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

放下手中這兩份謝罪摺子,黃瓊又拿起鄭州知府和汝州知州的兩份八百里加急看了起來。在這兩份加急上都是上奏,兩地各有一位官員死於非命的事情。而且在奏摺上稟明,經過仵作檢驗,兩人雖說死於意外,但都非他殺。

鄭州知府上報,其府衙治地管城縣縣丞在飲酒過度之後,不小心打翻了臥室燭臺引起大火。自己因爲酒醉過度,不僅未能逃出被燒死,還連累家人被一同燒死。此事,其一個倖存的家人,以及周邊幫着救火的鄰居可以證明。

該縣丞不僅在這次自己引發的火災之中閤家遭難,還連累周邊十餘戶人家也被波及。雖無人員死亡,可這些人家家中財物被燒的精光。至於汝州那位巡檢司巡檢,死的則更爲蹊蹺。晚飯之後散步,被一隻野狗給活活咬死。

看着兩地官員,在奏摺上寫的兩人蹊蹺死法,黃瓊也只能搖頭嘆息。一個相當於副縣長的人,一場酒醉就稀裡糊塗送了全家人的性命。一個算是州治所所在派出所的人,居然被一條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的野狗給咬死,這明眼人一看都知道絕非正常死亡。

此二人,明擺着就是被人給滅口了。這事出現,除非端王與景王,真的能夠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找出真兇,否則二人殺人滅口的罪過可就真的做實了。至於死於意外,那純粹是上墳燒報紙,在哪兒糊弄鬼呢。

而對於這兩個有權上密摺的人,真實身份都不算高。一個是可以從舉人選拔的八品官員,一個甚至是連舉人都不用的,不入流九品官,黃瓊倒是沒有感覺到意外。做這些事情的人,都是南北鎮撫司選拔出來的。

這些人,雖說暗地裡面權利極大,但是公開的身份都不可能太高。無他,職務越高越容易引人注意。反倒是這些微末小官,哪怕是十年不調動,也沒有人會注意到的。而且出於制衡手段,皇帝也不可能給他們太高的明面身份。

最關鍵的是,這兩個人品級雖說不高,但位置都很關鍵。巡檢司雖說只是一個九品官員,可其負責掌管轄區內的治安,甚至還擔負一些收稅、督役之責,手中也有十幾號的步弓手和馬弓手這樣的武裝。

自己轄區地面上的里正,這一類的人也歸他們管轄。觸角可以說伸到最下面,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想要瞞過他們的眼睛是很難的。至於那位管城縣的縣丞,雖說沒有巡檢司那位耳目那麼靈敏,可鄭州府治所連同端王府就在管城縣內。

而且縣丞雖說不掌握實權,可一縣捕盜事宜卻都歸他所掌管。也就是說,管城縣內的地頭蛇,都在他的治理之下。可以說整個鄭州府城之內,大大小小官員的動向,以及端王府有什麼異動,一樣瞞不過他的耳目。

更何況,雖說大齊官場有句俗話,三生不幸知縣附郭;三生作惡附郭路所;惡貫滿盈附郭京城。縣城管區在府治、路治、京城的縣官,相對那些百里侯的其他縣令,這個官當的比較鬱悶。無他,一般的縣令品級雖說不高,可在自己的管區就是一個草頭王。

可治所在府治、路治的縣令,就比較悲催了。雖說接觸上級的機會比較多,可問題是就在上級的眼皮子底下,這個活也是最難乾的。在上司眼皮子底下工作,幹好了,不見得在上司面前鬧一個好。幹不好,倒黴是一定的了,搞不好還會成爲上司殺雞駭猴的那隻雞。

至於京城附郭的縣一級官員,這官就更難當了。京城是什麼所在?是天子腳下、首善之區。歷朝歷代,哪怕是一個偏安一方的割據政權,京城也都是王公遍地走,一二品大員滿街都是。有人在,自然各種鬥爭就少不了。

更何況,這麼多高級官員,涉及到黨爭、政見不同,紛爭更是少不了。今天親王的管家與公主的奴才打架,明天兵部尚書的兒子,醉酒了打了某開國侯的後人。後天某位大學士府,那位小姐與被某位侍郎府中的公子私奔。

種種事件,可謂是不一而足。中書省、六部的那些大老爺,自然是不會理會這些事情的,甚至有些官員將子女之間的爭鬥,當成了自己與政敵之間的爭鬥。雖然這些公子哥之間的內鬥,還遠說不上你死我活。但私下裡面在家中長輩變相鼓勵,甚至是暗中縱容之下,也是大大小小的紛爭不斷。

這些所謂的雞毛蒜皮小事,那些大學士、尚書、公侯們不屑於處理,或是因爲某些原因不想親自出面處理,那麼倒黴的自然是下面的具體辦事官員了。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一個一品大學士,與一個七品縣令、八品縣丞之間的差距更大。

那些附郭縣的知縣、縣城、縣尉,在別的縣可以耀武揚威。可在京城的中書省、尚書省諸位大員眼中的,同樣雞毛蒜皮一樣。那件事情處理不好,搞不好就得罪一大片,甚至直接讓你的仕途到此爲止。

所謂的處理好,也不過是幫着一派打一派。正所謂趨蹌倥傯,供億紛紜、疲於奔命。京城附郭如此,那些集中了大大小小的所謂安撫使、按察使、節度使一類高官路治,其實也是一樣的。

只是這些官員,儘管這官當得憋屈一些,但有一點卻是毋庸置疑的。這些越是在高級衙門集中之地最下面的官員,因爲涉及到這些難以處理的事情,他們的耳目和眼睛就越是耳聰目明。尤其是治所還有親王封地的情況之下,這些人實際上暗中的權利是很大的。

但按照常規說,這兩個人雖說都在重要位置上,可他們的品級太低。在沒有查明他們真實身份的情況之下,就算端王與景王想要收買官員,也絕對不會輪到他們的頭上。沒有聽說過大齊那個宗室,會怕一個小小的縣丞與巡檢司的。

應該說,老爺子安插的這兩個點,在位置上選擇還是相當明智與正確的。即耳聰目明,又絕對不引人注目。可關鍵的問題是,他們的身份是怎麼泄露出去的?要知道,南北鎮撫司安插在各地的眼線,身份都是絕密的?

雖說這件事情不一定真的是二王做的,但有一點黃瓊卻可以斷定,這二人的身份二王明顯是知道的,而且他們也收過二王的錢物。至少那個幕後操縱人,爲了讓二王放心,也不會在這件事情上斤斤計較。

雖然沒有與老爺子明說,但黃瓊明白此事的關鍵,不在於這兩個人究竟是怎麼死的,而是在他們兩個人本應該保密的身份,是被誰泄露出去的。自己這位皇帝老子,在朝中有自己的密探體系,並給了一些官員風聞奏事的權利,這在朝中都不是秘密。

尤其是太宗皇帝一手組建的,先是爲了追殺所謂的前唐餘孽,後又爲了秘密監視各地那些投誠的前唐官員,以及宗室諸王並江湖人士的南北鎮撫司,雖說一直蒙着神秘面紗,但在朝中早就是一個已經公開的秘密了。

只是這些密探的身份,除了他們的頂頭上司之外,便是主持南北鎮撫司的人,都不見得真的清楚。除非這個幕後主使者之一,本身就是南北鎮撫司的人,而且是在關鍵位置的人,否則根本就不可能知道這些人的身份。

想到這裡,黃瓊不由的打了一個冷顫。他知道,如果南北鎮撫司,這種原本只能由老爺子一手掌控的秘密衙門,都真的被自己某位兄弟滲透了進去,那麼這個人還有什麼事情不能知道的?不僅諸王官宦的府邸,就連這皇宮大內又有什麼秘密可保?

看到黃瓊的臉色驟變,坐在他對面的皇帝,卻是微微一愣。雖說自與自己這個九兒子見面以來,父子兩人的接觸機會實際上並不多。但黃瓊給皇帝的印象,除了滑頭之外,另外一個最主要的印象就是穩重。

不僅面對太子的時候,雖說一向表面示弱,但實際上卻是始終把自己放在進退自如的爲之上。便是面對自己這個君父,雖不能說沉穩有餘,但也向來都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即便是自己大發雷霆,應對的時候向來都是舉重若輕。

現在自己這個兒子,居然極其罕見的面色變的如此沉重,倒是引起了皇帝的好奇。只是黃瓊還沒有等他張嘴問出來,略微猶豫了一下之後纔開口道:“古語有云,千里之堤、以螻蟻之穴潰,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煙焚。”

“父皇,兒子以爲,眼下的當務之急之急,不單單是查明白二王在封地所在所爲,是否真如奏摺上所述。更爲關鍵的是,要查明白這兩個人的身份究竟是怎麼被二王發現的。有些時候,內部出現問題帶來的危害性,要遠遠大於外部的危害性。”

“從這兩份奏摺上的內容來看,這兩個人的身份明顯很特殊。但無論這件事情,究竟是不是二王做的,但有一點卻是可以確認無疑,這二人的身份至少在端王和景王那裡,並不是父皇您想象的那麼秘密。”

“兒子想,父皇您既然能夠給這麼兩個人一個風聞奏事的權利,那麼二人的身份無論是端王,還是景王都是不應該清楚的。甚至包括整個事件的,極有可能存在的另外一個幕後之人,都應該是不清楚的。”

“就算二王要收買封地官員爲己用,但一個八品的縣丞,一個九品的巡檢司,除非有什麼特殊身份,否則這種滿天下多的是的不入流小官,絕對不會在二王的收買名單之上。也就是說,二王很明顯知道他們真正的身份,纔會花代價拉攏。”

“那麼二王究竟是如何知道他們的身份,這纔是此案之中最關鍵的問題,也是最致命的問題,不查清楚甚至會成爲我大齊朝最致命的威脅。因爲這些人出現了問題,也就意味着朝廷的某一個體系整個都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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