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生活在這個環境之中的女子來說,最重要的,除了嫁得一個好夫君之外,還需要有一個能夠成爲自己後盾的孃家,不然的話,在婆家收到了欺負都沒有地方哭去。
更何況,就算有道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但是根終究還是在孃家的。
所以,能夠看見秀娘跟她的孃家人冰釋前嫌,牧秋語是打心眼裡的開心。而且,想到謝謙之前說的那個關於已逝王妃和秀娘之間的八卦,牧秋語覺得,只要蘇家能夠站在秀孃的身後,想必不管那個外祖家究竟是多少的位高權重,想必也要忌憚着宣威將軍府上的兵權的。
武將的路子從來都比文官要好走多了,天子近臣,說的也就是那些人。
心情一好起來,連帶着看着這連綿不斷的雨絲都覺得順眼起來了。不過話又說回來,要是沒有這下不完的雨水,自己的計劃似乎也進行不起來。
雖然南方死了那麼多人,自己卻從中獲利,聽起來似乎很不道德,但是世界上的事情不都是這樣麼?有人遭殃,就總有人獲利,要是大家一起都遭殃了,那麼大約就是世界末日了。
這一次的雨,下的實在是太久了。
直到半個月之後,雨勢才漸漸緩了下來,一日之中,雖然不是整日都放晴的,但是好說歹說,終究還是有那麼幾個時辰是不下雨的。
等到這一場雨停下來的時候,南方的城市,已經被大水淹了一個七七八八。死去的百姓數以千計,牛羊損失更是慘不忍睹!簡直能夠用“哀鴻遍野,民不聊生”這八個字來形容。
這個時候,朝廷之中的官員們,自然更是着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整日爲了賑災的事情忙碌着,還要在每日上朝的時候,時時刻刻忍受着皇帝最近心煩而帶來的遷怒!
雖然大臣們覺得自己被遷怒實在是毫無道理,畢竟天災嘛,那是老天爺的做主的,他們就連天子的決定有時候都左右不了,難不成還能夠指望他們左右老天爺的意思?
至於賑災,說白了那就是銀子的事情吧,可是戶部那邊天天喊着沒錢很窮,要是沒有銀子,什麼事情都辦不成好不好?
“我聽說,今天早上早朝的時候,戶部尚書又被皇上點名罵了一頓。”雖然說的是一個已經發生的事實,但是從謝謙嘴裡說出來,居然帶着一種濃濃的幸災樂禍的感覺。
“誒謝十四,我發現你雖然蝸居在王府裡面,但是消息很是靈通啊。”陸盛歡的心情絲毫沒有收到接二連三傳來的壞消息的影響,剝了一顆堅果扔進自己的嘴巴里,嚼得津津有味,邊吃邊問道。
謝謙伸手,從陸盛歡的“魔爪”之下拿過最後幾顆堅果,一邊剝開一邊道:“那戶部尚書不是柳側妃她爹麼?我不關注柳側妃關注啊,柳側妃那裡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着,前頭消息一傳過來,幾乎整個王府都知道了一個七七八八的。”
牧秋語沒有跟兩個像是很久都沒有吃到零嘴的傢伙一起搶東西吃,只是端着一杯茶,小口小口的啜着,聽到陸盛歡和謝謙都吃着東西沒空說話的時候,插了一句嘴,道:“所以說,現在是有不少人想着,要把柳側妃從側妃的位子上趕下去了?”
“恩。”謝謙點了點頭,“父親身邊很多女人,柳側妃其實也只是其中普通一點的一個,也就是家世好一點而已。要是柳尚書不行了,她也沒有什麼可以依仗的了。”
“那不是還有一個護國公府嗎?”牧秋語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十四,你是不是知道一點什麼內幕恩?”
所謂的內幕,通俗一點來說就是……豪門之中剪不斷理還亂的恩怨唄。要是沒有一點恩怨,牧秋語纔不相信柳子軒會跟柳側妃如此生疏。
一聽到有八卦的苗頭,陸盛歡的眼睛都亮了,趕緊將手中一把堅果殼扔在碟子裡,雙手托腮一副等着聽說書的興奮樣子。
謝謙被她們兩個看得背後都有點發毛,有點猶猶豫豫地道:“其實這個事情啊,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聽紅菱有一次跟我碎碎念,說柳尚書是文官,他有三個兒子,一個在翰林院之中靠着岳父的關係領了一個閒職,另一個就是在戶部裡面,擔了一個肥差,就只有護國公一個人走的是武將的路子,還是自己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他們家的這個情況,就叫做……叫做什麼……”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牧秋語見到謝謙鬧着後腦勺說不出來的樣子,好心好意的替他說了。
謝謙猛地點頭,“對對對,就是這個!要不是護國公出息了,本來已經被流放的柳家人是絕對沒有機會擁有現在的一切的!”
“所以?”陸盛歡歪了歪頭,有點不明所以,覺得一定不是自己太笨,而是他們的關係太複雜。
“所以,問題就來了。”牧秋語輕輕搖晃手中的茶杯,看着碧綠色的鐵觀音隨着自己的動作在茶杯之中浮浮沉沉,聲音有點輕,“既然當初柳家已經被流放,那麼爲什麼護國公還會有機會建功立業?北齊的律法之中,流放的人,都是被送到邊疆去修建工事,沒有機會再翻身。”
“爲什麼?”陸盛歡還是有點不明白,“難不成護國公其實不是柳尚書的兒子?所以纔沒有牽連到他?”
謝謙被自己剛剛扔進嘴巴里的一顆堅果差點嗆到,一邊咳嗽着一邊對陸盛歡道:“盛歡,你不要忽然之間就給柳尚書戴上一頂綠帽子好不好?要是柳尚書知道了,一定會派人追殺你吧?”
“嘁,他要是膽敢派人來追殺我,本姑娘就偷光他家裡的寶貝!還真以爲本姑娘千手扶搖的名號是白來的?”陸盛歡豪氣干雲的拍拍自己的胸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哦?那麼我們大名鼎鼎的千手扶搖姑娘,到底要我說幾次,才能夠改掉偷吃零嘴兒的毛病?”
似笑非笑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原本還天不怕地不怕的陸盛歡頓時就成了霜打的茄子——蔫兒了!
牧秋語和謝謙都端起茶杯擋住自己的嘴巴——準確來說是爲了擋住自己已經控制不住翹起來的嘴角。
然後就見到一身白衣的童君成推門翩然而入,手中還端着一個紅木托盤,上面放着的,赫然是三個白瓷碗,裡面盛着深褐色的液體,還冒着滾滾熱氣。
“君成,我這兩天就只吃了這麼一次!”陸盛歡可憐巴巴的豎起了一根手指頭擋在自己面前,顯示着自己到底有多聽話。
童君成不爲所動,瞥了一眼陸盛歡面前碟子裡那好幾把堅果殼外加花生殼還有瓜子殼,淡淡地道:“可你吃一次,就相當於別人吃好幾次。”
陸盛歡看看自己眼前忘記毀屍滅跡的果殼,頓時覺得一陣挫敗。不管不顧的耍賴道:“我不管,我就是隻吃了一點點!一點點!”
牧秋語和謝謙已經快要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童君成的臉上出現了一點無奈的神情,只見他一隻手拖着托盤,另一隻手將上面的一個白瓷碗端起遞到陸盛歡面前,道:“喝了。”
陸盛歡的身子趕緊往後縮了縮,十分堅定的搖頭拒絕,道:“不要!”
“真的不要?”童君成微微眯起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瞧着陸盛歡。
陸盛歡被童君成這麼一看,原本還十分堅定的立場頓時開始動搖起來,但是卻還是做着掙扎,道:“不要……”
“恩?”童君成揚了揚眉毛,上揚的尾音之中帶着濃濃的威脅之意。
陸盛歡小臉一苦,只好乖乖地接過了那個還冒着熱氣的白瓷碗,但是眼睛卻滴溜溜的轉個不停,顯然是在尋找着怎樣才能夠不喝苦藥的好時機。
童君成哪裡還不知道陸盛歡心裡的小九九,當即苦口婆心的就道:“我在藥裡面放了甘草,這一次不會苦的,要是苦呢,我讓墨畫去幫你拿一點蜜餞好不好?”
見到童君成這樣爲自己着想,陸盛歡心中一樂,雖然臉上還是有點不情不願的,但是還是仰頭就將一碗藥喝進了肚子裡,一點渣都沒有留下。
這一次童君成真的沒有說謊,藥還真的不苦。
手背將嘴角的藥汁抹去,陸盛歡將藥碗遞給了童君成。
牧秋語和謝謙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之中見到了“一物降一物”這句話——陸盛歡可真的是被童君成吃得死死的。
只不過,還沒有等兩個人多笑一會兒,兩碗冒着熱氣湯藥就分別出現在了兩個人面前。
順着湯藥往上一看,果不其然就看見了童君成那一張大寫着“一羣不讓人省心的損友”的臉。
謝謙知道自己的身子還指望着童君成,十分自覺地接過了童君成給他的湯藥,將熱氣吹散之後,就喝了起來。
牧秋語卻是有點奇怪地道:“君成,我病了嗎?爲什麼也要喝藥?”
童君成搖了搖頭,道:“這個是預防的藥物,下雨天比較容易生病,小心點好,我可不想回頭傻子知道你病了然後把我打一頓,我打不過他的。”
聽到童君成這樣說,牧秋語都不知道應該是該哭還是該笑,只好接過藥碗,將裡面的湯藥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