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丞相擡頭正要說話，看見景皇的視線之後，想了想還是站在一旁，沒有吭聲。
帝慕裳感覺的到龍案上方景皇注視的眼神，低垂着頭一副恭順的模樣，心中卻突然想起了母親那張與世無爭的面容。
“擡起頭來。”
突然，景皇緩緩的開口，語氣中帶着一絲難以名狀的情緒。
帝慕裳眼眸微閃，她知道景皇是在對自己說話，沒有遲疑，帝慕裳微微擡起了頭，眼神平靜的看着景皇。
在看到帝慕裳面容的那一刻，景皇的眉眼微不可見的動了一下，眼神深深的盯着帝慕裳的眸子。
對上龍案前的那雙眼眸，帝慕裳不得不承認，來自皇者的氣勢瞬間籠罩着她的整個身子。
雖然，景皇並沒有刻意給她施加壓力，可就是這樣，帝慕裳在景皇不動聲色的注視下，依然被這一絲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所鉗制。
“臣女帝慕裳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帝慕裳深吸了一口氣，突然雙膝一彎，兩手向前交叉對着景皇行了一個跪拜大禮。
身體靜靜的伏在堅硬的大理石地板上，帝慕裳沒有一絲的驚慌，靜心等着景皇的處決。
景皇這才從剛纔的震撼之中回過神來，整理了一下情緒，開口讓帝慕裳起身，語氣也變得有些和緩了。
帝慕裳聞言慢慢起身，仍舊微低着頭站在那裡。
景皇想了想，問道：“昨天的事情，洛丞相已經都告訴朕了，裳兒，朕想聽聽你的說法。”
景皇的話，讓身邊的兩人都忍不住看向帝慕裳。
帝慕裳心中百轉千回，景皇對她依舊這般寬容，除了剛纔那一瞬間散發出來的微訝之外，整個人依然如同前世一般，溫和寬容。
就算這件事情不是她的錯，但是她昨天的所作所爲已經觸及到了皇家的聲譽，沒想到景皇竟然肯給她機會解釋。
“報……”
帝慕裳正要開口說話，殿外突然傳來公公的聲音，景皇擡起頭看向門口，問道：“什麼事？”
“回皇上，太子殿下已到殿外，想要求見皇上。”
公公的話，讓在座的幾人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按照景帝皇朝的禮制規定，太子迎娶太子妃的第二日，應該帶着太子妃進宮向皇上敬茶行殘敗禮。
但如果只是迎娶側妃或者填房的話，就可以免去此禮。
所以今日景天寂元不應該進宮的，他這個時候出現在御書房，就是說明他也知道了帝慕裳在這裡。
“宣他進來。”景皇伸手端起龍案上的茶，吩咐了一句。
公公出去後，景天寂很快就走了進來，看到殿上的幾人後絲毫沒有意外的神情。
“兒臣參見父皇，參見外公。”景天寂很規矩的跪下行禮，景皇放下茶杯點頭讓他起來了。
“寂兒今日不是該在府上陪太子側妃嗎，怎麼想起來這了？”景皇看到帝慕裳已經默不作聲的退在了一邊，也沒有再追問剛纔的事情。
“是，可是兒臣覺得必須進宮向父皇解釋一下昨天的事情，整件事情……”
“嗯，昨天的事情朕都知道了。”景天寂剛說了一句，景皇就打斷了他的話。
景天寂頓聲，看到景皇臉上不動聲色的面容，一時也摸不清楚他是什麼想法。
“裳兒也在啊？”景天寂轉身看着帝慕裳，問了一句。
帝慕裳此時也不好再裝作聽不見，上前了一步，微微欠身：“臣女見過太子殿下。”
聽到帝慕裳又恢復到了之前的舊稱，景天寂瞬間皺起了眉頭，可是礙於在景皇面前，也不好多說什麼，心裡卻是泛起了疑惑：難不成帝慕裳在景皇面前說了什麼話？
“寂兒啊，既然已經娶了側妃，那你與帝家丫頭的婚事也只能作罷了，回頭父皇會昭告天下，取消你與帝家丫頭的婚事，這件事情說到底是委屈了帝丫頭……”
聽到景皇的話，景天寂的臉上瞬間變色，他一向引以爲傲的定力在這一刻徹底瓦解。
不只是景天寂，就連帝慕裳都驚訝的看着景皇，眼神中透漏着震驚和不解。
“父皇！這……”景天寂只喊了一句父皇，卻再也說不下去，他沒想到景皇竟然有了這樣的決斷，原以爲昨天他將溫慕梨降爲側妃，日後仍舊有機會迎娶帝慕裳爲太子正妃，畢竟祖制上記載的一清二楚，這一點就是他自己也無法反悔的！
但是他忘記了，作爲景帝皇朝的皇上，景皇是有權利隨時更改聖旨的……
從前的帝心夢，不就是悔婚嫁入了尚書府嗎？
景天寂此刻真是悔啊！他昨夜就應該連夜進宮將此事講明的，然後趁熱打鐵說服景皇。
既然有過前車之鑑，爲什麼還這般大意！
大殿之上突然陷入了沉默之中，衆人各懷心事的面面相覷，唯有九王爺一直置身事外的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
“父皇…這婚事怎麼能作罷呢？”景天寂終究還是不死心，追問道。
景皇聽到他的話，搖了搖頭輕聲嘆息着起身，從龍案前的臺階上走了下來，對上景天寂焦急的面容，景皇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寂兒啊，裳兒丫頭因爲你受了多大的委屈你還不知道嗎？日後你若是再娶，裳兒的名聲還要不要了？罷了吧…一切都是命數，不是你的差那麼一時一刻也是不成的……”
景皇說着，再次深嘆一口氣，收回了放在景天寂肩頭的手。
聽到景皇的話，景天寂身體一個冷顫，心頭像是被灌了一頭涼水一般，瞬間澆到了腳底。
景皇話中有話，雖然聽起來像是在惋惜當年之事，可是卻是暗藏着警告的，難道……
景皇已經懷疑他的真實想法了？
想到這裡，景天寂再次打了一個冷顫，竟然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景皇轉身，看到身後的帝慕裳，慢慢走到了她的身前。
帝慕裳見狀微微欠身，語氣中帶着一絲哽咽的說道：“裳兒…多謝皇上眷顧，皇上如此厚待裳兒，裳兒感激不盡！”
景皇聽到她的話，臉上微微露出一絲笑容，伸手將她扶了起來，看到帝慕裳眼眶泛着一絲溼潤的紅色，景皇心中也不禁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