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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昭華過去扶起了悅姐兒,將她和元姐兒護在身後,不着痕跡往旁邊退了退,瞪着龔如泉,冷道:“你幹什麼?”

龔如泉醉眼朦朧,顯然就是一副喝高的樣子,將言昭華上下打量了幾眼,擡足就想過去,只聽言昭華厲聲說道:“你再往前一步,信不信我讓你打斷你的腿!”

龔如泉雖然醉了,可似乎神智還有點清醒,認出了言昭華,他上回差點就得手了,可卻讓她給跑了,並且附贈給他一個很深刻的教訓,言昭華是言修的寶貝女兒,如今又封了縣主,再不是從前那個可以欺負的小姑娘,龔如泉對言昭華的身份有點懼意,撇了撇嘴之後,纔將目光落到了言昭寧身上,伸手指了指言昭寧,口齒不太清楚的說道:

“我,不找你!我找她!”

言昭寧不加遮掩的蹙眉喝道:“發什麼酒瘋,還不給我滾!”

對言昭華有懼意,可不代表龔如泉對言昭寧也有懼意,見言昭寧對自己吆五喝六,當然不爽,藉着酒勁,上前就推了一下言昭寧,言昭寧幸好是站在亭子柱子前,給推得撞到了柱子上,若非如此,說不定就給他推到湖裡去了呢,揉着肩膀對龔如泉罵道:

“你敢推我!你是什麼狗屁東西,居然敢推我!仗着龔氏疼你,你還真就無法無天了不成?你怕言昭華打斷你的腿,你就不怕我讓人打斷你的腿嗎?”

龔如泉本來就醉醺醺的,被言昭寧這麼一罵,還真就沒和她客氣,伸手就要去打言昭寧的耳光,言昭寧卻先發制人,擡腳就踢在龔如泉的下身上,驚呆了亭子裡的一衆姑娘,包括言昭華都沒想到言昭寧居然這麼……潑辣。

被踢了一腳,龔如泉整個人都跪了下去,兩手按在雙腿間,臉上表情痛苦,伸手還想去抓言昭寧,言昭寧嚇得跑到邊上,大叫起來:

“來人吶!給我來人吶!”

因爲是湖心亭,園子裡的婆子丫鬟們過了一會兒才跑過來,看見蜷在地上打滾的龔如泉,也是愣住了,紛紛交頭接耳,都不知道龔如泉是什麼時候混進來的,一時慌了手腳,不知道該怎麼辦。

言昭華也覺得龔如泉出現的太蹊蹺,怎麼好端端的喝酒喝到湖心亭來了?但情況緊急,架不住她猶豫,就對婆子們吩咐道:

“愣着幹什麼,綁起來送到擎蒼院去,我多年前就管過一回,今天再管一回也沒什麼,早說過,這種外男不能留在內宅中,如今居然還敢對寧姑娘動手,送去擎蒼院,請老夫人做主,順便去將龔姨娘也請過來,瞧瞧她的好弟弟乾的什麼事。”

不管龔如泉怎麼會突然跑到這裡來找,事情既然發生了,就得按照正常的程序走下去才行。

幾個婆子將不住掙扎的龔如泉給擒住,不顧他的掙扎,就拖着往擎蒼院走去了,言昭寧看了一眼言昭華,冷聲說道:“哼,好大的威風,他想打我的時候,怎麼沒見你過來制止?”

元姐兒從言昭華身後走出來,對言昭寧說道:“寧姐兒,你怎麼這樣對大表姐說話!”

言昭寧和元姐兒自從長大之後,兩人就沒什麼交流了,感情不復,言昭寧對她說話自然也沒幾句好聽的。

“我跟你說話了嗎?你們一個個都等着看我笑話是不是?等着我給他打了,你們再來顯示你們的小姐威風是不是?”

謝馨元從來沒想過寧姐兒有一天會用這樣的語氣和自己說話,也是愣住了,她想着,自己和寧姐兒不管怎麼樣,小時候的關係還不錯,都不至於讓她這麼恨自己,要說這些陰陽怪氣的話來離間姐妹情分做什麼呢。

心裡覺得不服氣,還想和言昭寧理論,卻被言昭華給制止,將她拉到身後,對言昭寧說道:

“你愛怎麼想怎麼想,別在這裡跟我們撒潑。有能耐的跟我們去擎蒼院,當着你姨娘外祖母的面,把他怎麼欺負你,我們怎麼看你笑話的事情全都說出來。”

說完這句話之後,言昭華就拉着謝馨元和胳膊有些受傷的謝馨悅跟着婆子往擎蒼院走去。

擎蒼院裡通傳之後,就讓婆子們把龔如泉押到了院子裡。柳氏和顧氏都在,出門站到廊下,言昭華等姑娘們去廊下與她們匯合,行禮。

“怎麼了,這是?怎麼把他給押過來了?”

謝馨元扯着謝馨悅上前告狀,指着謝馨悅受傷的手肘說道:“我們在湖心亭裡玩兒,他就突然跑了過去,嚇了我和悅姐兒一跳,悅姐兒都摔了,手肘蹭壞了好大一塊皮。”

顧氏讓謝馨悅過去給她看看傷口,果然手遮的下面,衣服上都染了些血,趕忙喚來嬤嬤:“帶姑娘下去包紮,別碰着水。”

謝馨悅就被嬤嬤帶了進去。顧氏看了看其他三個姑娘,見她們都沒什麼事,又看見龔如泉臉色漲紅,給婆子押着,雙腿卻不自然的夾在一起,問道:“他那是怎麼了?”

謝馨元回道:“他,他自找的。想打寧姐兒,給,給寧姐兒踢的。”

踢在了那種地方……柳氏和顧氏對看一眼,言昭華上前說道:

“外祖母,我從前就說過,外男不能留在內院,就算他是龔姨娘的弟弟又如何,今日外祖母和舅母都在,就算外祖父說我多管閒事,這件事我也覺得我要再管一次了。”

院子里正熱鬧,龔姨娘就過來了,言昭華看着她焦急的神態,果然又一次印證了,龔氏對龔如泉的感情,絕對不是一個姐姐對弟弟的感情,婆子不過去傳了個話,說龔如泉給帶到擎蒼院來了,她居然連居家衣裳都不換,拖拉着一雙室內穿的繡花鞋救過來了,按照規矩,妾侍來主母院裡,首要的一條就是衣冠整齊,在擔心龔如泉的安危上面,龔氏將身爲妾侍最基本的規則都忘記了。

“哎喲喲,這是怎麼了,這是怎麼了?快放開,快放開他!”

龔姨娘看見龔如泉受苦,心疼的不得了,上前就去拉扯婆子的手,將龔如泉護到身邊,看他面色尷尬,雙腿間不住扭動,龔姨娘變了表情,問道:

“怎麼了,這是?這些狗奴才還敢對你動手?誰打的你?”

說着就想幫龔如泉看看,龔如泉這把年紀了,哪裡就能叫龔氏碰到,不耐煩的推開了龔氏,說道:“哎呀,還能是誰,不就是言昭寧嗎?你的好外孫女。”

龔氏臉色又是一變,這纔看見廊下站着的柳氏她們,她掃了一眼略微有點愧疚的言昭寧,來到柳氏面前,給柳氏行禮:

“老夫人,這泉兒又怎麼惹着您了,您這三天兩頭就尋我們姐弟的晦氣,這是做什麼呀!泉兒可是國公親自許可在府裡行走的,老夫人若是有什麼不滿意,當可直接與國公說去,何必私下裡這樣折騰呢?”

龔氏對柳氏說的這些話,就有點不客氣了,柳氏睨視着她,冷道:

“曾幾何時,我在府里居然連折騰的權利都沒有了?”

見柳氏表情冷硬,龔氏到底沒敢太過放肆,折中一笑:“不是,我就覺得老夫人要是看我或者泉哥兒不順眼,直接跟國公說了便是,何必做這種手腳,勞師動衆呢。只要國公說一句,我姓龔的一句話都不會多言,收拾包袱就走。”

柳氏見她三句話不離國公,用謝國章來壓她,正要發怒,卻被言昭華截斷了話頭,對龔氏說道:

“龔姨娘,你張口閉口就是國公,怎的這府中只有國公的話你要聽,國公夫人的話就不用聽了,是嗎?敢問你是什麼人?一個玩意兒樣的物件兒罷了,還真把自己當個人了?你信不信,國公夫人若是現在把你打出去,國公回來,照樣不能說什麼?”

言昭華從迴廊的臺階緩緩走下,自帶一股懾人的氣場,龔姨娘竟不知,這個從前總是笑眯眯的柔弱小姑娘,如今居然已經生根躥高,再不是從前那個可以任人欺負的小可憐了。

只恨謝嵐死的早,要不然哪裡還有你這丫頭說話得意的份!龔氏暗自咬牙,目光卻是瞥了一眼柳氏,她當然不會忘記,謝嵐的死,和柳氏脫不開干係!她一直就在等機會,總要讓柳氏付出代價才行。而國公謝國章就是她手裡的籌碼,只要控制住了謝國章,柳氏就有的氣受!

“哼,言大小姐好大的本事,居然能到謝家來當家做主來了。”這是諷刺言昭華插手謝家的事情。

言昭華今非昔比,自然不會怕她,勾脣笑道:“說句公道話而已,龔姨娘別把自己心裡的願望加到別人身上,就好像別人也和你一樣,迫不及待的想要擠掉主母,當家做主似的。”

“你……”

龔姨娘被言昭華的話說的啞口無言,言昭華不等她反駁,接着說道:

“我說的公道話,不管去什麼地方,不管誰來聽,都是一個道理,國公就算允了你弟弟在府裡行走,可是允他喝的醉醺醺,在府裡行走嗎?我記得謝家的家規裡就有一條,若無宴席,禁止白日飲酒,這規矩定了自然就是要遵守的,哪裡能因爲他是龔姨娘的弟弟就罔顧這規矩呢?更別說,他還要再加上一條,白日飲酒,醉酒闖入女眷所在花園,意圖驚嚇女眷。這兩樁罪名,就是國公回來,也得要給個明確的處置方法出來吧,總不能府裡的規矩爲了龔姨娘姐弟破了,這今後要府裡其他人如何遵守啊?外祖母,您說,我說的對是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