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化爲了兩尊雕塑，若非兩人的臉部肌肉偶爾抽了抽，只怕都會以爲已經坐化。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兩人頭頂冒出了不少白霧，好半晌才收回手，各自調息。
雲沐風的功力原本就要深厚些，這次也率先睜開眼。
入目便看到芸藥兒那張攝魂美麗的臉，雲沐風眸色閃過一道流光，藏起了複雜。
南疆皇室？居然真的連被廢掉的丹田都能恢復？
不僅如此，雲沐風深刻的感覺到自己消失的功力已經回來了。
做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廢人，雲沐風才覺得功力的可愛。
以前可有可無的東西也不算太上心，一夜之間竟然希望時間能夠倒流，他一定會多花一點時間在武功修煉上，以備不時之需。
雲沐風以前的想法其實很簡單，身邊侍衛和暗衛太多了，上哪兒都有人保護，需要自己動手的時間少。
有空還不如多鑽營，讓自己的勢力更加強大，旁人就不敢來招惹了。
可最近的事情，讓雲沐風猛然間醒悟，關鍵時刻依舊得靠自己。
沒有驚動芸藥兒，雲沐風若有所思的考慮起來，功力恢復，代表着離開更容易一些，果然這險是很值得冒的。
雲沐風對芸藥兒有些警惕，這樣強大的力量，幸好他們算是半個共體了。
如此逆天的辦法，雲沐風真不奇怪南疆皇室當初爲什麼會被滅？
皺了皺眉，雲沐風一個人爬出了古井，擡頭看了看纔出現的星辰，似乎很美，但是讓他心底的陰霾更深。
此時此刻，雲沐風其實是有些茫然的。
苦心得來的一切已經化爲了泡影，甚至在這裡都沒有了容忍之地，以後的路又該怎麼走？
難道老天爺真是覺得他太貪，纔會安排這麼一出，將所有一切都收回去嗎？
可他做了人間帝王，天之子，單純只是想要一個女人就算貪了？
“皇上？”祖辭驚訝的看着院中人：“微臣這院子雖然普通低調，可現在是非常時期，皇上還是小心些爲好，免得被有心人看到，讓青濡王順藤摸瓜的查了過來。”
雲沐風回神，自嘲的笑了笑：“祖辭，這裡已經沒有皇上了，下面太悶，朕……我上來透一口氣。”
登基大半年，這其他的效果不太顯著，倒是口頭禪差點改不過來。
祖辭看到了雲沐風臉上的落寞，心底卻無端升起一絲快意。
雲沐風，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喪心病狂的屠盡了他祖家一族，還騙着他爲其賣命，其心可怕之極。
沒想到，也會有今天？
果真是天網恢恢，報應不爽。
“公子儘管小心爲上，你的敵人可不容小窺。”祖辭悄無聲息的改變了稱呼，雲沐風竟然完全沒有察覺。
只能說，一直都沒有放在心上嗎？
不讓叫皇上，祖辭就叫公子，以前可都是叫主子的。
而且，祖辭還說“你的敵人”，並非我們的敵人。
顯然，大家已經不是同一條戰線了。
可惜，雲沐風的心思沒有在這裡，否則，指不定能察覺到一些端倪。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呵呵，這句話還真是沒有說錯。”雲沐風忍不住諷刺，他從最高的地方摔下來，別說三十年了，似乎連三年都還差得遠。
繁華盛世，過眼雲煙，那龍袍加身的暢快似乎就在昨天，卻猶如在夢中，鏡中花水中月，只是做了一場好夢。
感慨人生的雲沐風並沒有注意到，祖辭的心思也沒有在他說的話上，而是看着夜色的遠處，彷彿虔誠的等待什麼。
“公子可有後悔過？”祖辭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當年相識的情義，實在讓他很難相信，一切只是一場天衣無縫的算計。
祖家世代出軍師謀士，難不成這還成了滅族的根源？
最重要的是，平日裡自負聰明，卻從頭到尾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明明就是造成他悲劇的罪魁禍首，偏偏他還那麼努力的去效忠。
雲沐風這個人，真的有心嗎？
雲沐風眯了眯眼：“後悔？後悔什麼？”
其實他唯一有些後悔的便是當初沒有早點下手，以至於後來耗費了精力卻得不到應有的效果。
祖辭目色一深：“後悔爲達目的不擇手段，都說人在做，天在看，或許走到今天這種地步……”
雲沐風冷聲打斷：“莫非你是想告訴我，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是我咎由自取，報應來了？祖大人什麼時候也信這些鬼神之說？”
祖辭表情帶着一絲漠然，原本是不信的。
可祖家全族死得那麼慘，祖辭寧願相信世間有枉死的陰魂，他們會看着自己的敵人一步步走向深淵，這才能安心投胎。
別的不說，爲什麼真相偏偏就被青濡王妃知道了呢？
若非證據確鑿，祖辭也不會相信自己的敵人。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祖辭挑眉，喃喃自語彷彿是在告誡自己。
“祖大人的信仰什麼時候變了？以前你不會這麼說的……”雲沐風諷笑着說道：“一個人的出身是無法改變的，我不過是輸在了先天上，否則，哪有他們什麼事兒？”
雲沐風想過了，他自己的身世纔是最大的阻隔。
這些東西原本不該他去想的，如果他只是南家的嫡子，在相對和平的家裡長大，指不定不會生出這麼大的野心。
南家家主一時貪念，讓他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擺在眼前的香餑餑，誰又能忍住不去爭取？
偏偏他費盡心思得到了，卻告訴你，你本身沒有資格去爭，這讓人如何甘心？
原本不是自己的就算了，偏偏得到後再失去，雲沐風都覺得老天在玩他。
聽到雲沐風的話，祖辭眼底掠過一抹風暴，雖然有些雞同鴨講，或許他們理解的不是同一個意思，但是雲沐風的態度再明確不過了。
雲沐風從來不後悔自己不擇手段，只恨出生不受他控制。
爲什麼在所有皇子裡，只有他不是真正的雲氏血脈？
如果沒有這一點破綻，十六還能拿什麼更他鬥？
看來，這樣的身份依舊被先皇欽點爲繼承人，是讓雲沐風自信心爆棚的最大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