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晚一愣,連忙推卻:“使不得,這畫是沈叔叔的心頭好,又是……”
沈清卻是擺手:“無妨,你拿去吧。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心裡清楚,不過是繼續熬日子罷了。拖了這麼多年,如今回了舊地,見了故人,也了了舊情,如此便也沒有什麼遺憾。”
說着,畫軸已經打開,那幅畫已經修補完善,字跡如新,是璃晚所做。
外頭的帶劍婢女已經聽到了動靜,走了進來:“公子,這畫軸……怎麼能隨意送人?”
“翎羽,璃晚不是尋常人,她是月容的女兒。反正這些對於我來說,還有什麼意思呢?我不過是將死之人,總要尋一個人傳下去。”
璃晚看着兩人,不知道怎麼的,每個字都聽的明白,可怎麼說出來的話,反而叫她摸不着頭腦呢?
拿着手裡的卷軸,璃晚不明白怎麼這字她寫完了給錢了,最後東西人家卻也不要了呢?
那婢女原來叫翎羽,聽了沈清的話,轉頭對上璃晚,竟直直地跪了下去:“還請洛姑娘將此畫善自保管……”
沈清已經打斷她道:“翎羽,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不可強求。”
又對着璃晚道:“好孩子,你母親是個驕傲的人,雖然你不在她身邊長大,可是我希望你能比她過的要好,要幸福。”
這是第一次有人對她說,要她不要像漣月容一樣……
這麼多年了,誰見了洛璃晚都會說:孩子,你長得好像你母親,要知道,你母親她是……一個人,她是一個傳奇,一個驕傲,你一定要像她一樣,不要給你母親丟臉。
璃晚只覺得眼眶一溼,笑了笑:“這見面禮也太貴重,我受不起,沈叔叔的話我記下了,一定要比母親倖福,好好活着,活的更好。
沈清輕輕笑了,很是滿足:“這樣纔好,她那樣的女子,揹負了太多,畫是我給你的,不要再推辭……”
說着話,他又咳嗽起來,一次比一次嚴重,翎羽顧不上來,璃晚見此時她不好再說什麼,便拿了畫告辭而去。
算了,就先放在自己這裡,不管什麼時候,還回來
便是。
離了沈清那裡,璃晚出門便想去天香樓問問李掌櫃,看上官澈從西邊回來了沒有,身上的傷可有人治療了。
誰知,剛拐上天香樓門前的臺階,就見到裡頭一道熟悉的身影,只是那人蓬頭垢面,一時間璃晚只敢看着,並不敢上前相認。
正猶豫見,那人飛快地隔着大長鬍子與散亂的頭髮,對着洛璃姝飛快使了個眼色,瞧得璃晚心下大驚,腳步便也隨着那男子往後來院兒去。
那男子身形挺拔,修長挺立,引了璃晚直往一直空着的,原本璃晚租下的那處小作坊而去,劈手便下了門上的鎖頭,閃身躲了進去。
璃晚心下更是驚疑,想了一想,一咬牙,也跟了進去,一進去就衝着那黑漆漆的人影說道:“上官澈,你做什麼裝神弄鬼,李掌櫃可知道你今兒來了?”
那人氣息平穩,聽話只安靜着,璃晚不給他說話的時間,繼續劈頭蓋臉地問:“你不是身上受了傷?傷在哪裡,如今可還好?瞧你現在這樣子,怎麼好像個要飯的花子?”
誰知,肩膀被喬裝過的上官澈一把握住,將她往屋子裡帶了帶,瞬時,綿延的呼吸便絲絲縷縷落在了璃晚暴露在空氣中的脖頸下:“上官澈……你……到底怎麼啦?”
上官澈只是輕聲一笑:“噓,小聲些,可別叫人以爲有人在這兒偷漢子呢!”
璃晚本是擔心他多些,沒想到一見面他就故弄玄虛,什麼也不解釋不說,還拿話來唐突人,當下沉了臉:“胡說什麼呢!”
上官澈戲謔一笑:“好了好了,我好容易逃了回來,你可別把人嚷嚷來,叫我收不了場。”
見他終於肯正經些,璃晚才泄了火氣,不免疑惑:“怎麼,你回來的消息不能叫人知道?那你還往天香樓跑什麼啊,現在哪個不知道你家裡與天香樓的關係,這裡實際最是危險。”
“沒辦法,李掌櫃也被人盯上了,若是貿然外出,也會被人瞧出端倪,還不若我冒冒險,來這裡安全的多。”
璃晚咬咬脣。環視四周:“這裡地方也算大,平素也沒半個人影過來,你若是沒地方去,暫
時拘在這裡也可以。”
上官澈不由一笑:“你倒是對這裡熟悉?我自有去處,對了,你來這裡做什麼?險些被人在前頭認出來,真是要被你嚇破了膽。”
璃晚見他裝着害怕的樣子說笑,不由也抿了抿脣,翻了個白眼道:“還不是因爲擔心你與王爺,王爺已經領兵去了番地,大家都說你是重傷,還好些人傳你死掉了呢!”
上官澈“撲哧”一樂:“你該不會是怕自己將來做了小寡婦,才日日來天香樓問我那大伯的吧?”
璃晚氣極,跺跺腳:“你出去一趟,怎的說話這樣混了!”
“好了,別惱,別惱。我來時沒找到李掌櫃,想來是去外看貨了,我還在要此等些時候呢。”
“你身上的傷……”
上官澈一笑:“看在你如此掛念的份上,我便只告訴你,其實無傷。”
璃晚一愣,眼睛鼓鼓的:“無傷?”
“是啊!”上官澈面色平靜,目露狡黠。
璃晚看他這樣子,一瞬間通了心竅,不由驚詫道:“原來你是騙人的?天,那你到底圖的什麼?”
上官澈早知道這女子的聰慧,只道了一句“金蟬脫殼”,便若脫了力般,躺倒在一處柴火垛上。
璃晚看他那一把大鬍子雖然是假的,臉上的煤炭沫子也是塗的,可是那原本清秀清冷的容顏,如今也是陰鬱沉沉,眼下方一片青色,可見這一陣子過的並不好,而且下巴上也隱約可見一層胡茬……
“我看你累成這樣,不如我去前頭幫你點些吃的?”
上官澈只是搖搖頭,似乎是累極。
璃晚想了想,咬了咬脣:“這裡連個火盆也沒有,你自己能行嗎?”
上官澈眼皮微動:“那有什麼辦法,總不好明目張膽地去住客棧吧?誰知道那些人的眼線藏在哪裡……更不可能住回府裡去,真是晦氣。”
上官澈許是好幾日沒睡過一次安穩覺,現在巴不得安生睡會兒呢,璃晚看他這樣實在不成,天這樣冷,他不吃不喝,還要在這空屋子裡冷冰冰地躺着,可能睡過去便再也醒不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