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盡力而爲

“兒子是父皇的兒子,也是我大齊的臣子。爲君父效勞,自然不會提什麼過分要求。兒子的這幾點要求,其實都很簡單。其一,父皇若是選擇兒子領兵出征,兒子走後一旦宮中或是朝中,有什麼流言蜚語一類的,還請父皇能夠明察。”

“前邊的事情,兒子會每天給父皇一道密摺的。所以,還請父皇給兒子以密摺之權。而且一定要指定,專人呈送兒子的密摺。兒子可不想自己送上來的密摺,最終變了一個味道,讓父皇誤會。”

見到老爺子點頭,黃瓊倒也絲毫的含糊。第一個要求,便是針對老爺子這個歷代皇帝都有的通病而來的。自己眼下才十八歲,便後來居上超越了比自己年齡大,或是出宮日子長的多的兄弟,統兵作戰外出平叛。此一去,估計這流言絕對不會少了。

皇后雖然過世了,可其他兄弟的母妃大部分都還在。尤其是那位眼下權掌六宮事,現在可以稱之爲後宮第一任的德妃還在位。不看別的,就看她把宋王教出那個樣子,便可以知其人品如何了。

永王也不止一次的提醒過自己,這個德妃大的本事沒有,可耍點上不得檯面上的小手腕,卻還是有辦法的。宋王與自己同齡,自己也不過只比宋王大了幾個月而已。自己領兵外出,擺明了是受皇帝重用。

可與自己同齡的宋王,卻只能老實的在京待着,估計那位德妃還不得氣的要發瘋纔怪。她自己惦記着中宮之位,何嘗又不是爲兒子惦記着儲君之位?要不然,她爭那個中宮之位有個屁用。不就是想給宋王也套上一個嫡子的光環,爲將來爭儲加分?

要說這個德妃不惦記太子的位置,黃瓊打死都不信。後宮裡面多少是非,都是這個女人搞出來的?如果老爺子真的派自己出徵鄭州,估計那位德妃都得嫉妒的發瘋。這個時候,她要是不搞點事情,那就是不是她了。

枕頭風的威力,黃瓊還是清楚的。再加上同樣嫉妒的發瘋,肯定也會幫忙推波助瀾的太子。所以黃瓊認爲,自己還是醜話先說到前邊爲好。那位太子爺雖說不明白,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的道理。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如果有人背後陰自己,他絕對不會介意落井下石的。

至於第二點,黃瓊的意圖很清楚。你的那些眼線都能被人挖出來,更何況一條上密摺的渠道?我可不想我寫的摺子,被人篡改了內容變得面目全非。到時候別問題沒有解決,在把我自己搭進去。

“胡鬧,你把朕當成什麼人了?朕處理國事,又豈是別人輕易能夠左右的?朕與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總那麼患得患失的,你怎麼就如此的固執?你如此前怕狼後怕虎,又如何能成大事?你只管做你該做的事情便是,朕絕對不會偏聽偏信的。”

對於黃瓊這兩樣要求背後的用意,皇帝一下子便聽明白了。皇帝是什麼人?黃瓊那點小心思,又豈能真的瞞過他?皇帝明白這兩個,其實是一個要求的要求,是這個小子怕自己偏聽偏信,爲後面的要求做鋪墊呢。

聽到老爺子的訓斥,黃瓊心中也只能苦笑連連。別人雖說不能真的左右你,可你自己呢?您連太子都不相信,太子身爲儲君這麼多年,除了您交待的一些雜事之外,連政事的毛都沒有碰到過,更何況我這個淮陽欲孽?

所謂三人成虎,若是流言太過。再加上你的那些老婆,整天給你吹枕頭風。在發動自己外家那些大大小小的同僚一同上書,再有一個在後面推波助瀾的太子。到時候,你老人家若是翻臉,我還能把你怎麼辦?要知道多疑,可是大齊朝歷代先帝的遺傳。

其實自轉世以來別的不知道,反正性格之中也遺傳了,自己這一世先祖,或者乾脆說自己這位親爹,同樣多疑毛病的黃瓊。並不知道,自己眼下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早已經與原來大不相同。

自出宮以來一直都謹慎有餘的他,並未因爲自己遇刺之後。皇帝破例來探視,後來更在自己府中守了一夜,便對自己另眼相看。他知道,那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帝王心術,誰又能真猜的透徹?

玩心計,黃瓊自認遠不是這位爲君十幾年的親爹對手。誰又能保證,老爺子當時那麼做,不是想要轉移視線,刻意做給某些人做的?所以對於皇帝的訓斥,黃瓊也只是嘿嘿苦笑了兩聲,便終止了這個話題。有了老爺子不是承諾的承諾也就夠了,再多說也無益。

“二就是授予兒子臨機決斷之權。對作戰不力、畏戰避戰,濫殺無辜、甚至藉機劫掠民財者,兒子有臨機處罰之權。大軍出征在外,兒子不可能事事先請示您在做決斷。雖然鄭州距離京兆不遠,但如果事事都需要向請示父皇,也會大大貽誤戰機的。”

“這?”聽到黃瓊的這第二個要求,皇帝反倒是遲疑了起來。臨機決斷,這個自大齊開國以來,除了當年的桂林郡王之外,也只有邊軍將領纔有部分權利。即便是當年的桂林郡王,雖然被太祖皇帝授予臨機決斷之權,可有太子在軍中做監軍。

加之軍中將領又幾度輪換,是以桂林郡王威望雖高,但卻始終未能形成自己的鐵桿嫡系。而自桂林郡王之後,除了邊軍將領之外,大齊內部凡是剿滅叛亂作戰,或是其他軍務,任何將領都沒有獲得過這種授權。

自自己重掌大權以來,更是連邊軍將領部分此項權利,也陸續收回了不少。而之所以有這種猶豫,他倒不是擔心黃瓊獲得這種權利後會造反。當年的淮陽郡王雖然執掌軍務多年,嫡系曾經遍及大齊軍中。

可經過這麼多年自己反覆清洗,以及自然淘汰更換,軍中的那些人早就被清洗乾淨了。而自己這個兒子出宮之後,又一直謹小慎微。別說武官了,便是文官等閒都不接觸。即便眼下他有那個心,也指揮不動軍中的將領。

皇帝遲疑的是,如果授予他這種權利,相當於打破大齊太宗以來,一直都心照不宣的潛規則。若是一旦循爲慣例,今後一旦有其他的事情,那麼這個口子就很難再收住了。只是眼下的形勢緊張,這個要求也不算過分。

畢竟眼下是父子之間刀兵相見,並非是抵禦外虜,更不是鎮壓那種大規模的反叛。這種戰事越早結束越好,一旦拖延下去纔是真的誤大事。猶豫了好大一會,皇帝才點頭道:“僅此一次,下不爲例。到時候,朕會下一道聖旨,授予你臨機決斷之權。

見到皇帝雖說有些猶豫,但總算是吐了口,黃瓊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他真擔心,皇帝顧忌太多,在這一條上不肯點頭。那樣的話,雖說叛軍容易剿滅,可事後的善後便要麻煩許多了。叛軍不可怕,可事後的善後纔是真正的瑪法。

沒有這個權利,有些事情他還真的不好辦。畢竟若是受制約太多,也無法真的做成一些事。所以見到皇帝的點頭,黃瓊連忙道:“那兒子就多謝父皇信任。請父皇放心,兒子當盡力而爲,竭力保全二哥血脈,爲父皇保下幾位皇孫。”

“不是盡力而爲,而是必須要保住。朕破例授予你臨機決斷之權,這在朕登基爲帝之後還是第一次。你若是做不好,仔細你的皮。朕可是很久沒有執行家法了,不介意拿你開個葷。”聽到自己做出這麼大的讓步,卻只換來了一個盡力而爲,皇帝不由得怒道。

皇帝雖說對黃瓊的回答很是憤怒,但黃瓊卻依舊拒絕大包大攬道:“父皇,兒子只能所盡力而爲。畢竟二哥的性子您知道,若是他真的做出什麼玉石俱焚的事情來,兒子又那裡制止得了?所以這事,兒子可不敢打包票。若是兒子真的打了包票,父皇您信嗎?”

黃瓊這番話說完,皇帝一下子便愣住了。的確,自己兒子什麼性格,他這個當爹的還是清楚的。若是真的黃瓊不幸言中了,景王做出什麼偏激的事情,也的確還真的怨不到他。想及此處,皇帝也只能黯然的道:“你盡力而爲吧,希望那個孽子能夠體會朕的一片苦心。”

嘆息良久,心中有氣卻發不得的皇帝,瞪了一眼黃瓊道:“你還有什麼要求,今兒乾脆點一併提出來,朕儘可能的滿足你。省的你將來若是辦砸了差事,到處找藉口推脫責任。朕今兒,先把你的嘴給堵上。”

“大的要求沒有了,其他的就剩下一些小小的微末要求。一個是兒子希望能從府中帶些人去。您賜給兒子的侍衛,很多都是邊軍出身。放在兒子那裡閒置着,就保護兒子一個太過於可惜了。兒子想讓他們同去,也算是給他們一個機會。”

“二就是想讓府中的那位長史,此次與兒子一同去。此次最大的難題,不在戰場之上而在戰場之外。若是二哥真的一意孤行,他手中的那些烏合之衆,肯定不是四大營的對手。戰場上的事情好解決,可難就難在鄭州哪裡如何善後上。”

“二哥這麼多年在鄭州的所作所爲,父皇想必現在也是清楚的。鄭州百姓已經受苦良多,盼望朝廷解決鄭州問題,便猶如大旱盼甘露一樣。若是朝廷讓他們失望,引起民心向背,會引起更大的麻煩。善後事宜處理不好,纔有更有可能搞的烽火遍地。”

“四大營的官兵,都是武官出身,處理這種地方事務肯定不如文官。而二哥走到今天,鄭州本地的官員難辭其咎。甚至有可能,他們很多人都捲入了這場叛亂之中。從朝廷臨時指派官員,有些東西您是清楚的。鄭州善後最大的難題,便是二哥名下的那些土地。”

“兒子府中的那位蘇長史,雖說爲人固執和清高了一些,但畢竟是文官。治理地方也許非其長處,可至少在與河南路官員打交道方面,要長過兒子。所以,兒子肯定父皇批准,能允許兒子帶他同去。如果此人可行,在兒子善後之時讓他暫時先署理鄭州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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