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兒聞言卻道:“先別急,只要你不對他動情,你這一步棋就能先放着。”
焦媚擺擺手:“放心就好,你姐姐我早對男人死心了。特別是像你們這樣對女人沒法兒保證的男人。”
尋兒聳聳肩,不置可否。
焦媚蹙眉道:“說到這事兒,若雨那丫頭對這方面也真是單純,你可不許傷了我們若雨,我挺喜歡那姑娘的。”
尋兒給自己斟了杯茶,飲一口道:“我說你就放心吧,別說你不捨得,誰敢傷了若雨,我肯定第一個跟他拼命去。”
焦媚嗔一聲:“癡兒。”當初尋兒還不肯承認對若雨有心,沒想到才月餘尋兒就清楚了自己的心意,只是不知道若雨那邊……焦媚想着什麼時候去探聽一下。
尋兒喝完茶,道了聲要去露華宮,就離開了。
百里沙這邊得到了傅鑫已經被焦媚拿下的消息,就迫不及待的知會了牧秋語。
那日牧秋語又在練字,墨書在一旁伺候。牧秋語就隨手寫了傅鑫二字,道:“墨書,你認得嗎?”
墨書一愣,她沒有讀過書,“墨書墨畫”四字還都是牧秋語之前剛教她認得的,但“傅鑫”這兩字,墨書見過,而且那次一見,就記下了。
牧秋語把墨書的反應盡收眼底,沒有說話,只等着墨書的回答。
果然,墨書猶猶豫豫的回答了兩個字:“認得。”
牧秋語心中擔憂暗道一聲:果然如此。但面上還是笑容:“認得就方方的承認。”
“愛慕一個人哪裡有錯了嗎?況且傅鑫還是你和墨畫的救命恩人,你對他有特殊感情也是正常。”
墨書聞言鬆了口氣,面上微紅。
牧秋語見狀,話鋒一轉,繼續道:“不過,女兒家最忌諱的就是愛錯人。”
墨書面色又是一變。
牧秋語輕嘆一聲,道:“傅鑫是皇上跟前的人,他一生興榮衰敗甚至姓名,便都由了皇上做主。”
墨書面色慘白,咬咬嘴脣,道聲:“奴婢知道……”
“你不知道!”牧秋語直接打斷:“墨書,我知道你和墨畫都有在真心待我,所以我纔會對你們的事擔憂。”
墨書喚聲:“牧姑娘……”似不想再聽她說下去。
但牧秋語全然不管,只道:“墨書你是個明白人,你同我一樣都是爲了自己的至親,墨畫有多麼依賴你你也知道,她不能失去你,你一定要清楚孰輕孰重,你和墨畫現在的目標就應該是活下來,在鳳雲國這個人吃人的後宮安全的活下來,活到可以離開這裡。”
墨書自然明白牧秋語所言,但情這個字就好似讓人上癮的毒藥。她現在看到傅鑫會打心裡開心,得到他的一句讚揚就會欣喜若狂,看到他受傷就是心痛如絞,恨不得自己替他受了去。
不動情,不動情,道理哪個癡男愛女都能明白,可真的能控制自己的又有幾個?
牧秋語知道自己的話重了,便嘆口氣,道:“墨畫曾與我說,她一生最幸運就是有你這個拼命護着她的姐姐。她還說,往後的日子裡,若你受苦受難,需要她,她必然會挺身而出連命都不要。你想嗎?想她日後爲了你跟傅鑫的事丟了性命?”
墨書搖搖頭:“奴婢不想。”
牧秋語柔聲道:“那就放棄吧。”
放棄吧,傅鑫不是你能愛的;放棄吧,你還有那麼一個懂事的妹妹;放棄吧,好好的活着就夠了。
墨書也這麼跟自己說。
半晌後,墨書點點頭:“牧姑娘放心,奴婢知道該怎麼做了!”這一句,墨書說的異常堅定。但是不是事與願違,就只能靜靜看着命運安排了。
牧秋語暫時鬆了口氣,心中祈禱墨書能放下心中雜念。
牧秋語這邊安心休養脖子上的傷痕,那邊赫連鴻軒就正在爲牧秋語這次受的傷討個說法。
赫連鴻軒端坐醉月軒正堂之上,面無表情的看着何嬪痛哭流涕,冷聲道:“何嬪,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好說?”
何嬪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便道:“皇上,活也是您說了算,死也是您說了算,妾身沒什麼好說。”
赫連鴻軒聞言道:“你若不想死,朕自然有不讓你死的法子,一日夫妻百日恩,若不是你太過分,朕也不捨得對你下手。”
何嬪從赫連鴻軒的話裡聽出了生機,也明白其中意味。她之前去求巫修晨,但巫修晨只是推脫,纔有了今日赫連鴻軒興師問罪。
何嬪想,若說出自己知道的事,赫連鴻軒能饒自己一命也是值得。
只是何嬪忘了,他們赫連家的人個個無情無義,赫連鴻軒和赫連雲玉沒有一人的話可信。
何嬪還自作聰明的問了一句:“皇上真能饒妾身一命?”
赫連鴻軒耐着性子點點頭。
何嬪鎮定了一下心神,剛張口說:“其實赫連雲玉已經派了一個重要人物回宮了……”
話剛說到這裡,赫連鴻軒集中精神聽着,忽然覺得一陣陰風穿堂而過,突然,一枚暗器正中何嬪後心。
何嬪慘叫一聲,口吐鮮血,倒在地上,書生的本能讓她對着殿上的赫連鴻軒伸出手。
赫連鴻軒見狀怒上心頭拍案而起:“追!”
不用赫連鴻軒開口,傅鑫就已經不見了身影,追着殿外黑影而去。
赫連鴻軒大步走到殿中,發現暗器上已經塗抹了毒藥,就急切的問道:“何嬪,快告訴朕,那人到底是誰!”
聽到這句話,何嬪忽然覺得自己還是天真。現在她才明白,赫連鴻軒根本就沒想救自己,他只是想從自己這裡探聽到赫連雲玉的消息而已。在這最後關頭何嬪放棄了,放棄了求生,也放棄告訴赫連鴻軒關於巫修晨的事情。
何嬪望着殿上穹頂,華麗輝煌,多少人願意被困在這金絲鳥籠裡,明爭暗鬥的爲一個男人。
何嬪又想起多年前父親回到家告訴自己要把自己送入宮中的那天。
彼時,何嬪是欣喜的,她曾在宴會上遠遠見過赫連鴻軒一面,驚爲天人。從那日起,何嬪就盼着長大,盼着嫁給赫連鴻軒。
後來這個願望終於實現了,可惜自己必須作爲一枚棋子呆在赫連鴻軒身邊。
事到如今啊,事到如今……何嬪纔想起彼時自己也是那樣愛慕着赫連鴻軒,可惜不管是赫連鴻軒還是赫連雲玉眼中就只有權。
何嬪忽然爲自己慶幸,自己可以儘快逃脫這個牢籠了,就算是捨去了自己性命得到的這份自由,也值得了。
何嬪盯着怒不可遏的赫連鴻軒,心中還有一絲希望:若皇上這憤怒悲傷是爲自己的該有多好。
可惜並不是。
何嬪就這樣看着她喜歡過的男人,看着她夢想進入的宮殿,慢慢嚥下了最後一口氣,死在了赫連鴻軒懷裡。
就這樣吧,生得不到你的心,死能在你懷裡也值得,赫連鴻軒,下輩子別讓我再遇到你了吧,一見君容誤我終生。
來世不求高官厚祿,不求絕世容顏,只求與一愛我之人,白頭偕老。
何嬪還是死了,一生爲別人而活,可悲否?可她曾無怨無悔。
情愛,名聲,權利,慾望,沒人能逃的過吧?沒人能逃的過啊。
不多時,傅鑫回來了,看着地上何嬪的屍體,跪拜求罪:“皇上恕罪,沒有追到。”
赫連鴻軒放下了何嬪漸漸冰涼的身體,道:“知道了,何嬪的屍體處理掉吧。明日去給朕抄了何書桓的家。”
次日晚上,百里沙前來陪牧秋語練字的時候就把何嬪父女的事情告訴了她。
百里沙邊替牧秋語研磨,邊講道:“今日赫連鴻軒下了聖旨,說刑部侍郎何書桓聯合宮中何嬪擅自操作,先是買官賣官,無視王法,後又栽贓陷害忠臣李秋田,令他誤害一代忠臣,爲了平息衆怒,赫連鴻軒更是親自加封李秋田爲忠國侯,這可是世襲侯爵之位,赫連鴻軒這次可極其捨得了。”
“是嗎,還算赫連鴻軒有良心。”牧秋語聞言心中也覺得欣喜,她一直覺得是自己間接性的害死了李秋田這樣的忠臣,現在赫連鴻軒幫李秋田正名,牧秋語也跟着寬了心。
百里沙頷首,繼續分析道:“沒辦法,朝中指責聲太大了,赫連鴻軒也是被逼的。”
“被逼的也好,心中愧疚也好,這都是李秋田應該享有的,也是何嬪父女應得的。”牧秋語淡淡說來,手中的筆沒有停下過。
百里沙又道:“也是,那李秋田真真算得上難得忠良,兩袖清風,聽說他家妻子還都穿着補丁衣裳,很是節儉。”
“你若有能力,就幫着照看吧,也算是爲我的錯誤還債。”
百里沙點點頭,又道:“好了,你不要亂想了,這也不怪你。”百里沙不想讓牧秋語爲此鬱悶下去,便轉移話題道:“昨日聽尋兒說,焦媚和傅鑫關係越來越好。”
說到這裡,牧秋語手下一頓,還是放下了筆:“其實能看得出來,這幾日見傅鑫,眼中都含着笑意,怎麼樣,此事,對你有幫助嗎?”
百里沙也停下了研磨的手,回答道:“當然是有特別的幫助。”停頓須臾,複道:“據傅鑫說,那日何嬪死時,說赫連雲玉派了一個重要的人安排在宮裡,你猜會是誰?”
其實百里沙心中有答案,只是他怕再說出來那個人的名字惹得牧秋語不快,便想讓牧秋語自己去思量。
牧秋語聞言後,果然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