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景皇還是太子,跟現在一樣也是在這座御書房中,帝心夢紅着眼睛看着自己,請求自己答應她,將這樁婚事作罷。
雖然眼前的帝慕裳跟帝心夢的容貌差的太多,但是那雙清冷的水眸跟多年前的帝心夢,一模一樣,讓他忍不住憐惜,忍不住心軟。
昨晚,當洛丞相將整件事情告訴景皇的時候,他就知道帝慕裳與景天寂之間,也並不是被人拆散那麼簡單。
他們兩人命中就走不到一起。
昨天帝慕裳的所作所爲,甚至當衆起誓要退出尚書府,這些作爲都像極了當年的帝心夢。
當年,景皇最終不忍讓帝心夢傷心,答應了退婚,但是也從此恨上了帝心夢!
從那以後,兩人再也沒有過往來,也是那個時候起,從來不參與黨派之爭的帝國公府開始盡心輔佐景皇,最後終於幫他穩住了皇位,登基初始國內戰事頻亂,帝國公府每每請纓出戰。
因爲景皇對帝心夢的恨,那些年,他心安理得的接受帝國公府的一切辛勞,認爲這些都是帝國公府欠他的。
直到,帝國公府的二公子,帝儒舟的父親帝心淵戰死在沙場上,景皇才如夢初醒!
這些年,帝國公府任勞任怨的在戰場上爲他保衛江山,雖然是爲了帝心夢在還債,但卻是真心爲了景皇。
那一刻,景皇留下了悔恨的淚水,他終於放下了。
帝家二少下葬的那一日夜裡,景皇秘密出宮去了帝國公府,深夜與帝國公帝元楓密談,終於揭開了心結。
一代君王,向帝國公低頭認錯了。
而從那時候起,帝國公府的勢力開始漸漸淡出朝堂,景皇因爲此事多次挽留帝國公,最後帝國公答應將帝渲哲仍舊放在景皇身邊,聽憑調遣。
這麼多年,景皇一直都很想見帝心夢一面,想要跟她好好談一談,卻始終沒有機會,直到帝心夢死,他都沒有在見過她一面。
而這麼多年對帝心夢的執念,也讓景皇深深的傷害了他的皇后,洛語悠。
他永遠都忘不了,洛語悠靠在他懷裡死去的時候,眼神中那一抹對他的心疼。
洛語悠直到死的最後一刻,都在想着景皇什麼時候能打開心結。
也是那個時候,景皇才突然明白,原來他對帝心夢之間的感情,並不是愛。
只是少年時作爲太子的驕傲,讓他發瘋,讓他怨恨,至此心中一直念念不忘。
那些年,他的怨恨,他的不滿總是會訴說給洛語悠,然後在她那裡得到安慰,得到保護。
是他太自私了,也太失敗了。
當年作爲太子之時,他沒有能力保護帝心夢。
如今成爲皇上之後,依舊沒能保護好自己的皇后,也沒有保護好他們的兒子。回頭,看見坐在輪椅上的景玉川,景皇的眼眶慢慢的變得溼潤起來,但是很快,他就移開了視線
陳年舊事,像是無盡的潮水一般,頃刻間撲面而來。此刻的景皇,就像是一個真正的骨架寡人一般,可憐又可悲……
“朕很累,你們都回去吧。”
三日後。
安靜了幾天的尚書府又開始張燈結綵,喜氣異常。
今天溫慕梨出嫁的第三日,也是太子側妃回門之日。老夫人聽到這消息,心中原本壓制的怒氣又蹭蹭蹭地往上冒。
而柳氏卻是萬分高興,一大早便開始梳洗打扮,命令下人收收撿撿,就爲了太子能有個好心情,太子一高興,自己的女兒正妃之位還遠嗎?
早早的,溫慕梨便開始了梳妝打扮,一臉笑意盈盈。
景天寂站在她的身後,看着爲了該佩戴哪些首飾而苦惱的溫慕梨,忍不住思緒翻飛,不知爲什麼,他的心中總是想起那日在御書房中,帝慕裳那雙泛紅地眼眸。
景天寂微微蹙眉,長長地舒了口氣。
“殿下,您怎麼了?”溫慕梨將手中的首飾放下,溫柔地笑着走到了景天寂的身邊,將他的右手緊緊握住,“太子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不如說出來讓梨兒給您分憂?”
景天寂看了溫慕梨一眼,不着痕跡地將手抽出,微微一笑說道:“沒什麼,今天回門,你好好打扮打扮,我隨你回去。”
太子府的馬車在尚書府門前停下的時候,尚書府的所有人都齊齊等在門口,看見馬車到的時候,紛紛跪了下去迎接。
太子和溫慕梨先後下了馬車,溫慕梨看到跪了一地的衆人,心中不禁暗自得意。
自己的父親母親此刻都跪在自己的腳下。她輕勾起脣角,看了一眼景天寂,看到他沒有說話的意思,溫慕梨微微蹙眉,但是很快又歡喜起來。
在她看來,景天寂這是在給自己撐腰呢!
“都起來吧!”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雍容華貴、
“太子側妃,老夫人請您過去。”這時候,蘇姑姑走近幾步,不卑不亢地對着溫慕梨說道。
景天寂聽到微微蹙眉,心中卻也知道老夫人是在生氣,想到帝慕裳,景天寂也就沒有發作。
溫慕梨不情不願的看着景天寂,卻看到景天寂點了點頭,溫慕梨扁着嘴說道:“那我先過去。”
溫慕梨跟着蘇姑姑來到了老夫人的院落,看到老夫人一臉正氣而又嚴肅地看着自己,溫慕梨心中有些凸凸,畢竟也是懼怕了老夫人這麼多年。
剛要張嘴說話,卻聽見老夫人一聲冷哼:“眼瞧着是成了太子側妃,真是端起了架子了。”
聽到老夫人低沉的聲音,溫慕梨心中不由得怦怦直跳,最終只能不情不願的行禮:“見過祖母!”溫慕梨緩緩而拜,因爲是太子側妃,溫慕梨也沒行大禮。只是微微側身,也算應有的恭敬和規矩。
老夫人見狀心裡方纔舒服了一點,長長地嗯了一聲,她沒有去府外迎接,就是不想給溫慕梨行禮,此刻看到她還算規矩,就輕聲說道:“梨兒啊,祖母叫你來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想等下讓你父親母親帶着你,親自去一趟帝國公府,給你大姐姐認個錯。”
“我?”溫慕梨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語調瞬間拔高了:“不可能!我堂堂的太子側妃!去跟她道歉?”
不等老夫人說話,溫慕梨繼續趾高氣昂的說道:“祖母不用再說了,想要讓我去道歉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