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 公子逃婚小賤賤我們來日方長1

嫡女策,素手天下

難道你以爲我很期待你來睡我?!

百里醉瞠大了雙眼瞪視他,心裡忿然!

沈瑾瑜不以爲然,得她憤恨的眸光向自己投來,反加倍狠辣,對她諷刺道,“這就受不了了?”

是誰削尖腦袋處心積慮要嫁給他的?

他自認,這話說得真的不算重祧。

“那一年之約不是我定的,至於你,也並非我敲鑼打鼓迎進門,早知是這個結果,你又何必拉上鄙人趟這灘渾水?”

原先他覺得娶了也就娶了,沈家總得有個少夫人。

隨便是誰都行,只要襯得起那位置咴。

被祖父橫生進來鬧了一出,他先被擄,後被鐵鏈鎖了整夜,這些都不計較了。

試問這門婚事找上丨門的時候,家中可有人先問過他?

沈瑾瑜心裡本就存着另一個人,那人是誰,勸天下都曉得!

求不得所愛也罷了,他早就曉得此情不易。

現下,睡了一個瞌睡,再緩得整日,他忽然發現自己根本不可能讓強行嫁入沈家的女人爲他生孩子,更別說還是祁若翾親自下旨賜的婚。

人便是如此了,喜歡得不得了的那個就算做了天大的壞事,他都會爲她找說辭開脫。

沈瑾瑜爲下旨賜婚的事氣得牙癢癢,早就謀生出無數種他日再見時如何與她算賬的法子。

但說到底,對她並未真正有恨。

不恨自己所愛的那個人,是因爲捨不得,可本性又並非寬容到了無怨無恨的地步。

加上沈家和祖父的從中插手,沈瑾瑜素來春風得意慣了,難得吃個悶頭虧,還是家人和心上的那個一起不明就裡的聯手把他拱手送人,那氣悶在心裡頭如何疏解不出來,哪怕是他未曾發覺,無意識就把氣撒在那百里醉身上。

想來想去就變成了娶誰都可以,讓哪個女人給自己生孩子都行,但獨獨百里家這個女人不行!

多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話?

究其所有,他更不會和她有什麼了,否則真是自掌嘴巴!

橫豎收留她一年,一年之後,向官衙求來和離書,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大家各不相欠。

百里醉回來之前,他做了如是決定。

待她回來後,此時非彼時,不好聽的話他撂了出來,她果真受不了!

僵默的對峙半響,她惱到極點反冷笑出聲,“沈二公子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合着這天下人還得圍着你看你心情辦事不成?你以爲我很想嫁給你?我在百里家確實過得不盡人意又沒地位,可若非你祖父沒留下那封親書,我也不會把你當救命稻草抓住不放!”

沈瑾瑜臉色忽沉,“那便是我祖父的錯了?”

她向前一步,理直氣壯,“難道不是?”

世上哪個女人不想找個心愛的人嫁?

要不是她被逼到絕路上,會孤注一擲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財大勢大的沈家嗎?

“我嫁你並非真心喜歡你,一個見都沒見過的人,性格又差到這種地步,我會喜歡才奇怪了!你不願意娶卻還是娶了,那是你沒本事爲自己化解困局,怨不得我!”

“你——”

“我什麼我?”

見沈瑾瑜氣得咬牙,放下賬本作勢要起來揍她的形容,百里醉迎頭向上,昂起小臉,不怕他要和她動真格。

“我知道你打心底看不起我們百里家,覺得我爹是個靠賣女兒發財的卑鄙小人,可你呢?人前一套人後又一套,咽不下這口氣就拿我來發火,連我爹還不如呢!”

哼笑了聲,她滿腹委屈都不忍了!

不就是命沒他好,生錯了人家,拽什麼拽!

“沈瑾瑜我告訴你!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自知理虧才和你定君子之約!但也不是真的衝着你這個人來的,更不圖你什麼,老太爺的一年之約我消受不起,別說你心裡有別人,我也不是那麼隨便的!只我現在已經進了沈家的門,這渾水你不想趟也趟了,奉勸一句,不過就是一年而已,大家相安無事最好!你要擺臉色耍脾氣,我百里醉也不是任人欺負不吭氣的主兒!”

一股腦兒說完,她轉了身就摔門離去,氣質濃得響噹噹的。

沈瑾瑜被罵得狗血淋頭啞口無言,半天反映不過來。

這個女人——

自知理虧還罵得那麼兇,他上輩子欠了她的?

客棧不大,又被沈瑾瑜包了下來,入夜靜悄悄的,百里醉嚷嚷得那麼大聲,恐怕衆人都聽見了。

也罷,不用別人來告訴沈瑾瑜,他也知道自己的面子早就丟光了。

“魅玉,給我換盞茶。”

撿起掉在地上的賬本,他氣急敗壞的向外下令。

魅玉三人果真在偷聽,忽而聽到他開口吩咐說話,齊齊被驚了一驚,卻也沒有立刻動作。

又默了好一會兒,沈瑾瑜只聽到她們幾個隔着門板竊竊私語不停,他本就情緒不佳,提高了語氣催促,“還不去?”

“沈二公子,我們已經不是你的侍婢了。”魅玥不客氣的說道。

魅妝也一本正經的附和,“沒錯,我們留下來是爲了百里小姐,不是爲了給你端茶送水。”

竟改口客套的喚他‘沈二公子’了?

呵,對這三個丫頭的叛變,沈瑾瑜絲毫不覺意外,眼色一厲,冷冽反問,“所以你們留下來是爲了窺我夫妻之事,聞我夫妻說話?”

“話不能這樣說。”魅玥巧辨道,“我們既是爲百里小姐留下來,自然是希望她時時如意萬事好。”

“就是,吵得這樣大聲,客棧外都曉得了,更別說在裡面的人!”

“難得沈二公子還曉得百里小姐與你是爲夫妻一對,都說家醜不可外揚,若讓人曉得堂堂沈家仗勢欺人,逼得一個弱質女子退無可退,傳出去可怎好?”

“這可是女皇下的婚旨。”

“沈二公子如今還兼着蒼闕城主的職位。”

“今兒個早上才定的君子之約,要是誰先毀約的話,那就不是君子了。”

“是什麼?”

——自然是小人!!

她們一唱一和,打小三張嘴的口徑都是一致的。

沈瑾瑜氣得臉色鐵青,那本纔將撿起的賬目都快被他用勁全力揉成廢紙!

又聽哪個驚乍了聲,道,“不好,外面下雨了。”

“昨天才傳沈二公子被百里家的女霸王擄走強行洞房,恐怕明日又是另一種說法了。”

“女人是水做的,會真的厲害到哪裡去?”

“真是世態炎涼。”

“唉……”

步聲漸行漸遠。

沈瑾瑜胸悶得快要一口氣提不上,就此鬱結而亡!

女人是水做的,不厲害?那掀起風浪搞得沸沸揚揚的本事大得很!

他怒!

遂將揉爛的賬本往旁側一扔,迴應他的是外面越下越大的雨聲。

這雨說來就來,偌大的雨點噼裡啪啦的打在窗櫺上,濺入屋內,很快就匯聚成一方水潭。

帶着溼意的冷風繾綣而入,陣陣沁寒將沈瑾瑜周身纏繞,將他上竄的火氣漸而撫平。

他側首向窗外看去,黑沉沉的天空被水霧暈染得模糊,極遠處還有陣陣撕裂萬物的閃電,緊接着是響在頭頂的雷鳴。

轟隆隆,轟隆隆的……

彷彿是在罵那個亂遷罪別人的人。

沈瑾瑜太清醒了,自來他就活得明白。

雖然身爲沈家二子,大哥卻只有一身才氣,對於商人世家來說,那是最沒用的東西。

便是在沈修文的才名傳遍大祁後,瀋海川就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他身上。

他知,將來沈家的所有都將由他來繼承,幸而他樂得接受。

就不說後來大哥尚了平寧公主,命絕深宮,那些諸多讓人傷心傷懷的事。

現如今沈家只得他一人,擔負家族重任義不容辭,他也一直都這樣做,可是……

終歸難逃一個‘情’字。

不是非要和祁若翾在一起,他以爲將沈家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至少要娶誰,睡哪個女人,可以由他自己來做主。

突然這百里醉就拿着親書找來,他像件貴重的擺設,不甘願的被和另一件擺設湊成一塊兒。

發生得太快,還屢屢受挫受辱,沈瑾瑜總算深深的覺悟,他對此委實不痛快!

起身來到窗前,外面那片被雨澆溉的夜色裡還有幾個人影在當中躲跑着,遠處的花會早已沒了先前的熱鬧,雨聲掩蓋了所有。

關上窗,卻不能隔絕電閃雷鳴,想起百里醉摔門走時臉上的落寞……

“隨便說說就當做出爾反爾?”

沈瑾瑜無奈自語道,死不承認在爲那個誰擔心。

他回首向門那處看了看,魅玉她們幾個真的不在了,那……可會去找她?

依着他對她們的瞭解,還有她們對自己的熟悉,怕是隻能他親自走這一趟了。

心裡雖煎熬着,身爲男人,還是一個有魅力的男人,本着‘大人不計小人過’的念頭,沈瑾瑜邁開步子,是打算出去找百里醉。

誰想剛走到屋中央,猛然間那門就被人狠狠從外面推開!

他一驚,只望見百里醉渾身都在滴水,像是被人用水盆從頭扣到腳,模樣狼狽得無法用言語描述。

她胸口起伏着怒氣,如炬的雙目帶着殺氣直勾勾的看着他,好似隨時會撲上來再在他的手上咬幾排深齒印,不見血肉不鬆口!

不得不說,沈瑾瑜被她的氣勢唬住了,而且還覺得肉痛,尤其早上被她咬傷的手那裡更是如針在扎。

便也是此時,他的腦中同時鑽出兩個想法:一則是千萬莫得罪女人,二則,他琢磨等回了蒼闕找幾個武師習武,以他的歲數來看……會不會太晚?

“沈瑾瑜。”

就在沈二公子做着複雜的思想掙扎時,百里醉一步一步走近,來到他的面前,驀地就把他的手緊緊抓住了。

許是她淋了雨的緣故,那雙抓住沈瑾瑜的小手冰涼得叫他感覺不到絲毫溫度。

她的臉色也不好,不僅盛怒,還蒼白非常。

不禁,沈瑾瑜暗自繃緊了背脊,生平極少獨獨對一個誰生出十足的防備,遂,梗着脖子吐出兩個字,“如何?”

百里醉那雙嫉惡如仇的眸子釘在他身上,擲地有聲,“我要和你重新立婚後協議!”

婚後協議?

沈二公子充分發揮他的聰明才智,在轉瞬之間參悟這四個字的意思。

重寫君子之約而已,不用把氣氛弄得好似非要你死我活這樣好嗎?

便是由衷的鬆了口氣,他鄭重道,“好。”

……

須臾後。

百里醉在裡屋換了身乾爽的衣裳,沈瑾瑜也將筆墨紙硯準備好了。

還是兩人相對而坐,彼時又和早上不盡相同。

“我說你寫。”百里醉先開聲,端的是不好商量的肅然。

夜深了,明兒還要趕路,沈瑾瑜不想和她多費脣舌,鋪開紙,提筆蘸墨。

百里醉道,“先應你那三條都作數,前提是這一年你要與我好好相處,不能爲難我,不能說話諷刺我,我這人心眼不大,還很脆弱。”

沈瑾瑜對此深有體會,默默的不能再認同,確定般的問她,“只是一年?”

眼底流露出少許厭惡,她反問,“難不成你想同我生兒育女?”

話一出口就引得他蹙眉,“要我不說話諷刺你,你可否把滿身扎人的刺先收了?”

她不甘示弱,“是誰先給人臉色看的?”

沈瑾瑜閉上眼眸再睜開,少許平復了心緒,適當放低姿態,“時纔是我不對,不該遷怒於你。”

得了道歉,百里醉才肯罷休,揚眉道,“你知道就好。”

有些人就是賤骨頭,恃強凌弱,她算是摸透了!

以後他要敬她一尺,她敬必還他一丈!

看到她目露兇光,沈瑾瑜忙將手裡的筆舉了舉,態度謙和的徵詢,“可以繼續否?”

她這便開始一一道來,“第一,一年之內在人前我們演好夫妻,人後各自快活,我不約束你,你也別管我。”

他邊寫邊補充,“鄙人沒有往家中內宅納成羣姬妾的打算,你要另覓良人,需待一年之後。”

“放心罷。”百里醉不以爲然的擺擺手,“我也沒有紅杏出牆的習慣。”

他擡首正色,“不是沒有,而是不行。”

再問,“第二則?”

就算老孃是紅杏,也不屑做你沈家牆裡的紅杏!

心頭怨念着要拆了他家的四面牆,百里醉面上無漾,接着說,“二則,爲了保障和離之後我能獨善其身,不被我爹再賣出去,這一年我要自己做生意,你不能插手。”

“你會做生意?”沈瑾瑜語氣裡盡是小視。

百里醉懶得解釋,只道,“我會不會你不用管,只要別妨礙我就好。”

他埋頭續寫,照例加上一條,“你要做江洋大盜我都不管,但不能有損我沈家任何,否則——”

“否則?”她不懼怕的問。

沈瑾瑜復又再望了她一眼,冰冷無情的道,“否則我保證,用不了一年,你會過得比被你爹再賣一次還要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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