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精懷樾

妖鬼異志 帝姬千千歲

“怎麼了?”青麓看臨淵從謝瀚房裡出來之後,徑自向前走的臨淵,急忙小跑了兩步,追了上去。

“我從昨天晚上就在想,是不是從一開始我們想的方向就不太對。”臨淵稍稍皺眉,隨即又舒展開來,“總算是完全清楚了。”

“你是說……”青麓回憶着自己的想法,並不太理解臨淵這句話的意思。

“待會兒說給你聽,現在先跟我去靈堂,”臨淵絲毫沒有放慢腳步,“我們去看看,傳說中的白骨走路。”

“可是今天才第六天?”青麓奇道。

臨淵笑了笑,避過這個問題:“這個等下說,不過你要當心謝瀚。”

“謝瀚?”青麓揚聲,“他不是被禁足了?還能掀起來什麼亂子麼?”

“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要你萬一以後遇到,當心這個人。”臨淵回頭向着謝瀚房間的方向看了一眼,“這個人,城府頗深。”

青麓看臨淵並沒有細說的意思,只“哦”了一聲,也不再追問。

走到靈堂的時候,太陽還沒完全下山,臨淵遣了個丫頭去喊謝徑來,謝徑很是不滿,面色鐵青地出現了,然而滿腔的脾氣沒法對着一個小女孩發作,便向着臨淵不悅道:“這才第六天,不知道你現在就喊我過來,這是什麼意思。”

沒等臨淵回答,謝徑說話間,太陽斂起了最後的光芒。

五口棺材裡幾乎同時響起了咯吱咯吱的聲音,那聲音尖利刺耳,有如尖銳的指甲從木板上用力刮撓,聽得旁人渾身直起雞皮疙瘩。謝徑心裡又是驚又是怒,厲聲喝斥道:“怎麼回事!我不是說了我不想再看到這種情況了!怎麼反而提前了一天!難道是你們搞的鬼!”

後面下人已經嚇得臉色發白,抱在一起哆嗦。

青麓雖說這一路上因着臨淵說的那一句“一開始想的方向就不對”轉念多次,也勉強想通大致的關節,然而還是想不通爲什麼會早一天,這時只能不明所以只能看向臨淵,臨淵卻像是早有預料,不緊不慢,甚至語調裡帶着些玩笑的意味道:“若是不讓這五具白骨也走一走,又怎麼能知道之前那具去哪裡了?”

謝徑被這話一堵,一時也無話可說,只能氣鼓鼓地看着棺材。

沒過多久,中間那具棺材頂部的木頭就被裡面的東西敲碎了,並不出所料的是一具骷髏慢慢地從破開的洞口裡爬了出來。青麓定睛細看,雖說看上去確實是人的骨頭,然而這爬行的動作卻不太像人,那具骷髏的關節向各個方向扭曲着、蠕動着,像是想要站起來,然而最後也沒能站起來走,只在地上掙扎着向外爬行,速度居然也不慢。

那動作,看起來,簡直像是一個人掙扎着想要從棺材裡爬起來,卻因爲每個關節都已然錯位,無論如何爬不起來。

“唔,果然死在早晨的站不起來啊,真不巧,看來我們恐怕是不能看到白骨走路的奇觀了。”臨淵繼續對着青麓鎮定自若地玩笑道,謝徑狠狠地瞪了他一樣,他卻並沒有看謝徑,倒是青麓,聽到這話的瞬間,飛快地看了眼萍兒的棺材,臉上露出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的神情。

隨後剩下四口棺材很快也被破開了,另外四具骷髏也陸續爬了出來,居然有一具歪歪扭扭地站了起來。開始像人類那樣走路。而這四具骷髏速度居然也異常迅速。後幾具骷髏出現的時候,也許是有了前一個的例子,衆人也知道這些骷髏無意傷害自己,居然屋子裡的氣氛緩和了些。

“哦,還有一個起得早的嘛。”青麓這時候雖說細節還不確定,總算大致是明白了發生的事情,於是學着臨淵先前的口氣調侃道,完全沒理會謝徑氣得幾乎要跳起來。

謝徑已經氣得鬚髮皆張,正要咆哮,去看見臨淵一把抱起青麓,飛快地一點地面,稍稍騰空向前躍出數丈,用輕功緊緊跟在五具骷髏後面,謝徑見狀也只能閉上嘴,他雖說脾氣暴躁,然而深明事理,清楚孰輕孰重,趕緊跟了上去。

骷髏毫不遲疑地向着後山爬過去,謝徑和臨淵兩人輕功都不弱,居然要追着都有些費力。謝徑偷偷觀察了下臨淵的身法,乾淨利落,不是江湖中人那種故作花哨的動作,反倒是更像軍隊中人動作。謝徑又看了幾眼,之前對臨淵的不滿居然頓時淡化了,只覺得臨淵這樣的才學伸手,若在軍中也是一等一的好手,隱隱生出惜才之心。

骷髏在謝家後山連爬過兩座山,最後才停在了山谷裡一處極爲不起眼的山洞之前,五具骷髏都先後停了下來,彼此之間用力互相撞了數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交流什麼,又好像在猶豫,最後還是陸續爬了進去。

臨淵停了下來,他察覺到這個洞穴裡面靈氣異常充沛。天地靈氣在此處有如匯入大海般沉積下來,無比磅礴。這自然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必定是有人曾經在此以陣法聚集靈氣。臨淵擡頭仔細觀察着殘餘的陣法,心中凜然,這陣法單單是剩下的隨便都極爲複雜,他自認在陣法一途上絕非凡手,這時心裡居然隱隱約約對佈下這個陣法的人生出了敬畏之心。

謝徑跟在後面,沒說話,也停了下來,他心裡清楚,即便自己縱橫沙半生,自負已極,這個時候卻是最派不上用場的那一個。

青麓從臨淵懷裡跳下來,四處看了看,點頭:“沒問題,它們是被靈氣吸引過來的。雖說靈氣豐沛得異常,不過這個地方本身應該沒什麼問題。非要說的話,居然還隱約地殘留着上一任言之巫祝的氣息,恐怕是他依着地勢匯聚的靈氣。”

“這是有人建的?言之巫祝,你是認真地在說這種話麼?”謝徑皺眉,有人在他家後山建了這麼個洞穴,他居然完全不知道。而青麓提到的神話中才會出現的言之巫祝,也實在是難以讓人相信,更何況就算確實上一任言之巫祝在此佈下陣法,青麓又憑什麼能認得出來?

臨淵卻沒有理會他,微微眯起眼警覺地對青麓說:“這裡有先前我察覺到妖氣的那隻大妖的氣息。”

“既然走到這兒了,那隻能進去看看。”青麓看向臨淵罕見嚴肅的神情,輕聲道。

“你是說有妖怪在我家後山建了這個?!”謝徑明顯會錯了意,大驚失色。

青麓搖了搖頭:“洞穴應該是天然的,雖然有人後天利用它聚集了這一帶的靈氣,但也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老將軍只管對此放心,雖說我年紀不大,然而祁鳳山主人該擔的責任我還是清楚的,妖鬼的事,交給我們就好。”

臨淵走在最前面,一隻手扶在青硯的劍柄上,一手小心地護着青麓,小心翼翼地向着洞裡走去。山洞很窄,同樣也並不深,兩邊的山壁上放着幾盞已然燃燒着的油燈。

“鮫人淚?”青麓詫異地出聲。那油燈雖說光芒不大,卻極穩定,那燈下盤中的油脂也不知燒了多少年,看起來卻仍舊幾乎是滿的。世上只有一種活物的脂肪可以如同這樣一般點上千載萬年,那便是極遠東方大海之中的鮫人。多有人爲取鮫人之脂前往東方大海,然而成功者甚少,大多數人都伴隨着他們那一夜暴富的夢想一併沉入茫茫大海之中。

有種說法,每一點成功取回的鮫人脂,都不知伴着多少失去親人的孤兒寡母之淚,因此,這種油脂也就被成爲鮫人淚。

走了不遠,洞穴就到頭了,洞穴盡頭,豁然開朗,露出一大片空處來,那裡是一泓靈氣翻騰、泛着碧綠色磷光的池水,池邊站着一位衣着華美豔麗、手裡還握着長劍的少年。在這一片不甚明亮的油燈之下,那個少年的面容美麗絕倫。

這種美貌,比起臨淵尤甚許多,更有一種近乎天然的柔美與嫵媚,與臨淵那種清朗淡然的氣質不同,那種柔媚的美讓青麓在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對方的身份——花精。

他面前有六具已然破碎的白骨,其中一具已經碎得不成樣子。

“看來你已經幫忙解決了?”青麓揚眉。

“這些是什麼東西?爲什麼又來了許多?難道是你們弄來的?”那花精少年的聲音也是異常溫婉,簡直像女子一樣。

“這個的話是擬形蟲。不過,奇怪的應該是這裡居然有外人。難不成你是她安排在這裡的?”青麓歪着頭,明知故問道。

“安排?大人只是讓我只是在這裡療傷,我現在已經差不多快要好了。”

“你是什麼人!”謝徑看着雙方在自己家裡某個自己都不瞭解的山洞中旁若無人地寒暄,終於忍不住脾氣打斷道。

花精天真地眨了眨眼睛,毫無戒備之心地如實相告:“我嗎?我是花精懷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