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明詩已不願再在這裡多呆一秒,彈了彈身上的污穢,便立即轉身欲要離開,雲寒見了當然也即刻跟了上去,那翠姨娘卻是追隨着駱明詩的背影看過去,只見着駱明詩身影又是一頓,不見她轉過身子卻是聽得她說道:“你若是再不起身,我現在便可以殺了你。”
翠姨娘聽罷一驚,終是立即反應過來,剛纔駱明詩已經說過讓她早些起身了,不過是她心中發虛,不敢起身,這會兒卻是想着她再不起,恐怕真的便要流產了。
待她立即一個利落的起身,再擡頭朝門口望去,那兩人卻是皆不見身影。
雲寒此刻雖仍是跟在駱明詩身後走着,卻是看着駱明詩的背影有些出神,駱明詩最後起身的那一下,他不禁朝着那個跪着的女人看過去,想着這便是最後一眼,只下一秒,她就是個死人了,未想駱明詩接下來的額所做作爲皆出乎他的意料。
他一直跟在駱明詩身邊,很輕易的便能感覺的駱明詩心緒的波動,那強大的怨念和殺意時隱時現,那殺意之濃,讓雲寒多少次都認爲即將結束了的時候,駱明詩又迅速將殺意壓了去。
到此雲寒這纔不由得又將駱明詩深深看了一眼,他已經明確感知到她的恨意有多深,最終她卻仍是忍住了,爲什麼?昨日她殺起那兩人的手法可是利落殘忍的很,沒有半分的猶豫。
他已知曉以她如今的實力想殺誰皆是易如反掌。武功雖一般,輕功卻是少有人能及,再加上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毒術,這天下真能強攔她的又有幾人?
若她真想殺起人來便更是隨心所欲了,昨日親眼見她殺了那兩人便是很好的例子。原本阻了她是怕她將成一個濫殺之人,並未多想。卻未想此刻卻是擾得了自己心中不得安寧。
左右想不出,索性直接問出了聲:“你既如此恨她,又爲何不直接殺了她來的爽快?”
誰料那前邊的駱明詩卻是聽到他忽然出聲,轉過頭來,卻是用那雙帶着迷惘和一夥的眼神看過來,問道:“你剛纔說什麼?”頗有幾分嬌憨的樣子
雲寒也不由得一愣,他從未見過駱明詩這般神情,此刻見了,心中頓覺一陣好笑,真是難得:“你剛纔是走神了?”還有些心動。
駱明詩還有些迷糊的樣子,聽得雲寒的問話,她幾乎是下意識的乖乖答道:“是的。”
雲寒忽然覺得之前自己所糾結的沒什麼意思了,此刻更好奇卻是:“那你方纔是在想什麼?”
駱明詩這會兒卻不在那麼乖了,迷糊的意識已經褪去個乾淨,現在望着雲寒的眼神也清明的很,淡淡道:“你管的也太寬了些。”
說罷,便是不再理他,轉身就走。
雲寒有些悻悻的搖了搖頭,只覺得沒有把握好時機白白錯過了,道真有些可惜。
卻是又將之前的話頭又重新提了起來:“你既如此恨她,又爲何不直接殺了她?”
待他話問完,前邊的駱明詩許久沒有反應,只是腳上不停,只管走着自己的路,雲寒又不見她的臉,正想上前看看,卻只聽到她略有些低低的聲音說:“我若殺了她,便會連累兩個無辜的人跟着受罪,那如此,我又和她有何分別。”
雲寒聽了一時竟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望着駱明詩的背景,只覺得心中也頗有些感觸。
又聽那駱明詩說道:“況且男人,是個好人。”
這話雲寒卻是聽懂了,也低低笑出了聲:“見不得好人受罪是嗎?”如此和駱明詩打趣着,之前沉重的心情也淡了幾分。
不料駱明詩卻是和鄭重的回答道:“是的,好人就該有好報,如何都不該去傷害一個好人。”
雲寒聽罷又不禁問道:“那你昨日殺得那兩個又是誰,壞人?”
原以爲很快就會得到答案,雲寒卻在駱明詩又是一陣沉默之後奇異的感受到了身前人的沉痛與哀傷。
雲寒也不由得收斂了嘴角的笑意,終只聽到駱明詩說:“他們,便是射殺了我孃親的惡人。”
終於解開了心中的疑問,雲寒此刻的心情卻並不那麼好過。
再看向駱明詩的眼神也更加複雜。
這女子,若真想出手對付一個人來,手段狠辣利落,心思複雜,城府頗深,折磨起人來的手法也是層出不窮,靜則如懸崖邊上挺立的孤傲青松,動猶如暗夜險谷中的嗜血惡狼,讓人捉摸不透。
然則,若真是論起純粹來,在他有生之年所見過的人當中,卻也沒有一人能比的過她去。
她便是這麼一個心中裝着無數秘密,複雜而又純粹,捉摸不透卻又簡單至極的矛盾女子罷。
一人在這邊自顧自的想着,忽而又聽見前邊女子的一聲嬌喝:“別再跟着我。”
明明還是大白天,諾大的屋子此刻卻是安靜的很,大廳裡唯有昌歌和一隻烏龜還在趴在桌子上睡覺。
待那極其安靜的時刻發出稍有些輕微的聲響,昌歌立即彈跳一般的站起身來,便就看到雲寒正站在一邊笑看着自己,昌歌立即臉色一正,張口就是說道:“主子,您事辦完沒辦完都得趕緊了,再不啓程,時間怕是來不及了。”
單看他這正色的語氣還破有幾分請柬的樣子,只是配合着那哈喇子流了一臉怎麼看怎麼滑稽。
雲寒也確實被他逗樂了,卻是轉而問起別的道:“駱小姐上路了嗎?”
那昌歌一聽這雲寒提這個,整張臉都苦了下來:“主子,那駱小姐的性格您不是不知道啊,她今日已經說了,若我們再敢跟着她,她就要直接對我們出手了。”說罷,還頗有些不好意思的小聲道:“況且您也知道駱小姐的能耐,反正我們都不敢去了。”
雲寒聽罷又是一陣笑,只是這笑的其中的含義叫人難以捉摸。
昌歌聽罷趕緊道:“主子,我求您別笑了,您一笑,我就肚子疼。”
雲寒懶懶的瞥了他一眼,這才說道:“哦?原來還會怕我?原來還知曉我是你主子?”
昌歌一聽哪裡還有不明白的,當即回答道:“主子我錯了,您說跟就跟,駱小姐說不跟還是要跟。”雖說是這般說,然而臉還是苦着的,心裡有千百個不願意,還是得照做不是。
雲寒聽罷這才又滿意了,又是一陣囑咐道:“駱小姐說的是叫你們別跟着,你們不是跟,是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