危險救下她,未曾得到一句謝謝不說反到平白受她這氣,不免也有了些怒意。起身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的瞧着她,眼裡帶着些怒火:“那現在這般跟本王說話,就不怕本王也殺你的頭嗎?”
白岸汀說完就有些後悔了,聽他也這話也知道祁景書是生氣了,自己今天不過是仗着他在乎說話有些任性了,所思至此氣也消停了,瞧着祁景書還不動聲色的離自己遠了些,她眼珠轉了轉,便想到了哄他的法子。
白岸汀挪了挪膝蓋,邊挪還邊擺出齜牙咧嘴的模樣,祁景書原是生氣了不打算理她,此時瞧她一臉痛楚心不免又提起來了,顧不得自己此時還在生氣,忙貼了過去:“怎麼了?他們打你了?”
白岸汀搖了搖頭,目光入水的看着他,祁景書見她還不說話,便以爲她還有意要替人隱瞞,心裡更是焦急的伸手強行要將人拉起瞧瞧到底傷了哪兒,白岸汀急忙按住了他的時候,卻因跪得太久腿有些發麻站不住,她整個人便順勢跌落在他懷裡,剛想推開他站正身姿,祁景書卻伸手死死的抱住了她。
“你知道你今天嚇到我了嗎?”
“謝謝……”除了說謝謝,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好,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祁景書會來救她,罰跪而已,她自己其實是不在乎的,比這更艱難的時候她都度過了,還有什麼是不能忍受的呢,但她受得了,他卻受不了。“但是王爺,以後別再這樣了,爲了我不值得。”
祁景書的雙臂更用力了些,幾乎捏得她感覺到了疼。
她從來不知道,她對自己而言有多重要。
“值不值得是由我來決定的,我覺得值得那便是值得。”祁景書鬆開她,目光執着的追着她的眼睛,白岸汀躲閃不急便落入了他溫柔的目光之中,他說值得,都是認真的。
他和柳毅是不一樣的,她這樣告訴自己,她也很想去相信他的話,但被誆騙過的一生始終如影相隨,她忘不了,更無法放鬆警惕。
“可是這樣太危險了,那位是皇后,是你的母親。”
祁景書輕嘆了一口氣:“你也知道她是我的母親,她即便是生氣,也會很快散去,但對於你她卻沒有這樣的心性,我若是不帶你離開,你當真以爲罰跪就算結束了嗎?”
白岸汀不語,她自然是知道罰跪不是結束,但終歸她是側妃,皇后即便是懲罰也不會傷及她的性命,不過是祁景書怕她受苦不忍心罷了,他心疼自己她應該是開心的,但如此的婦人之仁,卻是她不想見到的,他身爲皇子,即便不想與人爲敵,也會不自覺的做了別人的擋路石,她既不想再過擔驚受怕的生活,也不願祁景書有何閃失,今日這事他的確是做得過分了,但面對他的一片赤誠之心她卻又無法在此時說一些不傷人傷己的話。
那就暫時不提吧,來日方長,終歸是有機會的。
白岸汀笑了笑依偎進他的懷裡:“好,我知道了,王爺這是心疼我呢。”
祁景書將她抱緊了些:“你知道就好,回去該怎麼獎賞我?”
“還要獎賞啊?我這剛剛受過傷又得伺候人,真是命苦啊。”
“……”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祁景書無言以對,她對自己怎麼就沒這麼恭順過,倒是對皇后言聽計從的。
兩人從暴室出來,卻被攔在了殿門口,祁景書一個人倒還好,但帶着個白岸汀想要強行突破就有些難了,她跪了這麼久,腿腳顯然不太好用,走路都需得祁景書扶着,皇后便看不下去了,白岸汀以爲她自己是誰,還要祁景書這般伺候着?
招手讓宮女上前將人接了過來,祁景書不同意就是不撒手,皇后又怒道:“這人你都讓你帶出了,還不許她坐會兒?”
祁景書無法,看來即使他這麼一鬧,皇后卻還是不願放人,今日之事真是麻煩了。
四下尷尬的坐了這麼一會兒,無人搭話,就聽殿外有人喊道:“皇上駕到。”
皇后和祁景書皆起身要迎接,白岸汀也掙扎着要起身,這下卻沒有宮女來扶她,結結實實的跌落在地上,祁景書餘光一直看着她,正要轉身去扶皇上就踏步進來了,他也無法只好恭敬的行禮。
白岸汀索性不起身了,直接跪在地上行了大禮,事情的來龍去脈,皇上在路上已經聽人說了,他向來寵愛祁景書,大大小小的事,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絕對不會睜兩隻眼,由着他鬧去,就說這次迎娶白岸汀之事,他也沒多說什麼,但現在他觸犯的可是皇后,就是尋常人家,被孩子這般以下犯上已是大不敬,何況他與皇后更不是尋常人家的父母。
皇后都派人來請他了,想來是拿祁景書沒轍搬救兵來了,皇上有些頭大,想了一路都沒想出好法子,祈禱着自己到時祁景書已經帶着白岸汀走了,可眼下這二人都好好的待在皇后宮裡,這不是給他出難題嗎?
傷及皇后顏面的事他可就沒辦法再裝看不見了,這孩子這次得讓他長長記性了,省得他日後繼續胡鬧。
“皇上你來得正好,快來替臣妾評評理。”皇上這邊正爲難着呢,皇后已經湊上來發難,皇上只好假模假樣的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其實他比誰都清楚發生了什麼,再擡眼去看祁景書卻是面無愧色,在徵得自己的同意後,已經倒向了白岸汀那邊,親自將人扶到椅上坐好,他忍不住搖頭,他這麼伺候的卻不是自己的父母,難怪皇后會這般生氣。
“臣妾不過是閒得有些煩悶,想留岸汀在宮裡陪陪臣妾,景書這孩子就跑來說臣妾有意刁難,要帶岸汀回去,爲人父母的,哪有刁難子女之說,景書偏是不信,還衝臣妾大呼小叫,你瞧瞧,這宮裡的人可都瞧見的。”說着一一指向了一旁的宮女,被點到名的急忙點頭,生怕點得晚了,惹得皇后生氣。
“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臣妾寒心啊。”
這傷心倒不是演的,是真寒心了,祁景書被皇后說得有些愧色,他剛剛是有些衝動了,不過不問青紅皁白便處罰人,皇后也同樣是有過錯。
皇上將目光轉向了祁景書嚴厲的問道:“真有此事?”
祁景書不言語,便是默認。
看了今日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白岸汀走了,不然這傳出去,皇后的臉面何顧?皇上一排桌子,吹眉瞪眼道:“混賬東西!”
白岸汀悄悄拍了拍他的手背,祁景書也會意,連忙跪倒在皇上皇后跟前,“兒臣知錯了,請父皇母后息怒。”
皇后的臉色終於是緩和了些,白岸汀悄悄鬆了口氣,今天她是走不了,祁景書卻不能跟她一樣被困住,他還有公務要做。
“既然知錯,那你就先行回去,你母后說想讓岸汀陪陪她,就留在宮裡陪陪你母后,男子漢大丈夫,難不成離了媳婦兒就不能自己活了,何況你府上不是還有一位側妃嗎?”既然祁景書肯認錯那這事也就好辦了,總比就此僵着的好。
祁景書看了看白岸汀再看了看皇后,很是爲難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