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真知道關心淮南,那也算是一件好事。”季氏不輕不重的說了這句話,也不看陸氏臉上微微有些僵硬的笑容,轉而走了院子。
陸氏先是恨恨的一捏手帕,旋即也跟着進了院子。哼,進去也好,進去看看你那好孫兒幹了什麼事兒,待會看了那等場面,看你還如何像以前那般偏心!
陸氏心裡打的算盤噼裡啪啦響,卻不想,她剛一進院子,就見屋內的燭火也亮了起來。隨之而來的,便是一個女子尖銳的叫聲,“啊,怎麼會是你——”
陸氏嗤笑一聲,便見喬氏也隨之而來,她甚至頗有興致道,“大嫂,你可要冷靜吶。”
聽得這話,喬氏不動聲色道,“不勞煩三弟妹操心。”說完,便朝着屋內走了進去。
還不等陸氏笑出聲來,就有一個男人變了調的聲音響起,“我爲什麼在這裡,你爲什麼會在我牀——你別抓我的臉!”
這聲音不是別人,正是陸氏的親生兒子,謝淮揚!
陸氏那正在勾起的笑容霎時就僵在了臉上,她一把鬆開丫鬟的手,忙忙的朝着裡面跑去。剛一進內室,便被裡面的景象給驚呆了。
山水單屏不知何時已經被推倒在一旁,是以內室的景象一覽無餘。屋內有淫靡的氣息撲鼻,昭示着方纔發生了什麼,地上扔着幾件衣服,而牀上的人,一個衣不蔽體,一個更是赤着身子。
季晴早被眼前的景象嚇呆,此刻正瘋了一樣的打着謝淮揚。她不明白,爲什麼一切都是按照計劃進行的,可是她的尖叫聲引來了人之後,這燭光照耀下的男人,不是謝淮南,卻變成了謝淮揚!
而謝淮揚也不客氣,他自小何曾被女人打過,這會兒被季晴抓了臉,疼痛之下更是將對方壓在了牀上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全然不顧方纔的魚水情分。
季晴被掐的喘不上來氣兒,一張臉被憋得通紅,好在謝淮揚剛經歷完情事,這會兒還有些手腳發軟,要不然如這般掐法,早就將人掐死了。
季氏足足愣了好一會兒,方纔將手中的手杖重重的砸在地上,急聲道,“都愣着做什麼,快將他們分開!”
眼見着老太太發命令了,丫鬟們也顧不得害羞了,捂着臉跑過去試圖將季晴從謝淮揚的手中解放出來。
喬氏一進屋便發現了不對勁,她原本擔心了半日,還以爲是謝淮南被算計,可是現下一看牀上之人,頓時便放下了心。且不論這謝淮揚爲何會到大少爺房中,只要被設計的不是謝淮南,那麼一切都好說。
見陸氏還是一副被雷劈的模樣,頓時好心提醒道,“三弟妹,你可要冷靜啊。”
而陸氏在頭腦發矇了半日之後,終於反應了過來,卻並不理會喬氏的話,尖叫了一聲,便也朝着牀邊撲了過去。
可憐那季晴剛從謝淮揚的手下脫生,卻又被陸氏狠狠地按在牀上,揪着她的頭髮罵道,“不要臉的小賤人,竟然敢勾引我的兒子,我跟你拼了!”
她萬萬想不到,自己來看熱鬧,最後卻被別人看了熱鬧!
一旁的謝淮揚從未見過他母親這般模樣,這會兒早被嚇傻了,季晴倒是反應的快,女人打架無非打抓撓掐,她當下就回手拽向了陸氏的耳環,狠狠地扯了下來!
這耳環處可是嫩肉,被這般一抓一扯,陸氏當即就發出一聲殺豬般的嚎叫。
季氏怒道,“都反了,來人,將她們給我分開,成何體統!”
喬氏可沒心思看熱鬧,這屋裡還有個赤身的男人呢,她當下就走到門口,喊道,“林躍,快進來服侍三少爺穿衣!”
聽得喬氏吩咐,林躍雖然不樂意,卻也只得磨磨蹭蹭的走了進來。
不想,他還沒靠近呢,就被陸氏誤傷到,哎喲一聲被推到了地上。
丫鬟婆子們倒是想上前勸架,可是畢竟一個是表小姐,一個是三夫人,誰敢真的對她們二人動手?
眼見着兩個人從牀上廝打到牀下,嘴裡還問候了彼此的祖宗十八代,季氏早氣的心頭髮顫,走過去一把將那柺杖敲上了陸氏,恨聲道,“你們這是要瘋了麼?當家裡是市集麼!陸氏,誰教你的這些!”
季晴再有不是,那也是季家的孩子,陸氏這罵的,可是將她也給罵進去了!
陸氏吃痛,披頭散髮的回頭罵道,“你敢打老孃——”
只是她一回頭,那原本的火氣都變成了驚嚇,她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方纔做了什麼,打了季晴不要緊,可是罵了老祖宗,這可就出大事兒了!
陸氏一停手,周圍的丫鬟們早一擁而上,將季晴也扯開,又胡亂撿起了披風將她裹了,這時候可沒人伺候她穿衣。
季晴眼圈烏青,釵環散亂的瞪着陸氏,嘴裡還不客氣道,“季家的祖宗也是你罵的麼,你眼前可還有一位季家人呢!”
陸氏想還嘴,卻又不經意間看到她身上的吻痕,不由得哭道,“娘啊,真是造孽啊,她勾引我兒子,以後可叫我兒子怎麼辦啊!”
謝淮揚也在這時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忙忙的裹了被子跪在地上顫聲道,“奶奶,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去園子裡的時候,突然被人打暈了,後來就覺得身上很熱,然後,然後就做了糊塗事!奶奶,這不對勁啊,肯定是有人陷害我啊!”
說着,他又指着季晴道,“肯定是她,哼,她看我風流英俊,所以對我起了賊心,這纔將我打暈帶過來的!”
“呸,放你的狗屁!生的尖嘴猴腮的,誰稀罕你!”季晴毫不客氣的還嘴罵道,心裡也覺得不對勁了起來。
還是季氏當先問道,“這麼說,淮揚是被人打暈了帶過來的?”說着,她又轉向林躍問道,“林躍,這大少爺的房間你難道沒有守着麼,可知道三少爺何時來的?”
林躍也是一臉的迷茫道,“大少爺晚間的時候突然想吃城東的八寶醬鴨,又說在家裡呆着悶得慌,想出去走走,奴才就送大少爺出門了。回來的時候恰好看見季小姐一臉鬼鬼祟祟的在大少爺房外,奴才問她做什麼,她說她的首飾丟在屋內了,奴才想着屋內沒人,便沒有再多問了,至於三少爺何時來的,奴才真的不知道啊。”
他這話雖然沒有明擺着說,可是任憑哪個有腦子的,都會覺得是季晴打暈的謝淮揚,而後帶到這裡來的。
聞言,季晴頓時口不擇言道,“你血口噴人!你明明說的是大少爺睡下了,我才進來的!”
“季小姐,您別冤枉好人啊,若是我主子睡下了,我會放任您一個閨閣小姐進去麼,畢竟這可是關乎您名譽的事兒啊。”說着,他又吶吶道,“難不成,難不成您是想對我家少爺做什麼麼?”
林躍說完這句話,季晴頓時便噎了一噎,她還不算完全沒有腦子,眼下這種情況本就對她不利,如今沒有勾搭到謝淮南便罷了,竟然還叫謝淮揚破了身子,若是今日謝淮揚不娶自己的話,那她可就嫁不出去了!
念着,季晴突然放聲哭了起來,“你信口雌黃,我的確是進屋來找首飾的,先前我想着表哥身體不適,出於妹妹的關心就給他送了湯來,誰知道卻誤將首飾落在此處,我回來找尋之時,就突然被按倒在牀上,做了那等事情。我畢竟是一個清白人家的姑娘,如今被人毀了清白,真是沒法活了呀!”
她這麼一哭,季氏頓時心煩意亂了起來,剛想說話,不想陸氏卻先冷笑道,“哼,原來是勾引大少爺不成,就轉而勾搭我們淮揚了,真是個不要臉的小娼婦!我今兒個可把話放在這兒,這樣水性楊花的女人,誰愛要誰要,反正我們家淮揚絕對不會娶這種品德敗壞之人的!”
想要賴上她們三房,門都沒有!
陸氏的話音一落,便聽得門外傳來柳氏妖嬈的笑聲,“可要恭喜姐姐了,我道是這麼熱鬧幹嘛呢,原來是咱們家三少爺的喜事兒啊。”說着,她又看了一眼屋內雜亂的模樣,掩嘴偷笑道,“這不是老太太的表孫女兒麼,生的可是一張好模樣呢,配咱們家三少爺,那可是親上加親呢,您說是不是,老太太?”
柳氏這麼一提醒,陸氏頓時想起來這季晴可還跟季氏沾親帶故呢,她先是色厲內荏道,“柳氏,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兒,滾回你的院子裡去!”繼而又看向季氏道,“母親,這可不成啊,明擺着是季晴她算計我們家淮揚的,我們家淮揚可不能吃這個悶虧!”
“悶虧?”季氏這時方纔緩緩開口,威嚴的掃視了全場,頓時便叫所有人閉了嘴,“淮揚毀了姑娘的清白,總歸不是假的,這兩個人年紀也算是相當,既然事兒已經出了,咱們謝家也不是不懂禮的人,金玉,好生將季小姐送回去,明日我會派媒婆上門提親。”
“不行,娘,你不能這麼做啊,這對淮揚不公平!”陸氏當先哭嚎了起來,道,“淮揚這等模樣人才,配個官家小姐是綽綽有餘的,怎麼能配這種貨色?”
一旁的謝淮揚也是將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跟着哭道,“奶奶,我不想娶她——”
只是,他的話音未落,就見季晴突然掙脫丫鬟,尖聲道,“反正我今日被人毀了清白,日後也活不成了,還不如今日死了算了!”
說完,季晴竟然當場就朝着牆撞了過去!
季氏唬了一跳,當下命人攔住,“快攔着表小姐!”
季晴離那牆面就差一點時,已然被金玉等人攔了下來,季晴心中一鬆,臉上卻越發的難看了起來,悽然道,“姑奶奶,您何苦救我?晴兒今日被人這般羞辱,還有什麼活着的意思呢?還不如一死,也算是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