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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家宴客結束十天之後,柳氏果真就給出了一個很好的答覆過來——暢姐兒被許給了御史大夫家的小孫子。

這日言昭華來謝家給柳氏請安,柳氏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她,言昭華驚訝柳氏的速度,說道:“這麼快就決定了,外祖知道了嗎?”

柳氏冷笑一聲:“他知道又如何?他竟然相處這種荒唐的主意來,就該料到是這結果。”

桂嬤嬤端着茶水過來,聽見柳氏這般說後,遞給言昭華一杯熱茶,說道:“國公昨天已經來鬧過了,只是事情已定,他也沒有其他辦法了,不過奴婢瞧着,國公心裡是怨了夫人了。”

言昭華有些擔憂,柳氏又道:“別聽桂嬤嬤的,他怨我也不是這一件事了,不礙的,只是你回去之後和你父親說說,這回的事情我給趟過去了,但若國公心不死,今後防不勝防,他若是自己有合意的,就提出來,反正你家太太的喪期馬上就滿三年了,他再娶原也是應當的。”

言昭華嘆了口氣,說道:“這事兒我不好多說,只能回去告訴父親,讓他自己決定了。”

柳氏點點頭,兩人喝了兩口茶以後,柳氏又道:“對了,有件事兒我壓了好長時間,一直沒問你,那個……威武候夫人你有印象嗎?”

言昭華心頭一緊,知道柳氏接下來要說什麼,兀自鎮定說道:“有印象,威武候府譚家嘛。”

“威武候夫人對你有意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前兒我倒是能以你有孝期糊弄過去,可就在昨天,她又來我這裡提了這事兒,撇開這位夫人如何不說,她那個兒子倒確實是有點本事的,下個月秋圍似乎有點眉目,我私下裡也派人去探過他的學業,確實不錯,翰林院的幾位院士也對他讚不絕口呢。”

既然柳氏對言昭華主動提起了這事兒,言昭華再裝傻就不對了,想了想後,說道:“外祖母說的可是威武候世子譚孝之嗎?”

柳氏眼中一亮:“你竟知道他?沒錯,就是他了!威武侯夫人吧,我覺得是有些功利的,不過譚世子還是很不錯的,人品也沒話說,至今房裡未曾有人,說是要先立業再成家,看着是個有報復的。”

言昭華對譚孝之的印象就是功利,不過,卻沒打算跟柳氏說這些,淡笑道:“譚世子再好,我也不要。”

譚孝之上回對裴宣的態度就足以說明他這個人的本性,並不是那種外界看來的有氣節的,這樣的人,說好聽了叫進取,說難聽了,就是功利。就算沒有裴宣的存在,她也不可能找一個那樣功利的男人做丈夫的,所以說話並沒有留餘地,找藉口,而是一口回絕了。

柳氏聽言昭華說的決絕,說道:“你可想清楚了,若是下月秋圍他入了三甲,到時候你別後悔啊。”柳氏這話並不是對言昭華危言聳聽,而是說了一句實話,譚孝之如今聲勢正好,下個月秋圍奪魁是極有可能的,到時候,三甲進士的名頭足以讓他名聲大噪,威武候府也隨着這回長寧候府的晉升,被升做了一等侯府,還出了這麼個前途光明的世子,威武候府的聲望也增加了不少。

“放眼整個京城,世家子弟中有這才氣的,除了恭王世子,也就是他了,你現在想也不想拒絕了,我去和威武候夫人一回,那可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你就是後悔也沒辦法了的。”柳氏說的句句中肯,事實上,她一開始也是不太贊成這樁婚事的,覺得威武候門第雖好,但威武侯夫人太過場面,怕是今後婆媳不好相處,可架不住人家兒子出息,世家子弟中有他這樣抱負的不多,她是怕外孫女將來後悔。

言昭華卻沒有這方面的顧慮,堅定不移的回道:

“饒是他今後再怎麼出息,我也不會後悔的,外祖母就放心吧。”

柳氏精明的目光在言昭華漂亮的小臉蛋上回轉了兩圈,忽然狐疑的問道:“你這丫頭……不會是有心上人了吧?”

言昭華正喝了口水,聞言差點噴出來,竭力鎮定將水嚥下:“外祖母說什麼呢。”

柳氏和桂嬤嬤對看一眼,兩人都是人精,哪裡會放過言昭華的小動作呢,柳氏對言昭華招手,讓她坐到自己身旁,牽着她的手說道:“跟外祖母說實話,是不是有了喜歡的人?我不干涉你,但你也得自己拿捏了分寸,你如今是昭華縣主,與一般世家嫡女又有了些區別,儘管沒有人一定要你嫁一個高門子弟,但門當戶對是個硬道理,你可千萬別再這樣的大事上糊塗啊。”

在柳氏看來,自家外孫女雖然很聰明,但是到底還是個十四歲的女孩兒,這個年紀的女子情竇初開,特別容易被一些浮華吸引,古往今來有多少女子就是毀在這個懵懂時候,女子名節大過天,一旦有了瑕疵,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情了,不僅讓自己悔恨一生,還會累及家人,所以柳氏才這般嚴厲的對言昭華警示。

言昭華哪裡會不懂柳氏的擔憂,雖然想告訴柳氏一切,但她知道,此時絕不是個好時機,裴宣已經快一個月沒來找她了,那次相見之後,她雖日日思念,時刻期盼着北窗開啓,他從外而入的畫面,可是這麼長時間,他也沒有再過來,言昭華對他的確有意,可到底少了些安心,所以在這份安心被賦予之前,她都不想在人前提起這些事情來。

可是柳氏的擔憂她也不能視而不見,故思慮一番後,纔對柳氏認真回道:

“外祖母請放心,我說不要譚世子,並不是因爲任何人,而是我覺得我與他不是一個路數,譚世子爲人上進,可是我卻是懶散的很,怎麼想都不能成爲良配,我也知道他若是狀元及第,今後必然身價大漲,與其被人持價而估,還不如不要開始。”

柳氏也不是真的要懷疑教訓這個外孫女,只是適當提醒一下,又問道:“你確定不是因爲其他人才拒絕他的?”

言昭華點頭:“我確定!”

柳氏鬆了口氣,又道:“那我就替你做主回了威武候夫人了。我之前爲這事兒也和你父親商議過,他和你的態度倒是差不多,並不太看好威武候家這門親事,所以我纔來問一問你,別到時候看見人家世子功成名就,再來後悔就不好看了。”

言昭華被柳氏的話說的笑了起來:“我一定不會後悔的,更何況……威武候夫人也不是和祖母提親吧?只是想要祖母一個答案,有可能是祖母前幾回故意迴避,讓威武侯夫人覺得有些不甘心罷了,正如舅母上回在恭王妃面前說的那樣,若是威武候夫人真對我有意,緣何不去找我爹,反而三番兩次在祖母面前提起呢?不過就是如今譚世子有了個好的開端,並且各方面條件慢慢顯露出來了,威武候夫人覺得舊事重提的話,能在外祖母面前多一些面子,若是外祖母看了譚世子有前途,就許了威武候夫人的諾言,這樣豈不是入了威武侯夫人的圈套,她也沒來提過親,將來就是反悔也沒人能說她,與其到時候被挑三揀四的,不如現在就斷的乾脆,不說我意願與否,單就威武侯夫人這般試探,我覺得外祖母就不該同意。”

言昭華的敏感之言讓柳氏更是刮目相看了,這番意思她從來沒有在言昭華面前表露過,事實上,她對威武侯夫人耿氏的確沒什麼好感,一來覺得她有些小人行徑,一開始的時候,是覺得自己勢弱,就想借着言昭寧來攀上定國公府,那時候言修剛出徵南疆,打一場力量懸殊的仗,她就想着長寧候只要回了京城,那長寧候府的聲勢必然水漲船高,到時候言昭華作爲長寧候府嫡長女,身價也會擡高,可是耿氏沒有想到,柳氏會一口回絕了她,而如今,長寧候府勢頭正旺,她威武候府也不甘示弱,威武候譚城做了禁軍副統領,威武候府的品級也升到了一等,而譚孝之自己也爭氣,學問做的好,得到翰林院幾位院士聯袂誇讚,點評,這樣的家世放眼整個京城,都是數一數二的,所以耿氏覺得自己熬出了頭,便想着到柳氏面前再找些存在感。

正如言昭華所言,昨日耿氏再提這事兒的時候,可不像從前幾次那樣點明上心了,只是以一種比較遺憾的口吻敘述,玩笑間對耿氏問出的,若是耿氏心動,許下什麼諾言,那就等於將主動權交到了耿氏手中,將來言昭華嫁與不嫁,似乎都要看威武候府的意思了,耿氏不傻,可柳氏也不傻呀,她不是目光短淺之輩,怎麼可能因爲威武候府近日的一些長進就鬆口許下諾言呢。

她原本還擔心言昭華會被譚家這表面的風光吸引,所以今日一問,一來是試探言昭華的意思,二來也是想看看這個外孫女看事情的本領,兩個意思問下來,柳氏對外孫女的機警和通透感到很滿意。

“這些淺顯的道理,我都能想到,外祖母哪裡會想不到了,只怕今兒是故意試探我來的吧?”言昭華一臉‘我早就看穿你’的樣子,逗得柳氏忍不住笑了出來,伸出手指在她額頭上輕輕戳了戳,祖孫倆便相視笑了出來,言昭華投入了柳氏懷中,默默感受着被人保護着的美好感覺。

上一世,她錯失了太多親情,這一世絕不會讓那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