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日趙澈親自照料李錦然的飲食起居。起初她有些不願意,趙澈只笑着說將她當成五妹看待。她不知趙澈是否真對趙月嬋照顧得如此貼心,卻知道他是殿下,而自己只是大臣之‘女’,他怎能放下身份做這些事。可她稍有拒絕他的想法,趙澈便擺出了一個事實,此處宅子裡皆爲男人,蘭芝又重傷還未痊癒不宜勞累,唯一心細的行醫又要照顧三個病人。她想想也是,遂只好放棄了最初的想法。
與趙澈相處的時日越多,李錦然便越發感到無以回報。她知道自己並非美貌到讓趙灝‘迷’戀的地步,與趙灝在一起只是相互利用。而對於趙澈……她看着趙澈輕輕地扶着自己在幽靜小院裡練習走步的樣子,心裡感到十分溫暖,這是跟之前任何人都不曾有過的。
許是身體太弱,沒走幾步額上便出了細細一層汗珠。趙澈拿着帕子替她擦去。李錦然有些不自然地撇過頭去,卻看見齊雲如老鷹一般的眼神直直地看向她。她知道齊雲不喜歡自己,在趙澈出‘門’時,總是冷着一張臉,好像十分容不下她。她只快速地掃過一眼,對着趙澈笑道:“我想去那邊走走!”她指的方向正是與齊雲相反的。
齊雲冷哼了一聲,直直地走過來,對着李錦然說道:“你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害怕我聽見?”
趙澈有些無奈,對於齊雲不喜歡李錦然他一直都知道,卻沒想到會這麼直接地說出來。他低低地嘆了一聲:“齊叔!”
齊雲心直口快,這些日子見趙澈對她越好就越有必要提醒一些什麼,高聲說道:“三爺,你莫要忘記你身體這樣可是誰害的!”
李錦然滿眼不解地看向趙澈,卻見趙澈原先溫柔的面容頃刻間冷了下來,語氣有些不悅:“齊叔,莫要再說了。”
齊雲心裡燃燒着熊熊怒火,狠狠地盯着李錦然。若不是這個‘女’人,趙澈怎會如此虛弱。他拔出腰間佩劍,直指李錦然。
趙澈見之,立刻將李錦然護在身後,語氣硬了幾分:“你這是幹什麼?”
齊雲言辭‘激’烈,一字一句地說道:“三爺,我早就懷疑李錦然當初是裝病,只爲刻意將你引‘誘’過去。你身體抱恙原本就該滴酒不沾,可爲了她,你竟然喝了那麼多的酒!若不是行醫告訴我,你還想瞞着我是不是?”
齊雲越說越覺得痛心疾首,只覺得這些年悉心教出來的孩子一步步走在鋼絲繩上,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李錦然。他疾步繞到趙澈的身後,手握長劍向李錦然刺去。趙澈極快地反應過來,扳過李錦然的身體藏在自己身後。齊雲急急地收了劍,怒道:“看看你今天成什麼樣子了,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紅顏禍水。當初我怎教的你,你全都忘了嗎?”
趙澈面‘色’不改,向齊雲解釋道:“那日與她沒有關係,是個誤會。”
李錦然看得出趙澈十分尊敬齊雲,不管是何原因不希望齊雲與趙澈之間發生不愉快的事。她從趙澈的身後站了出來,趙澈有些驚訝地看向她。李錦然對他微微一笑,走向仍然拿劍指向自己的齊雲。面對利劍在前她絲毫不懼:“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更不會相信我,可我只要做過的事便不會否認。三爺對我有救命之恩,我無以爲報,只求他健康快樂,怎會加害於他。”她早就聽出來了,齊雲與趙澈之間的誤會是來自於她,只要她將事實說清楚,他們之間的誤會自然會解除。趙澈雖看上去風光無限,可因爲身體弱,怕是信服他的人少之又少。她希望跟在他身邊的人都忠心耿耿地爲之效力。
齊雲冷笑道:“你敢說你沒跟二殿下串通好,只爲將三爺灌醉,好乘人之危!”乘人之危?李錦然更是疑‘惑’重重。齊雲見她滿是不解的眼神,冷笑了兩聲,繼續道:“那日三爺醉酒,出了李府便遭到刺客追殺。三爺一人帶着一身傷回來,那刺客你可知是誰的人!”
“不可能!”李錦然迅速打斷了他,“二殿下怎會要了三爺的命。三爺體弱多病,怎麼會礙着他的前程!”她又看向趙澈,見他目光如水,清澈如同明鏡。她簡直不敢相信,那一夜她親自看着他出了梅苑,緊接着他就遭遇了追殺。她記得那日扶他出‘門’的有兩三個‘侍’衛,可齊雲卻說只剩他一個人回來,那些‘侍’衛都死了嗎?她拒絕他的好意,只是不希望他捲入自己糟‘亂’如麻的紛爭裡來,從來沒想過要害他啊。她語氣有些顫抖,向趙澈問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趙澈微微笑道:“今日出來很久了,累不累?”
李錦然見他試圖打斷自己的問話,又道:“我一輩子生活在謊言裡,你是不是也打算騙我?”
趙澈身體微微僵了僵,輕輕地安慰道:“那日確實喝多了,可與你沒有關係,好了,可以去休息了嗎?”
李錦然連連退了好幾步,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姑且不論是誰想要殺他,可他那日確實是在梅苑喝醉的。倘若他沒有喝酒,憑他的身手必不會發生那樣的事。她想起在大病初癒之後,他還來到府上提醒自己趙灝與周良的關係,還有那一盒蜜餞!她眼眶變得溼潤起來,趙澈待她這般好,可她卻爲他帶來了什麼。
齊雲見她低着頭,以爲她是心虛,冷聲道:“你或許還會否認,可你捫心自問對得起良心嗎?”
李錦然擡起頭,已是將自己的情緒緩緩地收了起來,變得冷靜下來:“趙灝與太子合謀的,對不對?”
趙澈與齊雲皆是一愣,似是都沒有想到她會將這件事聯繫到太子身上。
李錦然並未打算瞞着他們,緩緩道:“那****來幽靜小院,聽你與三爺談論十萬‘精’兵之事。”李錦然閉上眼睛,將前因後果聯繫起來。皇上爲彰顯對皇子關愛平等,是以將兵部‘交’給太子,將政事‘交’給趙灝,又將兵部之外的十萬‘精’兵‘交’給了趙澈。皇上這麼做還有另一個原因,三者之間相互制約、相互平衡。只要三人之間無一人強盛,那麼這種平衡關係就會永遠保持下去。趙灝若要得到太子之位,必然不會安於現狀。皇上將政事‘交’給他,實際上真正做主的仍然是皇上。太子想要聲名鵲起,‘欲’要在戰場上立功,一路征戰,收買的兵力自然不可小覷。如果沒有這次西涼之戰,他本可以不用拿趙澈的十萬‘精’兵。可是他太想表現了,若拿下西涼,大慶百姓自然對他更加擁戴。趙灝也看出他這一點,於是兩人合計,待趙澈醉後離開梅苑,趙灝的暗衛便對趙澈下手。趙澈一心向善,就算知道是何人加害於他,念及手足之情,只求能夠自保,也不願追究下去。因此瞞了此事向皇上告了重病,此時太子再以爲趙澈分憂的理由將‘精’兵接手,一則確爲西涼之戰用,二則將‘精’兵接手之後,再安‘插’自己的人手,不久之後這十萬‘精’兵將任憑趙漳差遣。這算盤打得實在是好,李錦然緊緊握住雙手,竟然不知要說些什麼。她跟趙灝來往日益密切,事情發生得又這樣巧合……
“哼!今日我不殺你,不是殺不得你,而是有三爺在我無法動手。若是叫我遇到能對你下手的機會,定叫你屍首異地!”齊雲眼裡蹦出的怒意熊熊燃燒着她。他將劍又裝進劍鞘,回頭便要向‘門’外走去。
李錦然急忙去追,卻因身體還沒有好徹底,小跑了兩步便因體力不支而跌倒在地。趙澈疾步走上前‘欲’要將她扶起。李錦然輕輕地推開他,對着齊雲說道:“我不知該怎樣做才能讓你相信,我並無加害三爺之意。可在這個關鍵時刻,你不該將心思放在我身上。太子與二殿下聯手,對三爺起了殺意,必然還會再找機會將三爺除掉的。”
此話不說便罷,一旦提及齊雲心中好不容易嚥下去的怒火又燃了起來。他自然也知道趙澈如今尚能安然,不過是那二人除掉他的時機未到。可現在少了十萬‘精’兵,倘若有朝一日太子與二殿下當真合謀害他,他又能如何!齊雲轉過身,眼神似利劍看向她,恨不得將她萬箭穿心。
李錦然憑藉自己的力量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迎上齊雲的目光,有條不紊地說道:“三爺如今手上沒有‘精’兵,未必見得就是壞事!”
齊雲怒道:“你是不是非要害死三爺才肯安心!”
李錦然苦澀地笑了笑,接着說道:“三爺如今空有皇上的疼愛,手中卻無兵權,太子與二殿下自然不會對他兵戈相向。可三爺如今知道他們已動了殺機,他們自然也不會放過三爺。聽聞太子長年征戰在外,對於異域奇毒甚是瞭解,行醫如今責任重大,理應寸步不離三爺的身邊,對三爺飲食起居定要格外留心,以防小人投毒害他!”
齊雲滿是驚訝地看着李錦然,她明明身在李府足不出戶,卻如同對趙澈所做之事猶如親身經歷一般。若不是他時刻跟隨趙澈身旁,此刻李錦然的話必然會被他認爲她親眼所見。她所說一點不錯,趙澈如今來了此處宅子,正是爲了避人耳目。趙澈每日所用的食材自然也由行醫細心檢查,確認無毒之後方纔給趙澈食用的。齊雲看向趙澈,見趙澈對李錦然知道這些彷彿一點都不覺得奇怪,正‘欲’再說些什麼,趙澈便揮手打斷了他。
只聽李錦然繼續道:“光有這點還不足夠,不能只被動地防守。”李錦然看向趙澈,眼裡清明一片,“下月十五,乃皇太后的生辰。皇上必然大赦天下,普天同慶。那是個十分好的機會,不知三爺可願意相信我?”
齊雲越聽越糊塗,還沒有將大赦天下與趙澈的生死聯繫起來。卻見趙澈十分溫柔地看着李錦然,將她扶着往屋裡走去。齊雲也看得出李錦然自是疲憊不堪,可還是想問清楚,遂高聲道:“之後呢?”
趙澈頭也未回,答他:“之後的事我都已知曉,她已累成這般,就不要再說了。”
趙澈將李錦然扶進屋裡,李錦然還‘欲’要說些什麼。趙澈笑道:“不累嗎?”
李錦然微微一愣,第一次有人問她累不累。身在李府她處處留心怕被人抓住把柄,怕錦繡活得不快樂,從記事時她便少了天真。她從來不敢考慮自己會不會累,怕自己會撐不下去。這麼些年來,她用‘精’心計算的局贏得她與錦繡的平安無事,早就累了!
趙澈見她有些出神,也料到她在想些什麼,柔聲道:“你明明身爲‘女’人,卻總將男兒的擔子壓在肩上,自然會累壞了。我的事自己來處理就好,你只管安心養病,待身體好透徹了才能回家啊。”
趙澈對李錦然越是溫柔,李錦然越是覺得對他虧欠。想到他曾因她受傷,有些心疼。她不能將他的十萬‘精’兵還給他,卻能給他另外的東西作爲補償。她開口道:“先皇在世,曾得到一片富裕遼闊的土地,奈何語言文字不通,難以進行商貿往來,因此未能將其物盡其用。先皇沒有尋到解決的法子便駕鶴歸去,時至今日這片土地已成爲當今皇上的心頭病。你可願去那裡?”
李錦然口中的富裕之地指的是廓山。廓山在大慶最西面,那裡夏日異常炎熱,冬天寒風凜冽,‘春’秋日瞬間而過,幾乎與大慶隔絕,只有邊境的士兵宣示着那裡爲大慶所有。可那片土地無人肯去接管,氣候惡劣是一,語言不通是二,真正的原因卻是當地百姓固執迂腐,有自己的官職體系,即便派了人去也只是形同擺設。趙澈有些猜不透李錦然此刻的意思,遂開口問之。
李錦然將廓山的情形仔細地分析給趙澈,從大慶去的官員未有人能真正進入廓山。倘若趙澈的人能夠進入廓山,那麼,在那裡培植起來的勢力都是趙澈自己的,此爲一。廓山百姓愚昧無知是真,淳樸善良也是真,從大慶去的官員,只要不觸犯當地百姓的利益,他們也都未曾主動挑起事端,此爲二。廓山氣候惡劣,土地卻‘肥’沃,糧草充沛,因此牛羊‘肥’美,在大慶旱澇寸草不生時,廓山百姓卻無人食不果腹,此爲三。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廓山雖是一塊‘肥’‘肉’,趙漳與趙灝二人卻無一人‘欲’將勢力融入進去,他們都想吃現成的。因此趙澈如果在此時提出去廓山,他們必然不會反對,還會讓他們二人徹底放鬆對趙澈的警惕之心。這一招以退爲進,是目前讓趙澈最安全的方法,一旦到了廓山,便脫離了二人的勢力範圍。
待李錦然分析完畢,卻並未看見趙澈有任何動容,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趙澈站了起來,嘆道:“你對他也是如此之好嗎?”
“誰?”李錦然不解地問道。
“二哥!”趙澈從桌上拿起一杯早已涼透的茶,緩緩開口道。
李錦然剛‘欲’開口說不是,她與趙灝兩人之間只是互惠互利。她會利用趙灝殺掉張媽媽,會從他那裡要一些暗衛,卻不關心他會不會生病,心裡會不會難受。就如同趙灝利用她得到有用的信息,會採用她的計謀一步步奪得天下一般。倘若有一天要用她的命換取天下,她相信趙灝會捨棄她的。可趙澈卻不一樣,他多次救她,倘若他要的是整個天下,她爲了報恩,也會如同幫助趙灝這般去幫趙澈。她忽然想到什麼,急忙問道:“三爺,這天下你可有興趣?”
趙澈將手中的茶杯放下,緊緊地盯着她,聲音猶如清泉流過石上沁人心脾:“若是有呢?”李錦然剛‘欲’開口,他卻又笑道,“你也能站在我身後爲我出謀劃策,就如幫助二哥那般?”他笑着搖了搖頭,“你不會,因爲你要的是隻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李錦然忽然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他怎知她想要的是什麼,記得當時她對趙灝說出這番話時,趙灝只說可立她爲妃。呵!在趙灝的眼裡,能給她一個妃位已是對她最大的讓步。誰又能相信她從不求榮華富貴,只想尋一人共生華髮。她忽而扯了一抹苦笑,想必趙澈也是在心裡笑話自己的不識擡舉。
“你可知若真想與他一生一世,便不該爲他奪得天下。他若爲帝,未必肯立你爲後。深宮內院,嬪妃衆多,你所面臨的將會是‘女’人之間更多的鬥爭,到那時你還能活得輕鬆嗎?”趙澈不願意她面臨這樣的結果,可這條路卻偏偏是她自己選的。他嘆道:“爲了他,當真值得?”
“我既然喜歡他,自然是值得的!”李錦然此刻已是平靜了下來。趙澈被刺殺,令她失去了冷靜。她只差那麼一點便要將事實說了出來。倘若趙澈知道自己與趙灝之間只是利用關係,憑他對自己現在這般好,必然會‘插’手李府的事。她欠他太多,至今爲止已讓她無法回報,怎又忍心讓他再踏足那深淵境地。
趙澈目不轉睛地看着她,過了良久緩緩說道:“即使他要殺我,即使我救了你的命,你依然會助他得到天下,對不對?”
李錦然擡起頭,十分認真地對他說道:“是!”
趙澈點了點頭,從衣袖裡拿出地圖,遞給李錦然。李錦然接過,面‘色’大驚,滿是驚訝地問道:“三爺,這圖……”李錦然拿着地圖久久不能回神。地圖上勾勒出大慶最新的版圖,上面用‘毛’筆標註出趙漳與趙灝二人各自的勢力範圍。她一眼望去,長陽城上寫着兩個大字:趙漳。
這地圖對趙澈來說十分重要,怎會平白無故地給了她。她‘欲’將地圖還給他,只聽趙澈笑道:“這天下任他們去奪,我只想求個自由身,如今你需要,便拿去吧!”
李錦然內心感動得已無法再說出任何話,思緒良久,終於還是開口道:“三爺,您若去了廓山,我保日後即使江山易主,也無人能動您分毫。”
趙澈卻像是對此並不熱衷,笑道:“錦然,你不懂我,你不知我想要的是什麼。”
李錦然有些疑‘惑’:“三爺想要什麼?”
趙澈見她問得認真,卻不知怎樣回她,只好起身‘欲’要離開。
李錦然似是不放心,在他身後高聲說道:“三爺,無論你想要的是什麼,總得先護着‘性’命。且不說你身體每況愈下,就那太子與二殿下便是害你的毒蛇,你雖不除,也要遠離。”
趙澈開了‘門’向外走去。李錦然託着下巴長長的一嘆。三爺啊三爺,你想要什麼直說便是,我想方設法也會給你‘弄’來。
自趙澈離開後,她便甚少見他再來幽靜小院。這本是他修養的地方,如今因爲她反而沒了去處,心裡更加不安。她算了算日子,來此處半月有餘,也該是時候回李府了。
彼時的幽靜小院海棠‘花’開的正好,似是有人細心打理。她在海棠樹下站了片刻,又想起多日不見的母親,不知這種親人相守不能相見的日子何時才能到頭,嘆了一聲,向幽靜小院外走去。
出了小院她隱隱地察覺到了些與往常不一樣的氣氛,‘侍’衛明顯要比先前多了。那些‘侍’衛見到她十分有禮,她壓下心中的疑問向蘭芝養傷的院子走去。
身後隱隱傳來兩個‘侍’衛的聲音,其中一人小聲說道:“好端端的三殿下怎會又受了傷,看來這次齊大人難逃護主不周的罪名啊。”
另一個人隨口附和:“誰說不是,聽說三殿下昨晚回來,渾身的血……”
隨着那兩個‘侍’衛越走越遠,李錦然已聽不清他們的話,只知道三爺又受了傷,這就能解釋爲何院子裡突然來了這麼多‘侍’衛。迎面走來一個‘侍’衛,她上前問趙澈如今住的地方,得知他在養心苑便匆匆地趕了過去。
齊雲站在養心苑‘門’口,李錦然見他右手纏着紗布,眉目冷肅,卻還是向前走去。
齊雲見了來人,破口大罵:“我不找你,你竟還有臉來。”左手‘抽’劍,就要刺向她。
李錦然急忙躲開,擔心他一怒之下又要取自己的‘性’命,上前抓住他的劍柄絲毫不敢鬆手:“齊大人,您也許懷疑是我通風報信,可也要拿出證據。”李錦然見他不問緣由便要殺她,知他定是以爲三爺受傷,是自己將趙澈住的地方泄‘露’給趙灝。她見齊雲已是怒到極致,不由放低了聲音:“齊大人,給我兩天的時間,我能證明自身的清白。倘若兩天後我找不出罪魁禍首,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齊雲冷哼了聲,將劍收了回去,冷厲地看向她,絲毫不信她能證明自己的清白。李錦然向院子裡走去。院子裡此時空無一人,她輕輕地打開趙澈的‘門’,見行醫站在‘牀’榻邊上。她正要開口問話,便見行醫做了個制止的動作。她心下了然,又對行醫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他到院子裡再敘。
行醫纔出了屋裡,李錦然便迫不及待地問道:“三爺受傷可是嚴重?”
行醫甚是嚴肅:“只差一點便能要了他的命。”
李錦然內心慌‘亂’不已,面上卻仍是鎮定自若,問道:“三爺在何處受的傷?”
行醫似是不願與她多有提及,只開口說道:“二里外的竹林。”
那竹林李錦然是見過的,茂密蔥鬱,夜間行刺倒是個遮掩的好地方。問題是誰在竹林處設下埋伏,又如何得知趙澈會在昨夜去了竹林的。她看向行醫,又問:“三爺昨夜出府可是有事?”
行醫面‘色’變了變,卻不再多說什麼。李錦然頓時明白,他不信她。他與齊雲一般,都認爲害趙澈到這般境地的人是她。她也不再問下去,站在院子裡等着趙澈醒過來。
院子‘門’口站着齊雲,身邊站着行醫,看似陪着趙澈,其實變相地在監督她。她心如明鏡,卻沒有爲他們這般舉動感到任何不悅。趙澈身邊幸好有這兩位忠心耿耿的人,方能死裡逃生化險爲夷。她又看了眼齊雲受傷的手,想起行醫說的話,只差一點便要了趙澈的命,恐怕他的手是爲了救趙澈硬生生地挨下那一擊吧。
齊雲雖甚厭惡她,可她卻十分欣賞齊雲。見齊雲充滿警惕地看向她,不由笑道:“我的臉難道比齊大人的手還要好看嗎?”
齊雲冷嘲熱諷地說道:“紅顏禍水!”
李錦然呵呵地笑:“那也要有人稀罕才稱得上,倒是你這隻手若不好好醫治,怕是要殘廢了吧。不知三爺醒來後知道他的大將竟是連一把劍都舉不起來,還會不會繼續重用。”方纔見齊雲刺向她時,用左手拔劍,想來右手必是傷的嚴重。她若好心勸他,他護主心切反倒會堅決要留下來,倒不如刺‘激’他一下。
果然齊雲暴躁地跳了起來,怒衝衝地吼道:“三爺知人善用,必不是像你種這狼心狗肺之人。”
李錦然渾不在意,依舊笑道:“你右手完好時,尚且都不能護得三爺周全,遑論殘廢後!”
齊雲面‘色’差到極致,左手再次‘抽’出劍,氣得發抖:“老夫這就取了你的狗命!”
行醫急忙上前將他勸住:“齊大人這是何苦,再留她兩日‘性’命,待三爺醒來自有定奪。走吧,你這傷是得好好治,否則……”
齊雲‘陰’沉着臉,任由行醫將他帶出養心苑。臨走之際,齊雲狠狠地看了一眼李錦然,目‘露’殺意。李錦然依舊笑着。這世上想取她‘性’命之人數不勝數,若她有心計較,怕早已心神俱疲。
待行醫與齊雲離開,李錦然站在院內才‘露’出一絲傷感悵然。她走投無路之際投奔趙澈,卻給他惹來了麻煩。趙澈的行蹤雖不是她透‘露’給外人的,卻一定與她逃不開干係。
咳咳咳!屋內傳來一陣猛烈的咳嗽聲,李錦然再不顧他想,急忙向屋內跑了進去。一進‘門’便見趙澈面‘色’蒼白地坐在‘牀’榻之上,黑髮凌‘亂’地披散開來,看上去虛弱不堪。她心中一痛,輕輕地走到他的身旁,慢慢地拍着他的後背:“你受了重傷,想要什麼就跟我說。”
趙澈微微喘着氣,過了良久方纔說道:“你走吧。”
走,他的身體傷的這樣重,她怎能將他丟下。她緩緩開口道:“要走也得等你身體好了再說。”
趙澈苦笑了一聲:“我原是想多留你幾日,可我已自身難保,你若想活的命長點,便回李府吧。我已不能……”
“三爺,我不走,我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你。”李錦然輕輕地打斷他的話,眼神堅定地看着他,“你也知道若不是我來這個地方,那些人怎會找來,他們是衝着我來的。”
趙澈眉頭緊皺,捂住帕子又咳了幾聲,正‘欲’開口,卻見李錦然站了起來。她走到桌邊倒了杯茶,遞到他手上。趙澈接過茶,抿了幾口。
李錦然纔開口道:“在三殿下的府上,我向寇株拜師學藝,奈何寇株嫌我天資尚淺,不識茶藝。昨夜寇株說了幾句重話,我便從你的府上跑了出去。可月黑風高,我不慎‘迷’了路,走到竹林卻遇上山中綁匪……”
趙澈又重重地咳了幾聲,緊緊握住李錦然的手,氣喘吁吁地問道:“錦然,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正是因爲她十分清楚,所以才捏造了這樣的話。若她所料無誤,暗殺趙澈的人應該是趙灝的暗衛。她實在是太大意了,以爲趙灝一‘門’心思地想要對付趙漳,故此才向他要了暗衛,卻不想他早早地就對趙澈動了殺機。他算準了趙澈不會棄她於不顧,如今趙澈無了兵權,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趙澈已是山中病虎,早無反抗之地。他失了十萬‘精’兵,罪魁禍首是她。昨夜險些喪命,又是因她而起。枉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下自己的‘性’命,而自己卻三番五次陷他於水火之中。李錦然,你不義!她暗暗地罵了自己一聲,將自己的帕子遞給他,換下他染了血跡的帕子。她又開口道:“醒來之後的我,才發現自己躺在這個宅子裡,枕邊留有書信一封。宅子的主人將我救下之後卻雲遊四海,我念及救命之恩無以爲報,只好在這裡等他回來當面拜謝!”
趙澈隱忍着怒意,冷冷地看向她:“荒唐!”
李錦然卻不看他,自顧自地說道:“這裡沒有三爺,沒有任何人。三爺一直在府上修身養‘性’,療養身體。”
趙澈眯着眼睛已是氣到極致,大怒道:“李錦然,你這是在找死!”他怎看不出她‘欲’要將昨夜發生的所有事都攬到自己一人身上。她以爲這樣做,他就能逃過一劫嗎?他忍不住又開始咳了起來,只覺心肝都要被咳出來。
李錦然伸出手在他後背輕輕地敲打去。嘆了一聲:“三爺,青山常在柴不空,與其留在這裡做垂死掙扎,不如回到府上,那裡是你的地盤,任憑他們再猖狂,仍會顧慮頗多。”她只想讓他好好地活着,見趙澈面‘色’發白,不忍他繼續氣下去,討好道,“你怎知我就會死,趙灝喜歡我,必不會讓我死的。”
趙澈還‘欲’說些什麼,‘門’突然被闖開。李錦然擡眸望去,見行醫、齊雲二人站在最前,身後還有四五人,是她從未見過的。那些人此刻全都跪了下去,李錦然閉上眼睛不忍去看。只聽衆人皆高聲喊道:“懇請三爺離開。”
趙澈深吸一口氣:“你們這是在‘逼’我。”
行醫再叩首,字裡行間滿是誠懇:“我等忠心耿耿長年跟隨在您左右,不求能榮華富貴平步青雲,但求與您同生共死。李小姐這一計可讓您‘性’命無憂,我等怎忍心您再冒險捨命。”行醫說話間,看了李錦然一眼,目光竟帶着些祈求。
李錦然故作輕鬆歡快,笑道:“我這一計,不用你們任何一人冒險,怎的卻不答應了?若不放心,大可留人在暗處便是。”她見趙澈身體已吃不消,佯作生氣道,“莫不是小看了‘女’人,不信我能將此事處理好?”
趙澈微微地搖了搖頭。他只是不願她去冒險,就算失了兵權,又害他被刺殺,可他就是無法責怪她,更無法眼睜睜地看她去送命。
李錦然冷哼了下:“那你就是懷疑我是‘奸’細。”
“沒有!”趙澈如實答道。
李錦然看了仍跪在地上的那幾人,語氣十分不好:“你不這樣想,不代表他們不這樣想。你有所不知,在你昏‘迷’不醒時,他們一個個對我可厲害了,必然把我當作‘奸’細。現在我好不容易想到一個法子證明你非我所傷,你一個勁兒地護我。這下倒好,明明不是紅顏禍水,也要落人口實了。”
跪在地上的那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時‘弄’不清狀況。這李錦然方纔出謀劃策時沉着穩重,此刻卻機敏活潑伶牙俐齒,活脫脫兩個人。衆人忽聽行醫高聲道:“既然李小姐肯有心證明,我等願傾力相助。”
這些人原本就跟着行醫而來,見行醫如是說,便皆又再拜,衆口一致:“望三爺成全!”
趙澈緊抿着‘脣’,右手攥緊了帕子。眼前所跪之人都是與他出生入死的親信,他自是瞭解。倘若繼續留在此地‘性’命堪憂,他不是沒有想過再回府上。可留一座空宅在此,一旦入夜,便會叫潛藏在暗處的人有所發覺,怕是還未走遠,就要被人追殺。而此刻李錦然所提之計他也考慮再三,卻不願任何一人冒險。
趙澈深深地看了李錦然一眼。她這般聰明玲瓏,怎會看不出留在此處凶多吉少。他不願他的親信有任何一人涉足犯險,難道就願意讓李錦然去嗎?他微微地動了動‘脣’,剛‘欲’開口,便見李錦然已走到衆人面前。
李錦然彎身將行醫從地上扶了起來,親手拍去他膝間的塵土,沉着冷靜地說道:“還有三個時辰入夜,還請行醫爲我準備一些‘藥’材,我留着備用。”
行醫方纔聽見李錦然那一番話,自是明白她此刻所用的‘藥’材必與趙澈回府有關,是以連連答應下來。
李錦然來到齊雲身旁,在他耳邊低低地說道:“你與三爺位置互換,入夜後你坐馬車先行離開。”齊雲面‘色’變得十分不好看,主僕有別,他對李錦然的安排十分不滿,還未開口反駁。便見李錦然又開口說道:“齊大人,我留在此地,三爺的‘性’命就全部掌握在你的手上了。”
齊雲見她臉‘色’沉重,也知事態嚴重,茲事體大,遂應承了下來。
李錦然站在衆人面前,高聲說道:“今日衆位以下犯上打擾三爺靜修,若按以往必是重罪處置。然三爺今日虎落平陽,幸得你們不離不棄。三爺今日若能平安回府,你們均是大功一件。三爺心地善良,多次救我,我李錦然以‘性’命起誓,今日必將來犯之人拖住一個時辰,請諸位務必在一個時辰內趕回王爺府上。”
趙灝所派之人必不是泛泛之輩,她能拖住他們一個時辰已是最大極限。她將利害關係擺在檯面上說,就是希望他們能牢牢地抓住這一個時辰。她再轉過頭去看趙澈,見他神情冷肅地盯着自己,知道他因自己這番話不高興,卻別無他法。她比任何人都更愛惜自己的‘性’命,倘若有第二種選擇,都不會走這條路。
“爾等退下!”趙澈忽地開口,一向和顏悅‘色’的他此刻聲音冰冷。衆人面面相覷,行醫見趙澈當衆動怒,不敢惹他,遂帶頭退了下去。衆人見之,紛紛離去。李錦然正隨着衆人向外走,忽聽趙澈又道:“李錦然留下!”
“你這是要氣死我!”待衆人離開,趙澈滿是氣憤地說道,“你明知他們都想找一個人留下來,你卻……”她卻在衆人面前將話說的那樣滿,他連駁回的餘地都沒有。
李錦然微微一笑:“三爺,你待錦然這般好,錦然自然也要對你好纔是,便是捨命也甘願。”
趙澈眼裡漸漸變得溫柔起來,語氣也好了許多:“你可願爲他這般?”
她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誰,並未直接告訴他答案,卻將他的手牽過來放在手心,說道:“錦然這輩子將命看的比任何東西都重,若不是對我極爲重要的人,我自是不會這般相待的。”
李錦然柔若無骨的手覆在趙澈的手上,使得他心猿意馬,不自主地就想起爲她換衣衫的場景。他反握住她的手,卻發覺她往自己的手裡塞着什麼東西。他攤開手掌心看了看,所有的柔情頃刻間煙消雲散。那是他曾給她的‘玉’佩,緊緊地攥在手裡,努力使自己變得平靜下來:“因爲不是他給的嗎?”
李錦然明亮的眼睛充滿笑意地盯着他看,語氣又輕又柔:“若沒有這塊‘玉’佩,蘭芝也不會活下來。它給我帶來好運,我把這好運再帶給你。”
趙澈握緊‘玉’佩的手鬆了下來,重重地呼吸了幾下:“我這一回府上,怕許久不能再出來了。”
李錦然輕輕地點了點頭,趙澈回府後需要安心養傷是一,提防趙灝與太子二人更爲重。她看着滿是倦容的趙澈,輕聲安慰道:“這有何妨,你將身體養好了,想去哪兒便去哪兒!”
趙澈‘欲’再要說些什麼,卻忽然又咳嗽起來,這一回比任何一次都來得兇猛。他捂住帕子咳了幾下,再拿下帕子時,上面沾染了鮮血。那鮮血讓李錦然觸目驚心,微微有些發抖地說道:“三爺,你不要嚇我。”
趙澈笑道:“我久病不愈並非一兩日,咳嗽也是再正常不過。好了,我有些睏乏,你回去吧。”他慢慢地躺了下去,側身而眠。
李錦然從屋裡退出,並未離去。忽的她聽見屋內又響起一陣又一陣的咳嗽聲。果然他將自己趕出來,就是爲了瞞着她。那麼他會不會瞞着大家,行醫知道他病得這樣重嗎?她輕手輕腳地出了養心苑。
行醫與齊雲二人早已在外面等候她多時,見她出來後急忙迎上前。李錦然還沉浸在趙澈所患的病中,見他二人一時愣在原地。只聽行醫十萬火急地說道:“李小姐,出事了。”
李錦然有些反應不過來,不由地問道:“出了何事?”
行醫滿頭是汗:“今日一早,陳良出了此地便沒有回來。”
陳良李錦然倒是見過一眼,她初來此處時,他曾遠遠地站在‘門’口,當時只覺眼熟,現在回想起來,是在哪裡見過的。陳良……她想起來了,那****跟趙灝二人在水雲閣喝茶,那個已被殺掉的茶客曾與水雲閣的掌櫃一起上樓拿賬本,陳良便是在水雲閣外。她暗叫不好,他是趙漳的人!
李錦然盛着滿腔怒意,狠狠地看向齊雲:“齊大人,出入此處的人都有記錄在案,何以你現在才發覺!”
齊雲低着頭悶聲不響。李錦然說得不錯,他負責宅子裡所有人員的出入,陳良在此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名‘侍’衛,何曾想到他竟是‘奸’細。倘若不是行醫在上‘藥’時問道早上可曾將出宅的人登記下來,他還不知有人已出了宅子。他咬牙說道:“我自斷手臂,作爲懲罰。”他左手拔劍出鞘,就要往右手砍去。
李錦然冷笑了兩聲,語氣似是輕蔑:“若是所有人做錯了事,只要斷條手臂就能抵了過錯,是不是太便宜了。”
陳良一走,必然是去找人來此處殺趙澈滅口。他自知這錯犯得不可饒恕,如今又聽李錦然說自斷手臂不能抵過,遂萌生了以死謝罪的念頭。然劍剛舉到脖子處,便見李錦然握住他的劍柄。
李錦然開口道:“不過就是人來的多一些罷了,這有何懼!”
她又看向行醫:“只怕要你提前準備好‘藥’材。”李錦然將所需要的‘藥’材一一說給行醫聽。行醫一一記錄了下來,有京大戟、海藻、芫‘花’、丹蔘、玄蔘、苦蔘、細辛、芍‘藥’等,這些都是補‘藥’,想着李錦然的身體是虛弱畏寒,他又暗暗地加了一味細辛進去。如此一來,就湊成了九味。
這九味‘藥’材需要到行醫的住處去取。行醫見齊雲面‘色’差到極致,李錦然對他又毫不客氣,怕他隨時又要舉劍輕生,只好將他也拉了一道去取‘藥’。
既然她要留下,必然還要再做一些準備的。她回到幽靜小院,取出筆墨宣紙細細地作起畫來。因時間太過倉促,她只畫了三卷,第一卷爲衣帶翩翩的仙人駕鶴西去,第二卷爲一個小童坐在梅‘花’樹下靜靜地聽着老者彈琴,第三卷爲一位年過七旬的老者手拄柺杖乘雲駕霧。畫畢,她將畫拿到院子裡晾曬,又以剛勁有力的筆鋒僞造書信一篇,放到枕頭邊上。
待此事忙完,她‘欲’將已晾乾筆墨的畫拿進來,卻見蘭芝正在房‘門’口靜靜地看着她。她見蘭芝氣‘色’還算不錯,心裡很高興,對她笑道:“你不來找我,我也是要去找你的。等下你便與他們一起走……”
蘭芝原本有些紅潤的面‘色’,因她這番話頓時變得毫無血‘色’。她踉踉蹌蹌地走上前抓住李錦然的胳膊,渾身顫抖地問:“咱們要死一起死,你別丟下我好不好?”
李錦然見她這般緊張,笑了幾聲:“誰告訴你我要去送死?”
蘭芝擡起頭有些詫異地看向她:“可是我聽說……”
“那也只是聽說啊。”李錦然輕聲打斷她的話,“不過眼下情形對我確實十分不利,我要你跟着三爺一行人出了宅子後,在安榮街與他們分開,乘快馬趕到李府。無論用何方法,務必要在酉時之前找到張蔚然。”
此刻所有人都忙着收拾所帶的物品準備離開宅子,故而幽靜小院無一人把守,李錦然也不拐彎抹角,將爲何要找張蔚然的緣由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她現在能相信的只有張蔚然了,只暗暗祈禱張蔚然能在得知她被刺客誤傷之際能夠將她帶回李府。
張蔚然是趙灝的人,若是前來追殺趙澈的暗衛見到張蔚然,必然會以爲張蔚然的所來出自趙灝授意,也許今晚她便有驚無險了。
蘭芝在來看李錦然之前就已從別人口中聽到李錦然的計策。她與李錦然相處已有些時日,自知她從不打無把握的仗,又見要她去找張蔚然幫忙,便明白她此番舉動並非去送死,故而放心了不少,只緊緊地握住李錦然的手懇求道:“小姐,我在李府等你回家。”
李錦然微微地笑了笑,便讓蘭芝也回去收拾東西。她看了看慢慢暗下去的天‘色’,目光變得不復先前那樣輕鬆。這是一場比以往都要難打的仗,她沒有絲毫把握會贏。可她一定要讓趙澈活下去,只有他們離開她留下,才能爲他們贏得逃離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