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吧?
納蘭芮雪袖袍中拳心微微凝滯,青芙正想開口,蕭鈺一聲令喝止住:“夠了!這沒你插嘴的份!”
一掃蕭鈺眸光中不掩藏的冷鷙,她側頭也喊住了青芙,皇宮殺手太多!青芙萬一徹底惹怒蕭鈺,被嫉恨上,很容易被走單謀害窀。
青芙明白了她的意思,癟癟嘴安分坐好妲。
見納蘭芮雪不吭聲,蕭鈺繼續冷笑道:“怎麼?哀家親自請你,你竟不願?”
寧羽然也適時微欠身子。“姐姐,妹妹是真心請教,還望姐姐指點!”
納蘭芮雪被數道眸光注視着,吉雅打量的神色也投遞過來,先前注意這女人是因爲長恭哥哥,此刻便是爲了北宮晟。見她不開口,吉雅似乎隱隱猜到了原因,看着長恭哥哥跟北宮晟兩個男人都奮力保護的女人,吉雅對蕭鈺起身行禮笑道:“太皇太后,原諒吉雅今日失禮。”
蕭鈺雖不解其意吉雅公主爲何此刻要開口,但想到先前點名北宮晟的絕不妥協的眸光,便只自己又來了一個幫手!
悠笑道:“吉雅公主哪裡的話,公主身手不凡,有北漠女子巾幗豪氣,哀家很是喜歡,公主可小住些時日,哀家定許你一樁稱心的婚事!”
此刻先前攪局的西燕太子已經離席,蕭鈺也不懼再有人出來挑事。
此話一出,衆人都心領神會,所謂稱心……是何意思。
吉雅笑的大方:“那便謝太皇太后聖恩了!吉雅手快,先前打鬥的時候折了王妃手腕一下,此刻她恐怕也不便彈琴,大好的婚宴,本都是娛樂,怎扯到教導之上?讓人聽來還當叫板。寧側妃與王妃一個屋檐下生活,來日賜教的地方多了去,想必寧側妃也不急在一時了!”
短短一句話讓知曉裡內乾坤的人都猛然變色,寧羽然陰冷的看着吉雅,心中在顫抖滴血!
這個女人……,居然爲了博得晟的歡心,去幫納蘭芮雪?
蕭鈺更是駭然,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吉雅是來幫納蘭芮雪的!
納蘭芮雪也微微一怔,擡眸凝視上吉雅坦澈的眸光,秋瞳赫然一收,掃了眼大殿漸起的譁然,她冷冷一笑:“不必了!本宮手腕沒折,也不會彈琴!”
她不需要承恩,特別是……一個對北宮晟心心念念有想法女人的恩!
她的拒絕似乎也沒出乎吉雅的意料,眸光上下掃了掃,吉雅也不強求,淡笑一瞬落座。
但場上一片驚愕,王妃說什麼?她不會彈琴?她說的不是不會彈《芳華九曲》!她說的是不會彈琴!這個世上,有哪家千金小姐是不會彈琴的嗎?
寧羽然聞言,脣角笑意越來越深。
蕭鈺更是大喜,看向吉雅的眼神多了幾分欣賞,能通過王妃的不甘心讓她主動承認自己什麼也不會!此招甚高!
吉雅不解其意,不明白剛纔還剎變的兩張臉怎麼突然又對着她轉喜,她只是能幫的都幫了罷了,至於納蘭芮雪領不領情她不介意,畢竟她不想哥哥回來怪罪,哥哥的眸光冷寂了二十三年,第一次開凍,既然哥哥對這個女人好,她便跟着好就是了!
場上議論越來越灼熱,寧太師雍容的撫摸着鬍鬚,接受着衆人投來的眸光,頗有一國之丈的氣勢。
……
正在這時,殿上步入宮人,跪倒稟報道:“啓稟皇上,有名女子自稱西燕太子妃!要求面見攝政王妃!”
頓時,場上幾名女子都手微微一顫,衆人看向空蕩蕩的西燕太子的位置,他身後的幾名護衛聞言都面面相覷,露出一絲難堪之色。
北宮楚疑惑,掃了眼納蘭芮雪有些殷切的眸光,淡淡道:“喧!”
不一會兒,納蘭初夏就被帶上大殿,一身羅粉衣裙的她雖然裝扮頗爲適宜,但那面容風塵僕僕的倦色卻騙不了人,而且孤身前來的她比起那些前呼後擁的千金小姐們,顯得有些許狼狽。
見場面極度緊張,衆人伴隨着她的步入,看向姐姐的眸光更帶出一分輕蔑,初夏有些遲疑,不知來的對不對。
可……,葉雲將她丟在西燕皇宮,連姐姐的婚禮都不帶她來,她知道他不想在衆人面前宣告兩人的身份,但……,這是她親嫡姐!她怎能不來看一眼?而且……,他越不想承認兩人的關係,她偏要越爲自己要個說法!
如果第一次的吻是酒醉認錯,那上一次的又算什麼?
如果在南通屋內是姐夫故意惡整她們倆,那前幾日相擁合眠又算什麼!
她太小嗎?他只愛姐姐嗎?將她一次次的拋棄就以爲她死心了嗎?那就讓時間來證明啊!
納蘭芮雪凝視着初夏倔強的小臉上難掩的憔悴,尖瘦的下巴可見這些日子來過的並不好,甚至更糟,心頭一顫,想起葉雲莫名其妙問她的那些話,心中愧責。
也許葉雲說的沒錯,遺忘也需要時間……。
而自己並沒給他時間,他對初夏的排斥,或許會將初夏傷的體無完膚。
蕭鈺冷看着所謂的“西燕太子妃”,一掃那與納蘭芮雪幾分想象的面容,脣角笑意更加嘲諷,朝一側妃嬪投去一記,對方立刻會然冷笑道:“西燕太子妃?怎麼如此狼狽?西燕太子竟然不帶着來,讓妃子如此千里追夫?”
另一人笑道:“我看不像吧,你瞧瞧那身子骨……,分明並未及笄,西燕太子如此玉樹臨風,仙人之姿,怎會將妃子之位給一個沒及笄的女娃?”
“哪來的?髒兮兮的!不會是意圖攀龍附鳳的叫花子吧?”
幾個妃嬪肆無忌憚的嘲諷着,突然接到皇上冰冷蕭殺的眸光後,咬住了舌尖。
但話音已經傳遍大殿,這下,所有的女眷都嗤嗤低笑起來。
待初夏行過禮後,西燕的幾名貼身侍衛,雖然面容露出些許不情願與被嘲笑的難堪,但到底還是走上前將她請了上去。
這下所有人才真相信,她沒有說謊。
只是,看向她的眸光更多了幾分輕蔑之色。
蕭鈺玩轉着她的名諱,開口笑道:“你說你叫納蘭初夏?”
“是!”初夏一掃蕭鈺眸光的不懷好意,再一掃場上人看她們姐妹的眸光,心頭一顫,有些愧疚。她的莽撞給姐姐帶來麻煩了嗎?
蕭鈺似乎想起了什麼,金指套掩着嘴嗤嗤低笑起來。“納蘭家的女子還真各個都如此別緻!哀家的孫媳身爲世家的千金小姐,居然不會彈琴,這……,西燕太子妃竟然不與太子一起來!這是什麼戲,哀家倒看不懂了!千里追夫嗎?”
滿滿的嘲諷讓場面鬨然大笑,肆意的笑聲讓一直沉默在側的納蘭如秋緊皺了眉頭。“太皇太后說話措辭許嚴謹些,什麼叫納蘭家女子各個都如此別緻?”
蕭鈺一掃南通皇后納蘭如秋,眼底輕蔑更勝,而如秋略帶警告的聲音也讓她不滿,什麼東西!一個附屬國的落魄皇后罷了!還敢威脅她?
“哦?昌嬪皇后有其他見解?”
納蘭如秋瞬間面色冷寒如冰,低垂的手握成拳心。
一句昌嬪讓女眷們也都肆意笑起來,都聽說南通的這位皇后封后前被前皇后賜號“昌嬪”,昌爲何解?誰不明白這是何意?這等笑話子事已經傳遍各國宮廷。
但好歹人家此刻也貴爲皇后,並不敢當面嗤笑,此刻見蕭太皇太后撐腰,哪裡許隱瞞?各個都笑的花枝亂顫。
寧羽然抿着脣一個個掃過納蘭家的姑娘,脣角笑意漸深,最後眸光落在一直不吭聲的納蘭迎春身上,這纔給婉嬪使了個眼色,婉嬪有微微躊躇,可看見納蘭芮雪緊繃的面容後,心中的暗爽讓她笑道:“回太皇太后的話,其實昌……其實南王皇后說的也並無錯,畢竟迎春小姐還是個標誌溫婉的姑娘。”
“姑娘?”蕭鈺笑的更加輕蔑,頗有穿透力的嗓音響徹大殿每一處。“兩度爬上帝榻,在攝政王府如此賣力的伺候皇帝,姑娘?要真是姑娘,這也太損我北昌皇帝的顏面了!”
納蘭迎春聞言,冰冷的眸光掃視了婉嬪一眼,最後怨恨的盯上北宮楚今日一直不斷打量她的眸光。
兩人對視,北宮楚輕蹙了眉頭,她不會以爲是他跟蕭鈺提及的吧?
蕭鈺翻轉着金指套,慵懶又雍容,現場一片鬨堂,衆人一邊倒向的肆笑讓她說話更肆無忌憚。
“連哀家的好孫媳今日大婚,也已經率先有了身子,只是哀家到現在都不清楚,這身子……到底幾個月了?”
全場此刻爆發出一陣狂笑,除了幾位國家的皇權代表人喜怒不明顯外,剩下的不論男女,連宮人宮女都止不住的鬥肩起來。
北宮晟的人各個臉陰成黑鐵,偏偏這種場合他們又不便插話,萬一峰頭一指,說他們跟幾位納蘭小姐有染,他們幾張嘴也說不清楚。蘇子安倒是想說幾句,偏偏與女人拐彎抹角的說話他是不被拐着彎罵進去就好了,哪還能幫着扳回一程?
爲了自己那點可憐的自知之明,他抓耳撓腮,卻無從下手。
蕭鈺冷笑並無激起納蘭芮雪臉上半點驚慌與崩潰。
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讓衆人笑着笑着有些沒了底氣,她就如一座冰封的雪山一樣,任由滄海桑田,巍然不動。
但周身所散發出的冷煞,將低氣壓一***的傳遞開來。
待笑聲稍減,衆人開始從嘲諷中換爲忐忑的不解後,她才冷掃一眼一直盯着她想看她憤怒的寧羽然,脣角勾起不屑冷笑,末了淡淡道:“回太皇太后的話,臣妾身子已有一個月,母子康健,聞言有鬼才皇帝之稱的明宣帝便是其母婚前孕育,有神工火耕功績的朝庭帝也是其母婚前孕育,有刀斧神鬼之術的玄武大帝也是其母婚前孕育……,說不準臣妾這胎生的好,將來也能位列至尊。”
字字金言,聲色清透中透着果敢。
她說的每一個皇帝都是北昌這些年來所出的有非常卓越功績,享譽大陸,最終埋葬在無人知曉帝陵的聖武皇帝們!而這幾位皇帝還真都如她所說,皆是婚前孕育。
可她的這種狂妄生生將所有人驚嚇住。
所有人都知曉北宮楚將來勢必會禪位給北宮晟,但是……,從未有人敢如此將此事擡到桌面上來說。
這攝政王妃竟如此膽大?不但酌定北宮晟能坐皇帝,還連孩子的份額都預定了?
蕭鈺瞬間臉色冷鷙,她最不想聽到的就是北宮氏坐穩江山之類的話!
這納蘭芮雪還希望北宮氏的江山千秋萬代不成?
此刻,衆人這纔看着直至近乎全天下權貴之人嘲諷之後,還能如開始一般雍容靜坐,喜怒不行於色的女人,心底不由一陣暗佩。
這等氣度……,真的女子中……很少見啊!
連蕭太皇太后都會微微變色,此女今晚幾乎處於無論什麼情況下都面不改色,神不慌,身不動的狀態,隱隱的有股大將之風!更有國母風範。
這讓先前就有些看不慣朝臣宮女等人嘲笑皇族的幾位皇族此刻露出欣然的淡笑。
皇家,就該是這種氣度纔對!哪怕最後面臨的是死亡,也該在死前整理衣襟,高昂頭顱,永不給他人小覷!
……
納蘭芮雪瞟了眼寧羽然恨冷的眸光,漸漸起身,立直的她,高挑身材更顯清貴。
“本欲不棄世,世人自棄我。今日看來本宮不露兩手,我納蘭家還真輸給一些跳樑小醜不成?姐妹們既然今日齊聚,不如今日朝世人要個說法?”
“是,謹遵其命!”
頓時,納蘭如秋,納蘭迎春,納蘭初夏都起身,朝其欠禮。
溫潤有禮的姿態,納蘭芮雪振臂一呼,就俯首共向的謙卑與遵從讓所有權貴都驚愕一瞬。
誰家沒幾個閨女?但都是爭的不可開交,遇到這種事情恨不得對方丟人丟的比自己還厲害。
西南大將納蘭興德在大陸之中也頗有名氣,其大閨女的退婚名聲也讓其更響亮了些,攝政王千聘娶後,對納蘭興德行叩首禮之事也早傳遍大陸,這讓不少人都明白納蘭家雖然此刻已經衰敗,但是攝政王極其重視,所以不少官員都在打聽能不能跟納蘭家攀上親事,跟攝政王關係更近一步。
打聽下來,都知道這四個女兒並非一母所出!
但這種向心力!
女人之間的向心力!
衆位權貴真真是第一次見!
到底是納蘭家的家風造就了這種巾幗不讓鬚眉的傲然本色,還是納蘭芮雪超震撼的女王氣質令人臣服?
南楓本欲抓住納蘭如秋的手,誰料她一記狠眼瞪過去,低聲道:“事關我納蘭聲譽,還望皇上不要作難!”
南楓輕皺了皺眉,想着這幾個月來,如秋對納蘭家鞍前馬後的張羅,也知她是個孝女,這種不願祖宗蒙羞的骨血一般人都有,知曉再攔必生怨恨,便沒再攔着。
只是神思恍惚間,他還是默默用這個理由強壓制住了先前看到納蘭芮雪被人嘲笑時,心底泛起的那抹……難隱的心疼。
當年她最需要他在身邊的時候,他被鎖在深宮大院。
如今從容的她,是一次次父皇給予的傷害造成的吧!父債子償,他竟無力去辯解什麼……,只有面對父皇被捏碎的十七節骨骼的時候,他心底終於淚泣,竟有種蒼天有眼的之感。
但過後更是綿延的無力,世事已經如此,這段只有他跟父皇兩人知曉的往事……,說出去又有誰信呢?
他也知道他心底種下了一顆罪惡的種子,陰毒的開花,無法回頭。
端起酒盞喝了一口,發覺脣內竟是苦澀。
……
四位清麗各異的絕色美人緊湊一起之時,衆人這才發覺納蘭家的姑娘竟然一個生的比一個美,而且氣質迥異,如她們的名字一樣,猶如四季齊綻!
老大傲如白雪寒梅,老二豔如金秋海棠,老三清如春雨玉蘭,老四透如夏露荷蕾。
但無一例外的,都是帶着一副讓人說不出哪不一樣,就是獨特吸人眼球的傲氣。
四人並排而走,帶出的氣勢竟然有股別樣的威嚴。
走到場中寧羽然等人的地方,納蘭芮雪與寧羽然兩人眸光相對,都不帶半分退縮。
只對目的瞬間,就在空中滋生出一道電流!
寧羽然鳳眸半擡,迸出譏諷。姐姐好氣魄!四隻麻雀竟想變鳳凰?
納蘭芮雪脣角半勾,帶出不屑。妹妹好手段!過氣山雞妄圖能翻天?
場面空氣凝滯,微頓,納蘭芮雪開口道:“妹妹,讓個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