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青華說,一如既往的冰山態度。
“你撒謊。”孟琦哭了,但是她堅持自己的想法,“你在撒謊,你是因爲不敢承認你對我的愛,所以才這樣說的。你怕世人知道你愛上了自己的徒弟,你怕世人笑話,故而否定我在你心中的位置!”
我很遺憾,她顯然是低估了青華的臉皮,如果青華會怕世人說三道四就根本不會喚我夫人,因爲娶一隻獸寵遠比娶自己的徒弟要來得丟人的多。
“孟琦……”他徐徐開口,“是我的四弟子,本君因她是女子對她過於刻薄,她的死也是本君之過。”他這樣說着,可目光卻始終朝着不周山方向,彷彿孟琦還在那裡,還在守着不周山,“分心是本君對她的補償,但我與她的緣分也就只能止於此了。”
“那你爲什麼學做梨花糕?爲什麼將我最後留下的梨花糕擺在了朝宇殿裡?不是止於此了嗎?”孟琦固執,不肯承認青華的態度,“你會對蘄霰那麼好,還不是因爲她是我!你覺得自己虧欠了我,所以將所有的好都給了蘄霰!”
“蘄霰就是蘄霰。”他說,“她不是孟琦,不是小白,她就是蘄霰,她的胸腔裡跳着我的半心,她的血液裡流着我的神血,她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人,更是我青華畢生都不會辜負的人。”
“哈哈哈!”孟琦大笑,“笑話!師父你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自己都不覺得矛盾嗎?如果沒有孟琦,如果沒有小白,你問問你自己的心,你真的會愛上蘄霰嗎?蘄霰心思歹毒,要是真的沒有我們之前的各種牽絆,以你的性格,以她在青丘做下的事情,她恐怕早就成了你劍下亡魂了!”
這不禁讓我想起自己剛入華樂宮的時候,那時的我還是麒麟身,青華因爲不知道我就是小白故而對我很是厭惡,時常警告我若敢生事必對我翻臉無情。想那時我不過是耍了些許的小手段而已,並不曾害人,他便如此警告我,若不是後來
得知我是小白,恐怕還真的會死在他的手裡。
“這就是因果輪迴的神奇了。”他攤開手,天空便降下淅淅瀝瀝的小雨,雨滴落在不遠處的池水中蘊起一個又一個的圈,“孟琦與我是個圈,從相遇到她魂飛魄散,再到我分心已經完結,小白與我也是個圈,從我將她從狼羣帶到人間再到最後我戰死,這個圈也已經完結。而蘄霰……”他指着池塘裡兩個正在各自擴張範圍的圈形水波紋,“她是這兩個圈的撞擊下誕生的一個新的開始……她來源與這兩個圈,卻也不是它們。青華與孟琦有的只有師徒情緣,羅城與小白有的只有人間情緣,唯有蘄霰纔是青華此生羈絆,不管她曾經做過什麼,也不管她今後會做什麼,那都是她,差一絲一毫都不是蘄霰。”
孟琦瞪大了眼睛,她很難接受,也絕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這不公平!”她怒甩衣袖,將天空落下的雨水全部收幹,“憑什麼我們都只有苦受,她卻坐享其成!”
“她並非坐享其成。”青華淡淡道,“因爲她的突然出現,麒麟山遭遇滅族劫難,她經歷了親人被殺,忍辱復仇卻又釀下大錯的絕望。我不能說她比你們所經歷的更加艱辛,更加痛苦,但是至少有一點,她絕非如你所說的坐享其成,今日她擁有的,是她應得的,苦盡終得甘來。”
“那我們的甘來呢?孟琦的甘來呢?”孟琦問他,“我因你一句話守山一百年,後又封印胡媂一萬年,你告訴我,我的甘來呢?你是不是也應該對我好一點?”
“能進華樂宮拜我爲師,能成爲華樂宮中的一員是這輩子最幸福也是最驕傲的事情。”他問孟琦,“這是孟琦當初對我說的話,不知道你是不是記得?”
孟琦一怔,卻半晌不開口。
“孟琦並非青龍神君,雖然替兄入宮,情有可原,但這其中也夾帶着她的私心。我顧忌西海龍族,怕他們因此遭難,故而默認了她的行爲,可
西海龍族的劫難卻並不因此而被消化,它以另一種形態,另一種模式全部轉投到了孟琦身上,孟琦可貴,貴在爲龍族擋下一災,我懷念她,留下她的梨花糕,只因她死得榮耀。”
世間一切果然皆有因果,我望着門外的孟琦,但我真的如青華所說苦盡終得甘來嗎?
“現在你明白了嗎?”青華問腳邊的孟琦。
“如果你說我們之間的圈早就完結了……”她頹坐在地上,雙目低垂,“那爲什麼我還會出現在這裡?我如果真的是個傀儡,爲什麼我卻不記得是誰創造了我?”
如劍的濃眉微微皺了一下:“胡媂沒有告訴你嗎?”
她緩緩擡起頭:“胡媂?”
“在你封印她一萬年的時間裡,她窺探了孟琦所有的記憶,她用這些記憶塑造出一個孟琦傀儡,也就是你。”他說。
“還真的是她創造的我。”她苦笑,“可她爲什麼要這樣做?爲了讓我有一天再封印她一次嗎?”
“你真的封印她了嗎?”青華又一次提到這個問題。
執明連忙替孟琦回答:“是的師父,我親眼看到的,她用十方石封印了胡媂,此刻她正在地牢之中,半步都挪動不得。”
“十方石呢?”他問。
孟琦從懷裡拿出一個錦盒,而等打開時卻赫然發現裡面所躺着的不過是塊普通的岩石。
“所以我們沒有抓住胡媂!”執明大驚失色。
而我也差點從牀上翻下來,腦中猛地響起胡媂的詭笑,我們居然都被這隻狐狸給耍了!
“怎麼會這樣?”孟琦不明白,“我明明拿到的是真的十方石,怎麼會變成這樣?”
而青華卻淡淡道:“你當初拿到的可能的確是真的十方石,但是傀儡的受想行識都會被主人窺破,從你腦中有了要封印她的想法,她就已經知道了你的目的,所以你不可能抓住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