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是一個信息傳播方式十分落後的時代,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流言這種東西,總是以一種人意想不到的速度在大街小巷之中傳播。似乎只是人一個恍惚的時間,身邊的所有人都已經開始談論着同一件事情了。
就像是天下糧倉店鋪門前發生的一場鬧劇,還有柳尚書府門前發生的事情,當天就傳遍了整個大都。
現在,整個大都的人都在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猜測着這件事情的後續將會是如何。
就這個問題,所有人的觀點基本上可以被分成三種。
第一種觀點,自然是覺得柳尚書雖然官職說不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好歹也是六部尚書之一,還有一個世襲爵位的護國公兒子,聽說似乎還有一個女兒是安平王爺的側妃娘娘,這三點加起來,就跟一座大山似的。雖然牧秋語是富貴樓的老闆娘,是商人之中的翹楚,但是民不與官鬥,一個商人,到底要有什麼樣的人做靠山,才能夠跟那一座大山抗衡而不落下風?
總結:一個字,難;兩個字,很難;三個字,非常難!
持着一種態度的人,都是已經上了年歲的人。也算是看過了許多人跟官員對抗,不管一開始說的有多麼的堅定,多麼的豪氣,但是最終沒能夠抗爭到底,更是有不少人爲了這種事情,而丟了小命,不得善終!
第二種觀點,則是站在牧秋語這一邊的。覺得爲官者盛氣凌人,橫行霸道,連帶着小小的尚書府管家都敢用鼻孔看人,牧秋語能夠爲百姓出頭,實在是值得稱讚!必須要站在牧秋語這一邊,力挺這個富貴樓的老闆娘,好叫那些當官的知道,百姓也不是好欺負的!
而持這種觀點的人,自然都是熱血未涼的年輕人們。都還才正走在人生最好的那一個階段,還沒有來得及看到這個世界上最黑暗,最無奈的事情,還認爲着,只要自己有一腔熱血,什麼事情都能夠辦成!
至於第三種觀點,那就是……我們就是一介平民,這種事情,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就好,不要摻和其中。裡面的水深喲,壓根就不是自己門後面流淌過的那一條小溪,而是圍繞着這一座城池的護城河啊!一不小心掉進去,能不能爬得出來那就是兩說了啊!
雖然這一類人看起來似乎畏首畏尾,連說出自己心中想法的勇氣都沒有,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明哲保身的智慧?
不過,不管怎麼說,牧秋語覺得,要是她現在所處的這個時代也有類似於朋友圈、微信這一類的高科技的話,想必最近應該就是被這件事情給刷屏了的。
當陸盛歡坐在富貴樓的大廳之中興致勃勃的聽了好半天的“閒言碎語”之後,跑上去詢問牧秋語身爲當事人對於這件事情的看法的時候,牧秋語正坐在經過自己改良,看起來跟古色古香的屋子已經十分搭配的沙發上,膝蓋上攤着一本賬本,手中一個算盤,聽到陸盛歡的問題,頭都不擡,道:“本來就是我自己一手推波助瀾搞出來的事情,我能夠有什麼看法?本來就在我的預料之中啊!”
陸盛歡雖然覺得牧秋語說的十分有道理,但是卻不滿足於此,非要牧秋語說出一點東西來。
牧秋語被陸盛歡鬧得沒法子,只能夠放下手中的算盤,道:“唯一的想法就是……好像最近來的客人多了,給我們增加了一筆客觀的收入,這一點,我感覺十分欣慰,覺得……雖然柳尚書那個人比較討厭,但是能夠給我帶來一大筆客觀的收入,我真心的感謝他!”
陸盛歡看着牧秋語說起銀子的時候,眼睛之中迸發出來的亮閃閃的光芒,還有臉上一本正經的表情,整個人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說出去,估計沒有人會相信,那個高價收購糧食,但是卻選擇按照市價賣給百姓的富貴樓老闆娘,居然會這麼一本正經地說自己喜歡銀子……
但是,當陸盛歡將自己的想法告訴牧秋語的時候,牧秋語看着陸盛歡,老氣橫秋,一副長輩教導小輩的樣子對她說:“盛歡,雖然我這一次看起來做了虧本的買賣,但是事實上我是穩賺不賠的,只不過賺回來的東西,不是銀子。你不能夠因此就否認我對銀子的熱愛。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沒錢是萬萬不能的!身爲一個俗人,我是真的很喜歡錢的!”
再一次,陸盛歡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牧秋語看着陸盛歡錯愕的樣子,捂着嘴巴偷偷地笑。
世界上應該不會有人不喜歡錢,就算有不少人因爲錢這種東西,失去了很多東西,但是真正因此放棄錢財的人,還是很少。
至於牧秋語,在必要的時候,她可以放棄所有的錢財。因爲李白這個爲偉大的詩人曾經說過,“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牧秋語堅信,就算失去了所有的錢財,她也能夠給賺回來。
不過,陸盛歡這個錯愕的樣子,牧秋語覺得實在是太可愛了——除了賺錢以外,現在牧秋語最喜歡的事情,就是跟自己在乎的人待在一起。
但是,每每這個時候,總是有人想着來攪局。
樓下忽然傳來一陣喧譁,陸盛歡有點疑惑的推開窗戶想要看看,就見到付鑫從她剛剛推開的窗戶之中跳了進來。
要不是陸盛歡反應比較快,兩個人非得當面撞上。陸盛歡在屋內還好,可是付鑫要是從四樓掉下去,那估計就是個殘疾了。
“怎麼你也跳窗戶?”墨畫瞪大眼睛,一手捂着心口,盯着從窗戶之中跳進來的付鑫,“都被杜蘅帶壞了麼?”
對,就是被杜蘅那個冷着一張臉,做事情總喜歡選擇最最簡單粗暴方式的人給帶壞的。現在有點事情的時候,他們上來都不走樓梯,直接走窗戶,說得好聽點是省時省力,不過說白了,不就是因爲懶得走樓梯麼……
“因爲前面被人堵住了。”付鑫給了墨畫一個抱歉的眼神,然後纔對着牧秋語行了一禮,道:“姑娘,柳尚書帶着人來了,就在門口。尋兒帶着阿大阿二把他們堵在外面了。在一樓之中吃飯的人都在等着看熱鬧,屬下覺得走樓梯實在是有點浪費時間,所以就……”
付鑫看了被墨畫關上的窗戶一眼,“姑娘見諒。”
牧秋語一臉無奈笑,道:“我習慣了。現在杜蘅在天下糧倉那邊幫着白霜,會走窗戶進來的,也就只有你了。總比是什麼心懷不軌的傢伙好吧?”
“多謝姑娘見諒!”付鑫雙手抱拳,道。
“不,你應該說幸好百里不在這裡。”陸盛歡眨巴眨巴眼睛,幸災樂禍地道,“要是百里在這裡,你們跳窗子進來找秋語,就算是真的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情,百里估計都要拎着你們出去好好切磋切磋了!”
牧秋語聽見陸盛歡提起百里沙,臉上的笑更是無奈——她幾乎能夠預見,要是百里沙知道這件事情,估計又是一攤子老陳醋要翻了!
墨畫一臉“我真的很贊成盛歡姑娘”的表情看着付鑫。
付鑫想起百里沙的身手,忽然覺得自己今天好像穿得少了一點。
“姑娘不打算下去看看嗎?”爲了趕緊將這件事情揭過,付鑫開口轉移了話題。
牧秋語靠在柔軟的沙發之中,優哉遊哉的道:“我說了,富貴樓不歡迎柳家人,這句話,還是當着宇文哲的當面說的,宇文哲親口應允的。雖說是個太子,比不上皇帝金口玉言,但是也不能夠說毀就毀。”
“姑娘,需不需要屬下去請了太子過來?”付鑫已然明白了牧秋語的意思。
牧秋語給了付鑫一個讚許的眼神。
付鑫應了一聲是,然後身形一閃,還沒有看清楚他到底如何動作,身形就已經從房間之中消失,只剩下兩扇不停搖晃的窗戶,顯示着,剛剛有人從這裡出去了。
“又走窗戶……”墨畫嘟噥了兩句,走到窗戶邊上,將窗戶關上,“這樣下去,窗戶都要壞了!”
“窗戶壞了,修修就好了,大不了讓秋語從付鑫的工錢裡面扣?”陸盛歡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把瓜子,趁着今日童君成出去外面買藥,趕緊開始嗑瓜子。
“這……”墨畫臉上露出糾結的神色,“付鑫一個月的工錢也就十兩銀子……”
“哎,也就十兩銀子?”陸盛歡誇張的打斷了墨畫的話,“我的墨畫姑娘啊,十兩銀子,能夠讓一個家庭好半年衣食無憂了!你還也就……”
“盛歡,你關注錯了重點。”牧秋語將自己膝蓋上的賬本喝了起來,放在一邊,“人家墨畫是想幫付鑫省錢。”
墨畫頓時就紅了臉,像是一隻熟透了的水蜜桃,好像輕輕一咬,還能夠出水。
“啊?”陸盛歡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啊!”
但是說着,她又有點疑惑,道:“可是……墨畫,我聽說啊,一般女孩子想着幫沒有關係的男子省錢,多半是喜歡那個男人。這麼說來……”
陸盛歡一雙杏兒眼就瞪成了滾圓,像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一樣,道:“你喜歡付鑫啊?!”
心思被陸盛歡這樣咧咧的說了出來,墨畫的臉更紅了,急得跺了跺腳,趕緊道:“盛歡姑娘不要亂說啊!我只是……把付鑫當成哥哥!姑娘,你都幫着墨畫!”
見到這把火燒到了自己的身上,牧秋語趕緊討饒,“好了好了,既然人家都找上門來了,要是我不出去露個臉,想必別人會以爲我怕了,我們還是快點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