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書夜探皇宮一連好幾天,他臥房的守夜丫鬟紛紛議論他的特殊舉動,
“王爺他昨日子時穿着夜行衣出去的,寅時才悄悄地回來。今日回來的更晚,拖到了卯時,我聽他睡的都不安分,翻來覆去地輾轉反側了好一陣子才睡着。”
“這還用得着說嗎?肯定是白側妃不在,王爺啊——孤枕難眠嘍!“
說着幾個丫鬟捂着臉笑了起來,翠兒穿着青色的上衣和百褶裙,聽到有人議論自家小姐和王爺,便不悅地朝着那幾個愛說閒話的丫鬟走了過去。
“大早上不好好幹活在這裡熙熙攘攘什麼!小心我回頭告訴王爺讓你們有好受的!”
一個小丫鬟小碎步跑了過來,“翠兒姐,王爺喚你去書房,說是有事要問你。”
祁景書穿了件黑色的長袍,簡約而輕快,襯得他臉上的線條俞加鋒利。
“翠兒,你是白側妃的陪嫁丫鬟,你可知道白側妃她平日裡,有什麼喜愛的吃食?”
“回王爺,小姐平日裡愛吃的多爲魯菜,黃燜魚翅,梅花鹿筋骨湯,清宮萬福肉都是小姐愛吃的。”
“那行,你隨我一起去膳堂,本王爺要親自做給側妃吃。”
她乖巧地應了聲,跟着這個冷酷的男人前去膳堂。
做這道菜需要採用進貢的名貴魚翅,火靠魚翅的湯是經過12個小時慢火燉制的雞湯,祁景書算了算時辰,等到湯料燉好後剛好趁着熱拿去給暴房裡的白岸汀。
平日裡冷酷倨傲的三王爺,如今親自給白側妃下廚,他聞了聞鍋裡的湯,既鮮又香,濃厚滑潤的感覺美妙難言。想着白岸汀在皇后面前吃了不少苦頭,一定要給她好好補一補。
曹側妃在廂房裡正對鏡上着妝,一邊慢條斯理的問身邊的丫鬟“今日爲何膳堂那裡甚是吵鬧,來往好幾人,說是都去膳堂呢,那裡可是進貢了什麼新鮮的吃食?”
一旁的丫鬟添油加醋道“回娘娘,是王爺給白側妃親自下廚,也不知是她用了什麼狐媚子妖術勾引了王爺!”
曹側妃來了怒氣,擡手就是一巴掌,“本妃帶出來的人,怎麼就是管不住嘴,白岸汀那女人的事情豈是你能評論的?自己去領罰吧!”眼裡卻劃過一抹被丫鬟奉承地得意。
那丫鬟憋屈地應了聲,退出了廂房。
祁景書將火候調到小火慢燉,讓翠兒照看着,自己去忙公務了。到了晚上的時候,他親手把黃燜魚翅裝進食盒裡,換上夜行衣,旁邊的守夜丫鬟早已驚醒,看着祁景書身手敏捷地像神偷一樣,溜出了王爺府。
白岸汀這晚沒有睡,倒是乖乖等着他來,等祁景書打開銅鎖後,便迎了上去。表面上嗔怒他每日都來也不覺得麻煩,心裡卻甜的像淋了蜂蜜。
她早就看到他背了一個包袱,耐心的等他打開,發現竟是一鍋自己最喜歡吃的黃燜魚翅,頓時淋了蜂蜜的心甚至都掉進了蜜罐裡。
“本王怕母后這裡飯食不好餓着了你,吩咐丫鬟做了黃燜魚翅給你帶了過來。”表面上依舊是冷酷的樣子,可白岸汀心裡覺得這是天底下最溫柔的男人。
黃燜魚翅是宮廷裡的精品菜餚,魚翅有彈性,金黃亮麗,口感上軟糯又容易吸收,她一邊吃一邊聽着他跟她說最近王爺府上發生的事情,不知不覺,飯香味從窗子裡飄到了皇后的牀上。
等祁景書收拾好東西和白岸汀告了別後,才依依不捨的離開了暴房。陰暗潮溼的暴房,如今卻因爲祁景書每日晚上的到來,變得溫馨怡人。
但這些都被暗中的皇后看在了眼裡,在宮女的攙扶下,搖曳着年已四十卻仍風華正茂的身姿回到了寢宮,氣的卻再也睡不着,一旁的宮女也只能陪着她熬着。
“這老三也太寵着側妃了,這樣下去勢必影響到老三的前途,眼下正是要緊的時候,老大那裡剛立了戰功,若是這樣,老三定是會被他倒打一耙!這可怎麼是好!”
皇后手中的錦帕被她揉的發皺,“不如讓我懲治懲治這個太得寵的側妃!也算是給我的老三一個警告,不要因爲女人而自毀前途!”
旁邊的大宮女堇色卻說了句,“皇后娘娘,奴婢認爲這樣不妥。”
貴妃椅上的皇后瞥了堇色一眼道“哦?那你說,本宮的法子哪裡可不妥?”
堇色跟隨皇后多年,已經摸透了皇后的脾性,立馬跪在地上認錯,“皇后娘娘,奴婢不是故意冒犯您,可是這樣做,勢必會傷了您和三王爺之間的和氣。”
皇后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讓堇色起來,講一講她的看法。
“三王爺現在和白側妃兩人相愛已經是衆人皆知的事情,就像娘娘您當年和皇上一樣,娘娘曾經也在太后娘娘面前吃過不少苦頭,而這樣的法子,實在是不應該繼承到下一代的皇子身上。”
如果娘娘懲罰白側妃下手太重,三王爺肯定會在心裡和娘娘有芥蒂,有礙於王爺和娘娘的深厚感情,而且王爺只會在暴房和王府跑的更勤,而其他人——遲早會知曉。若是對王爺有什麼不利出了差錯,娘娘定是會十分心疼的。
叫堇色的宮女平日裡不言語,但開口卻極易說服人,皇后拿着茶杯的手頓了頓,“那你覺得,現如今應該怎麼做?”
堇色不緊不慢地答到,“娘娘您現在白臉也唱了,現在應該唱紅臉,扮演好母儀天下的好母后角色,白側妃在景仁宮中已經待了大半月有餘,娘娘何不念她及時悔過的份上,放她回王府。”
皇后緊鎖地眉頭終於舒展,賞了錦繡,趁着天色尚早,沉沉睡去。
第二次照例,祁景書又做了清宮萬福肉,清宮萬福肉本是某朝皇帝在一次美食大會上,一眼看中了民間廚師用好幾重調料做成的肉,不僅入口肥而不膩,又因其吉祥的名字,一直流傳到了現在,左側妃畏於祁景書不敢來膳堂大鬧,卻聽了丫鬟說,在房間裡將各種珍品文玩,砸地粉碎。
祁景書沒有理會左思容的無理取鬧,在翠兒的指導下,認真做起了萬福肉。
踏進景仁宮時,還是靜謐地像往常一樣,到暴房門前的時候,發現裡面的燭火比往日卻亮上了幾分。
白岸汀欣喜地接過了他手裡的包袱,又是和昨日一樣的驚喜,這兩道菜,正是她喜歡吃的,顧不上說話,狼吞虎嚥起來。
祁景書看着她,臉上的線條柔和起來,摸了摸她的頭,柔聲說“輕點,小心噎到了。”
暴房的門卻突然被人推開,皇后拍着手進來,一臉怒意,“果然是夫妻情深啊,我就說這側妃近日來食慾不振,原來是我的好兒子夜裡給她送飯,難道你還怕我這個做母后的,會餓着你的側妃不成!”
白岸汀和祁景書連忙跪地,異口同聲道,“母后,是兒臣的錯!”皇后沒有再說話,讓他們隨着她前去正廳。
被叫去正廳的路上,祁景書握緊了白岸汀的手,低聲道“你放心,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一定會護着你,就算是我的母后,也不會讓她傷你半分。”
白岸汀朝他點了點頭。
皇后昨日夜裡聽了堇色的建議,不打算將這兩人嚴懲,雖然對白岸汀仍有意見,但還是大氣放過了他兩。
白岸汀一連十幾天除了吃睡,就是跪在暴房中思過,剛出景仁宮不遠,便已兩腿發虛走不了路,祁景書看着心疼,打橫抱起了她。
雖然明日纔是十五號,但今夜的月亮卻是亮的將月光撒了一地,有蛐蛐的叫聲從路邊穿來,月光像是要找到這蛐蛐,一直照到了宮門外看不到的盡頭。白岸汀不敢擡頭看祁景書,將頭深深埋在他的胸膛上,聽着他的心跳聲。
雖然抱着白岸汀,但常年健身的祁景書沒有絲毫的勞累,“怎麼,害羞了?”
白岸汀在他懷裡淡淡嗯了聲,“我覺得你以後還是應對左思容好一點不然又傳出去偏袒白側妃的說法,我又要置身其中。”
“岸汀,若是你,你是否願意將我對你的愛,再分一點給別人?”
“你若是尋常子弟,我定是死死守着你,可你生在皇家,即使現在只有個左側妃,說不定以後,還會再有個什麼王側妃、李側妃。”她沒再繼續往下說,倒是在平靜地在他懷裡閉上眼,似是不再想這件事。
他不允許她沉溺在失落的情緒裡,低頭吻上了她的脣,白岸汀覺得耳邊開始無盡地轟鳴。
白側妃是被祁景書一路抱回王府的,之前的夜裡都是祁景書掩了後門一個人回了廂房,城裡的百姓還在酣睡,但整個王府裡卻是燈火通明。
從正門走進去,所有人都站得整整齊齊,一個個都是在等未來女主人的回來,左側妃剛被從夢裡叫醒,帶了點起牀氣,正朝着丫鬟發脾氣,擡頭卻看到了祁景書抱了白岸汀回來,羞恥、妒忌、仇恨齊齊涌上了頭,“看我不打死你這個不長眼的丫頭!”她狠狠的掐了丫鬟一把,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