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96.95.@

言昭華昨天晚上怎麼摸上牀睡覺的都不知道,第二天頂着一雙烏青青的黑眼圈去柳氏那裡請安,謝馨柔看着她都嚇了一跳,問道:

“你這臉色,怎麼這樣?”

言昭華回過神,揉了揉臉,不自然的回道:“也不知是不是換牀了,昨兒沒睡好。”

謝馨柔笑了:“聽雨軒你不是一直住的嘛,還認牀呢。”

言昭華笑了笑,沒說話,腦子依舊昏昏沉沉的,始終沒法從昨晚的衝擊中緩過神來。

跟謝馨柔入了抱夏,丫鬟掀了竹簾子讓她們入內,柳氏這花廳裡一大早倒是熱鬧的。

左起是幾位昨日留宿的世家夫人坐在一起說話,言昭華認識的就是威武候夫人耿氏和張首輔夫人孫氏,她們喝着早茶,正聊什麼聊得起勁兒,柳氏在正中央,旁邊坐着恭王妃和顧氏,右邊還站着個大肚子女人,不是龔姨娘是誰。

龔姨娘的肚子有五個多月了,顯了懷,氣色很不錯的樣子,看見言昭華和謝馨柔進來,居然也很熱情的迎上前,謝馨柔從不搭理她,她當然也不會自討沒趣過去,就把目光放到了言昭華的身上,故作熟稔的來牽了言昭華的手,說道:

“表小姐今兒來晚了,先前我們還在說你呢。”龔姨娘熱情的說道,料想言昭華爲了維持大家閨秀的氣度,必定不會在這麼多夫人面前下自己面子的。

言昭華冷冷瞥了她一眼,不想和她假裝親近,很乾脆的就抽回了手,連表情都沒給龔姨娘一個,直接就走到柳氏和恭王妃,還有顧氏面前去行禮了,龔姨娘笑容僵在臉上,有些尷尬的撫了撫鬢角,回到柳氏身後站好,不敢再去找什麼存在感了。

行過禮之後,顧氏也察覺出言昭華臉色不太好的樣子,關切的牽了言昭華的手,說道:“喲,瞧這小臉兒白的,昨兒唱戲吵着了吧?”

言昭華低頭笑了笑,恭王妃說道:“從前道謝家出美人,我竟沒主意,如今看來,果真是隻要跟謝家沾了親的,生的都是這般粉雕玉琢的模樣,叫人見了就喜歡,就是太瘦了些,得注意身子保養才行啊。”

柳氏和顧氏笑了起來,柳氏說道:“王妃說的是,這丫頭就是這根子,生母去世的早,少了滋養,卻是個頂頂可人兒疼的。不瞞您說,我對自己的親孫女都沒這麼心疼過。”

恭王妃被柳氏這番話給說的笑了起來,看着言昭華,越看越喜歡,對柳氏回道:

“說起身子弱來,我那兒子也是,胎裡帶了毛病出來,從小就是個病秧子,如今大了,身子才稍微好些。從小到大我真是操碎了心。”

恭王妃口中的兒子,自然指的就是恭王世子裴宣了。想起昨天晚上,裴宣那無賴的樣子,真想讓這些夫人們看看,她們口中所謂的‘病秧子’,如今都長成什麼豺狼虎豹的樣子了,也就是裴宣,那沒什麼氣色的小白臉騙了衆人。

想着想着,言昭華的耳朵就熱了起來,思緒也跟着飄走了,坐在一邊聊天兒的世家夫人們聽見了恭王妃主動提起兒子,就面面相覷的湊過來說道:

“世子這些年我瞧着好了很多,王妃總算不用操心了。”

工部尚書家的李夫人這般對恭王妃說了一句,其他夫人也都附和起來:“是啊是啊。我瞧着氣色也比小時候稍微好些了。說起來,世子今年也有二十了吧。”

恭王妃點點頭:“過了年就二十一了。我是舊愁剛去,又來新愁,不等到他成家立業,哪裡就能消停了。”

威武候夫人瞥了一眼似乎有些精神不濟的言昭華,眉目一斂,站出來說道:“王妃這心情,我懂!我家那大小子今年也十六了,該是議親的年紀,他自己倒是不急,可我們做父母的哪裡能由着他,也只能默默的替他相看。”

恭王妃莞爾一笑,對這個沒有跟自己推薦女兒的威武候夫人搭話道:

“孩子就是孩子,哪裡懂這些。爲人父母自然是要多操點心的。”

耿氏用帕子掩脣,目光在言昭華和謝馨柔身上轉了轉,轉而對柳氏說道:“我倒是瞧着謝家的姑娘都挺好,可老夫人硬是藏着,倒叫咱們不好開口了。”

柳氏不動聲色,只當沒聽懂耿氏話裡有話,言昭華正神遊太虛,連耿氏說話都沒怎麼聽,更別說她話裡有話的話了。

龔姨娘在旁邊聽了,倒是挺想找存在感的,柳氏和恭王妃還沒開口,她就接過了威武候夫人的話頭,挺着肚子,掩脣說道:

“夫人莫不是瞧上咱家的小姐了吧?”

耿氏感激的看了一眼龔姨娘,平日裡雖然和她沒有交集,但不可否認,在關鍵時刻,這龔姨娘還是給她遞了個話,要不然,柳氏和恭王妃不開口,她可就尷尬了。

柳氏冷冷瞥了一眼龔姨娘,龔姨娘只當沒看到,她如今懷着身子,柳氏不敢把她怎麼樣,倒是這威武候夫人,話裡話外,明顯就是看中了言昭華,只不過柳氏似乎不願意,龔姨娘雖然不知道威武候家這麼好的家世,柳氏爲什麼不願意,但只要能讓柳氏不開心的事,她都不太介意做就是了。

她現在有孕加持,此時不張揚何時張揚?

耿氏接過了龔姨娘的話頭,笑着看了一眼精神有些不濟的言昭華,然後纔對柳氏說道:

“我也是藏不住話,沒想到,都被姨娘看出來了。這事兒我之前也和老夫人提過,可老夫人一直沒給我信兒,不知……”

耿氏就是想借着今日這特殊的時候,在恭王妃面前,當衆對柳氏表達一下心意,這樣的話,柳氏總不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嚴詞拒絕,而耿氏想的清清楚楚,就是柳氏拒絕了也沒事兒,她完全可以以一句‘開玩笑而已’來回應,這樣兩頭不吃虧。

柳氏沒等耿氏說完,就打斷了她,說道:

“我怎麼沒給你信兒,都說了,雖然華姐兒是我的外孫女,可到底是長寧候府的小姐,譚夫人跟我說這個,似乎不太對,總不能讓我插手長寧候府的事情吧?譚夫人這樣說笑,也是爲難我了。王妃您說是不是?”

耿氏笑容有點僵,她倒不是故意忽略這一點的,只不過,京城中誰不知道,長寧候言修背後就是定國公謝國章,她想着,只要柳氏點頭同意了,那言修那兒就無需再費什麼口舌了,相反,如果她先去找了言修,言修就是答應了,最後還是要請柳氏這個長輩來定奪,耿氏不過是想省點功夫,沒想到,柳氏倒是推了個一乾二淨。

恭王妃接過柳氏的話頭就說道:

“我想也是的。譚夫人定是說笑,這種步驟怎會弄不清楚呢。”

耿氏有點尷尬,本來還想借着恭王妃的威勢,逼一逼柳氏的,可沒想到柳氏四兩撥千斤,恭王妃也毫不給面子,當即便笑出來,順着她們的話題說道:

“我就是說笑呢!不過是王妃提起了這個話頭,我纔想起來這茬兒。”

恭王妃看着耿氏,忽然換了個話題,說道:“對了,我可聽說威武候府有喜,皇上前兒剛任命譚候去領左營禁軍,都是副都統了。”

提起這個,廳中的夫人們全都面面相覷,似乎都沒聽說過這事兒,耿氏聽了這個,心裡的不滿才稍稍好些,面上露出了真心的微笑,說道:“這……旨意還沒到呢。”

言下之意就是,旨意雖沒到,但確有其事。旁邊的夫人們紛紛向耿氏道喜,耿氏從先前的尷尬中恢復過來,看了一眼亦是訝異的柳氏,似乎有點吐氣揚眉的意思,就好像要讓柳氏爲她拒絕自己的話後悔似的。

龔姨娘聽到了這裡,也飛快的瞥了一眼柳氏,正好看見柳氏眼中一抹訝異,想來威武候要晉升的消息,柳氏事先也不知道,沒準兒現在已經開始後悔,剛纔沒給威武候夫人面子了。

眼珠子一轉,龔姨娘的心裡已經開始打起了小九九。

言昭華被謝馨柔推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大眼睛看向謝馨柔,謝馨柔指了指正奉承的熱火朝天的夫人們,小聲說道:

“威武候夫人似乎對你有意,這事兒你知道嗎?”

言昭華剛回過神,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愣了愣,挑眉:“嗯?什麼?”

謝馨柔眯着眼看向她:“嗯什麼?我覺得你今兒真不太對,怎麼總是心不在焉的?剛纔威武侯夫人說話你沒聽見嗎?”

言昭華這纔看向了那些熱火朝天談論着什麼的夫人們,謝馨柔見她今日呆頭呆腦的,乾脆不和她賣關子了,說道:

“我是說,威武候夫人剛纔話中帶話,是想跟祖母說你的,被祖母拒絕了。這事兒你怎麼看?”

這下,言昭華才明白過來,比起將她腦子搞得一團漿糊的事兒來,威武候府和耿氏的事情,簡直不值一提,豁達聳肩道:

“能怎麼看?對我有意的人家多了,總不能一家家的都顧及過來呀!”

謝馨柔被言昭華直白的話給逗笑了,捂着嘴對她偷偷的豎起了一個大拇指,說道:“說的真對,我也是這麼想的,我告訴你……”謝馨柔湊近了言昭華的耳朵,在她耳旁輕聲說道:“我也不太喜歡那個譚夫人,總覺得她說句話都帶着算計。”

言昭華和謝馨柔對視一眼,相視一笑,兩人還真就想到一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