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思公主宇文思,那個被寄養在寺廟之中的公主,一個幾乎已經被忘記的人。上一次牧秋語見到她,還是在富貴樓之中,她喬裝成男子的模樣,得罪了長寧君住那個飛揚跋扈的姑娘。最後還是牧秋語給她擺平的這件事情。
仔細回想起來,牧秋語還記得,這位靜思公主離開之前,還說過她會記得他的這個人情,找個時候一定會還給她的。
但是沒有想到,再一次見面,居然已經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
還好自己沒有把那個所謂的人情當真——牧秋語心中暗暗的想到。不過那個人情,在必要的時候,倒是可以拿來說一說,要是不爭取,怎麼知道能不能夠給自己帶來一些額外的利益?
“你認出我來了?”宇文思聽道牧秋語直呼她的封號,臉上微微有那麼一點點驚訝地神色,頭一歪,她笑問道。
一張瓷娃娃一樣白皙精緻的臉,一雙那樣漆黑的像是能夠將人的靈魂都吞噬的眼睛,叫牧秋語忍不住懷疑,眼前這個人,到底是一個有生命的精緻人偶,還是一個有着木偶模樣的冷心之人。
“是。”牧秋語點了點頭,“公主殿下上一次喬裝成了一個普通的用餐客人,這一次喬裝成了一個侍琴女子,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牧秋語看着宇文思那一雙漆黑的眼睛,不慌不忙的問道,攬上還帶着一點點笑。
宇文思眨巴眨巴眼睛,道:“原來你上一次就知道我是誰了啊?是跟你在一起的那個夫人告訴你的吧?哦對了,那可不是一個簡單人物,宣威將軍的妹妹,大理寺少卿的夫人,更是曾經打馬長街的巾幗女將之一。雖然蘇木華離開了大都這麼多年,但是沒有想到,目光還是那樣的老練啊!”
說着,宇文思的臉上露出了意味莫名的微笑。
牧秋語聽見宇文思用這樣的語氣開口說話,跟她乖巧的外貌簡直大相徑庭,明白,這纔是真正的宇文思!
而雖然秀娘並非皇親國戚,但是硬要排個輩分,那也是靜思公主姑姑那一輩的人,可是蘇木華那三個字從宇文思的口中說出來,似乎帶着深深的不屑之感。
牧秋語暗暗留了心。
目光忽然落在了還倒在茶桌上,翻着白眼昏迷不醒的白玉郡主身上,牧秋語笑了一下,對宇文思道:“公主殿下,白玉郡主還暈着呢。不需要找一個大夫來給她看看嗎?”
雖然看起來只是氣暈了,但是都說氣大傷身,要是因爲氣暈了又起來了不少併發症,牧秋語會覺得自己很頭疼的——好說歹說,這還是她給氣暈的。
宇文思的目光落在了昏迷不醒的白玉郡主身上,臉上的嘲諷之色不言而喻,道:“不過是一個太過容易被情緒控制的人,要不是看在她幫了哥哥不少忙得份上,我纔不會多看她一樣。老闆娘你真的是好耐心,還願意跟她東拉西扯說了這麼久,要是我,我連一句話都不想跟她說,簡直就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爲什麼最後一句話,感覺好像是現代人才會說出來的話?
難不成眼前這位公主跟自己的遭遇一樣,也是從那個世界之中穿越過來的?
牧秋語有那麼一點點的小糾結,但是最後卻決定直接跳過這個問題好了。不是有一種說法,叫做“你們現在裝的逼,都是古人玩剩下的”麼?雖然這個世界嚴格意義上來說算不得是那個世界的古代,但是大同小異,這裡的人偶爾冒出這麼一兩句讓人跳戲的臺詞來,應該也挺正常的吧?
而且,這個根本就不是重點,重點是,聽宇文思的語氣,她跟白玉郡主之間,根本就是十分以及及其的不和!而且,宇文思話中的那個哥哥,說的應該是二皇子宇文邕纔是。
“這麼說起來,公主殿下是不打算找個大夫給白玉郡主看看了?”牧秋語挑眉,有點驚訝地問道。
宇文思換了一個姿勢,雙腿併攏斜斜的跪坐在地上,右手的手肘支在琴桌上,手掌託着下巴,懶懶地道:“請一個大夫還要花錢,多浪費。”
牧秋語心裡真想說這不是浪費,而是你扣門,但是面上卻沒有一點表露出來的意思,只是默然不語。
然後就聽見宇文思喊了一聲,“桃桃。”
眼前一道黑影一閃,就見到當初跟着宇文思一起前往富貴樓的那個姑娘一身乾淨利落的黑色勁裝,出現在了雅間之中。
牧秋語的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之前她以爲,這個桃桃不過就是宇文思的貼身婢女,但是眼下,看起來不僅僅只是貼身婢女,這個桃桃,也是一個暗衛!
雖然知道宇文思不會傻到要對自己動手,但是牧秋語的心還是在明白桃桃的雙重身份的那一刻,稍微的提了一提。然後才安然又落回了肚子裡。
“你給蕭白雁這個傻子看看,情況如何?”
牧秋語剛剛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就聽見宇文思對濤濤吩咐道。
還好白玉郡主已經暈過去了——這是牧秋語聽見那吩咐之後的第一個想法——要是白玉郡主還醒着,估計都要被宇文思活活氣暈過去,應該沒有人有那個膽子直接稱呼白玉郡主爲傻子吧?其實白玉郡主只是有點容易跟着情緒走而已。
不過敵人越弱,就對自己越有利。而且白玉郡主跟靜思公主之間的感情不大好,跟牧秋語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反正她們之間,十有八九,就是敵人了。
桃桃應聲上前,伸手搭在白玉郡主的手腕上,細細探了探脈,好一會兒才道:“主子,郡主只是被氣暈了,並無大礙。”
宇文思點了點頭,揮了揮手,桃桃就像方纔出現一樣,又是身影一閃,消失在了雅間之中。
桃桃消失之後,宇文思對牧秋語道:“你聽見了,反正沒有什麼事情對不對?”
牧秋語默然不語——心裡卻是冷笑了一聲,說着反正出事情了也是她牧秋語背鍋。
“蕭白雁本來就是你氣暈的,也算不上是背鍋啊?”宇文思忽然歪了歪頭,笑道。
牧秋語猛地擡眸看向宇文思,臉上的神色第一次出現了一點點慌亂,像是在驚訝,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如何知道她心中最隱秘的想法的!
宇文思看着牧秋語臉上的錯愕表情,忍不住吃吃的笑起來,道:“你是不是在驚訝我怎麼能夠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我就是知道,那又怎麼樣呢?”
牧秋語心中雖然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但是卻也很快就收斂了自己的神情,再度恢復平靜,道:“那是公主天賦異稟,民女佩服。”
宇文思掩脣輕笑,似乎是對牧秋語說的恭維,感覺十分受用一樣。
但是事實上,真正感覺到佩服的,是宇文思。
宇文思佩服牧秋語,同齡人之中,定力能夠像牧秋雨這樣好的人,幾乎是鳳毛麟角。不管是有這樣的人作爲對手,還是或許還能夠爭取一下,拉到他們這邊來成爲盟友,想想就是一件讓人感覺到熱血沸騰的事情!
“扯皮的事情已經說得太多了,我們就直奔主題好了。”宇文思擡起手,看着她的大袖垂落下來,然後手輕輕一揮重新搭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大袖也隨着她的動作,輕輕落在了她腿上。
牧秋語的目光之中多了一份凝重,開口道:“怎麼,真正想要那玉佛像的,是公主嗎?”
宇文思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反問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只要知道我們的目標不就夠了?”
“公主覺得夠了,可是民女不這麼覺得。”牧秋語的臉色不該,道,“民女姑且算是個有腦子的人,所以絕對不會被人當槍使。更何況,剛纔民女已經說了,此事我絕對不會做,不管跟我說這件事情的人,到底是郡主還是公主,答案都一樣。”
“如果我說,我給你的回報,是將陸盛歡治好呢?”宇文思一歪頭,瓷娃娃一樣的臉上露出一個十分古怪的微笑,“這樣的回報,牧老闆娘覺得如何呢?”
牧秋語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微笑,道:“公主,民女不覺得這是回報,覺得這更像是威脅。”
宇文思卻也不甚在意,道:“那就覺得我是在威脅你好了!一句話,你到底做還是不做?”
牧秋語嗤笑一聲,道:“公主,玉佛像那樣珍貴的東西,柳尚書未必肯拿出來交換。不如您先把盛歡治好了,讓盛歡去柳尚書的倉庫之中偷過來,如何?”
聽起來像是牧秋語做了讓步,但是事實上,不過就是在爲她好額陸盛歡爭取更多的主動權。
“那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得了好處就跑?”宇文思一雙眸子眨了眨,“陸盛歡號稱千手扶搖,她要是想走,沒人能夠留下她吧?”
“我是個生意人,講究的就是誠信,只要公主依言,將盛歡徹徹底底地治好,我保證,玉佛像會出現在公主的眼前。”牧秋語看着宇文思,不做絲毫的讓步。
宇文思垂首沉思了一會兒,忽然擡頭微微一笑,道:“那麼,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