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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昭寧回來長寧候府之後,表現的倒是沒那麼奇怪了,但言昭華對她的觀察卻沒有停下來,總覺得她不對勁。直到元宵節那日,柔姐兒邀她一同去謝家玩耍,言昭華對柔姐兒稍稍提了一下,年初六那日,言昭寧她們去耿家的事情,柔姐兒卻說了一個讓言昭華意外的消息,就是那天謝家的其他三個姑娘都回來了,就只有言昭寧一人宿在耿家。

“她一人?可她和耿小姐什麼時候那麼要好了?”言昭華接過柔姐兒遞來的糯米甜酒圓子,她倆在謝馨柔院子東邊的耳房裡躲清閒,元宵花燈節晚上纔去,下午兩人就不打算和那幫嘰嘰喳喳的丫頭玩兒了。姐妹倆湊在一起,說說閒話,吃吃喝喝,別提多自在開心了。

柔姐兒點頭,也覺得有些奇怪:“我問過元姐兒,元姐兒說從前也沒見兩人感情多好,最多遇見了打個招呼的關係吧,也就是最近一兩個月吧,寧姐兒和耿小姐才走的近了些,但耿小姐名聲不是很好,似乎偷偷拿過寧國公府三小姐的東西,貴女圈中沒多少人和她玩兒的。也不知寧姐兒哪根筋搭錯了,居然和她走的近了。”

聽到這些,言昭華就覺得更加奇怪了,言昭寧是什麼人?她是什麼性格脾氣?非權貴不攀啊,御史也就四品,一個四品官家的小姐,照往常而言應該不會入她眼纔是啊,可她不僅和她走得近,還住她家去,這就真讓人捉摸不透了。

“不過,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也許寧姐兒和耿小姐就如我們這般,志趣相投,有說不完的話呢。”

謝馨柔的話讓言昭華笑了笑,旁的人若是這麼說她到還相信,只不過言昭寧嘛,功利到連自己同父異母的姐姐都能下手的人,她會因爲志趣相投而去屈就一個四品官家的小姐?

傍晚時分,姑娘們全都聚集到了一起,每個人都打扮的鮮亮得體,元宵燈會算是姑娘們比較喜歡的節日了,因爲這一日,只要戴上帷帽和護衛,就可以光明正大和家裡長輩說出去玩兒,幾個姑娘結伴出行,別提多高興了。

言昭華穿着一身淡雅花色的裙襖,肩上披着銀灰鼠皮,保暖又好看,相較於其他姑娘花枝招展的模樣,她真是素到了極點,但這並不妨礙她的輕靈漂亮,越來越溫婉的氣質,讓她無論站在哪裡都是最亮眼的那個。

準備齊全後,姑娘們就上了馬車,往今天城內最熱鬧的長安街出發了。

長安街上,人聲鼎沸,各家商鋪門前全都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燈,叫人駐足觀望,姑娘們平日裡憋悶壞了,難得能上街來遊玩,看見什麼都覺得新鮮,夜市街面上,燈火通明,來往的全是年輕的男男女女,三五成羣,好不熱鬧。

謝馨柔玩兒的最瘋,因爲三月之後,她就要成親了,從此以後就要按照別人家的規矩過生活了,看見什麼好東西,似乎都想買回去似的,連言昭華都不禁說,照她這個買法,說不定成親前就能把嫁妝全都花光,引來姑娘們全場鬨笑。

不過,這也就是開玩笑的,在這樣熱鬧的環境裡,姑娘們都喜歡買東西,只逛了一小會兒,身後跟着的丫鬟們手裡就全都捧滿了東西,也就只有言昭華這個僞少女比較理智,只讓同樣很興奮的染香和青竹買了些蜜餞糕點,是帶回去分給大夥兒的,另外又給兩個丫鬟買了幾樣首飾,自己倒是什麼都沒買。

在言昭華看來,街上賣的東西,比不上府裡的,而府裡一年四季都有東西送來,她就真的沒必要在外面買一些看起來新潮,可實際上做工材料並不出色的東西,回去玩兒兩天就擱在一旁,不是很浪費嘛。

謝馨柔見她什麼都不買,打趣道:“我說言大小姐,人人都傳你是上京裡嫁妝堪比公主的那個,錢多的嚇死人,怎麼這樣小氣,什麼都不買呀?”

言昭華無奈笑道:“什麼人人聽說呀,我看那人人指的就是你自己吧,果真是要做管家婆的人了,連我上街買不買東西都要管啊?”

謝馨柔哼了一聲,對言昭華的回擊不以爲意:“我就要管,旁的人我管不了,可對你,我就是要管,你能把我怎麼樣?”

對於謝馨柔的親暱之言,言昭華一笑:“你還是留着精力,去管你家的張相公吧。”

說着言昭華就捏了一下謝馨柔的臉頰,然後轉身就往前面跑了去,提起張相公,謝馨柔就沒了底氣,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臉頰給言昭華捏了一下,捂着臉就追了過去,可一轉身,言昭華沒追到,倒是撞到了一個人。

謝馨柔一回頭,看清楚撞到她之人的臉,頓時羞得臉紅到了耳朵根上,真是見了鬼了,怎麼好端端的在街上撞個人,都能撞到剛被提及的‘張相公’的身上呢?

只見張德川也是羞怯不已的,剛想過來打招呼,就被佳人撞了個滿懷,讓他扶也不是,不扶又捨不得,最後經過片刻的心裡鬥爭,終於伸手扶住了謝馨柔的肩膀,這下謝馨柔臉紅的連頭都擡不起來了,看見不遠處的言昭華笑得都快直不起腰來了,暗自咬牙在心裡發誓,晚上一定要撓她的癢癢!

“額,大姑娘好,諸位有禮。”

張德川人生的斯文俊秀,說話也是和風細語的,在場姑娘全都是熟人,也都見過張德川,知道他和柔姐兒是什麼關係,只是姑娘在外面,終歸是要矜持些,張德川打了招呼,她們也福身回禮,有外人在,她們還是知道要保持儀態的,一時間,剛纔嘰嘰喳喳的一羣小姑娘,倒變得安靜下來了。

柔姐兒定下心來之後,才從張德川身邊退開一步,張德川只覺得手掌一空,帶着失落看向了那個快要成爲他妻子的俏佳人,見她的耳朵根子還殘留着羞怯的證據,居然有點小開心的抿脣笑了出來,柔姐兒瞧見他笑,反而更不好意思了。

言昭華走到柔姐兒身旁,推了推她,柔姐兒扭捏了兩下,就稍稍恢復理智,對張德川問道:“你,你怎麼在這兒?”

張德川莞爾:“今日望江樓上有詩會,湊熱鬧去了。”

正說着話,另一道聲音傳來:“德川兄,別來無恙。”

衆人回頭看去,只見新晉探花郎威武候府世子譚孝之如風般走來,像是沒看見這些姑娘,目光一直盯着張德川,張德川見是他,回頭抱拳行禮:“世子也來了?”

譚孝之與張德川抱拳作揖回禮,一轉頭,彷彿纔看見旁邊站着的幾個小姑娘,目光掃視一圈後,便落在言昭華身上,欣喜上前對言昭華說道:

“大小姐也在?近日謙弟甚是繁忙,與他多日不見,可還好嗎?”

謝馨柔和其他姑娘都訝然看了看言昭華,由於譚孝之和言昭華表現的太過親近,讓人覺得奇怪,言昭華規規矩矩的對譚孝之回了個禮,淡漠道:

“多謝世子惦念,一切都好。”

這麼說就是不太想和他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了,譚孝之有些尷尬,言昭華身後的言昭寧忽然開口:“譚世子這是去哪兒啊?怎的就看見姐姐,竟像是看不見旁人似的?”

衆人將目光放在言昭寧身上,總覺得言昭寧說的這幾句話針對性太強,不是很禮貌的感覺,可見她朦朧中巧笑倩兮,與言昭華的側臉頗爲相像,譚孝之隨着衆人目光看向了她,並不爲言昭寧的無禮氣惱,而是大度給她作揖:

“哪裡,自然是瞧見諸位小姐的,只是與大小姐更熟悉些,這才怠慢了諸位,見諒了。”

言昭華的眉頭蹙了起來,這譚孝之說話是真沒腦子,還是故意爲之?他這麼說什麼意思,讓別人聽來,還以爲他們之間有什麼曖昧呢。

“哼,你和誰更熟悉呀!還不是瞧着我大姐姐生的漂亮嘛,你……”

言昭寧的話越說越離譜,生怕她越說越不堪,言昭華出聲喝住:“行止有度,好好說話。”

柔姐兒站出來替言昭華解決尷尬,對譚孝之說道:“雖然寧姐兒說的方式不對,可譚世子那話確實說的有歧義,你與華姐兒不過見過一回,那一回我和謙哥兒都在場,要論熟悉,我與華姐兒該是與你同樣熟悉的,你怎可厚此薄彼,說這樣的話,惹人誤會呢?”

譚孝之給柔姐兒一頓說,面上有些掛不住,他的確是想跟言昭華製造點什麼粉紅緋聞的,反正這種口頭上佔便宜的事,於男子而言並無妨礙,他的確很喜歡言昭華,只不過,人家眼界高看不上他,可譚孝之自問不是那種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性格,言昭華越是冷淡,他就越是想征服,明的不行,那就用點小手段也無可厚非,怎料言昭華身邊的姐妹,一個比一個潑辣,倒讓他無所適從了。

張德川見譚孝之被柔姐兒說的有些尷尬,雖然並不覺得柔姐兒說錯了什麼,譚孝之那麼開口與人家姑娘套近乎,本身就不對,沒名沒分的,這樣熟稔便是對人家清白姑娘不負責任了。可兩人畢竟是同學,總不能看着他沒面子,便從中調停:

“是啊是啊,都是誤會。我們都是去望江樓看詩會的,這回詩會是太子和太子妃親自主持的,本屆狀元、榜眼、探花都在受邀其列,還有京中一些比較有名的才學女子,就連平日裡不怎麼出席這種聚會的恭王世子也在,恭王府謝大小姐該是最熟悉的,並不拘泥身份,諸位小姐若是有興趣,也可隨我們一起前往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