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牧秋語話音剛落，謝謙就跟陸盛歡異口同聲的發問，陸盛歡驚訝的臉筷子都要掉了，還好陸盛歡反應比較快，手一撈就將筷子握進了手中。
牧秋語端起茶杯，神色有些凝重的緩緩抿了一口茶，道：“沒有錯，我就是要十四將那些糧食全都買下來。”
謝謙那句什麼，是因爲他完全一頭霧水。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謝謙開口問道：“可是……秋語，你酒樓開得好好的，爲什麼忽然要買這麼多糧食？你難不成，要改行做糧商了？你們富貴樓招待客人，是用不到這麼多糧食的吧？”
而陸盛歡此時此刻已經反應過來了，輕輕咬着筷子頭，舌頭下意識地舔了舔筷子上的湯汁，沒有說話。
牧秋語看了一眼陸盛歡，轉向謝謙，道：“我沒有改行，富貴樓開得好好的，我自然是不會放棄的。”
“那是爲什麼？”謝謙更加疑惑，追問道。
牧秋語緩緩的吐出一口氣，將陸盛歡告訴給她的情況簡要的複述了一遍給謝謙。謝謙一邊聽着，面色也終於變得凝重起來，“怎麼會這樣呢？”
民以食爲天，可見糧食有多麼的重要。要是一個國家的糧食週轉不過來，不知道要有多少的百姓被而死，到時候餓殍遍野，想必又要出現不少動亂。動亂若是發生，皇帝勢必是要派遣軍隊大臣鎮壓的，那不是進一步激化官民矛盾麼？
“事實就是這樣，誰能夠料到老天？”陸盛歡夾起一筷子青菜，放在碗裡，看着自己碗中已經吃掉一半的白米飯，神色有點憂傷，道：“我師父倒是懂天象，還預測出好幾次的天氣變化，可惜我沒有那個耐心去看星星，也就沒有繼承。”
說話間似乎有些惋惜。
牧秋語擡手拍了拍陸盛歡的肩膀，安慰道：“不必惋惜，就算不知道也沒有關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
陸盛歡也不是傷春悲秋的人，聽着牧秋語的安慰，點了點頭。
“可是，秋語，把這邊所有的餘糧都買下來，就能夠解決事情了嗎？”謝謙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問道。
牧秋語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謝謙和陸盛歡交換了一個驚訝的眼神，同時看向牧秋語，像是在等着牧秋語的一個解釋。
牧秋語微微眯起眼睛，語氣有些沉重，道：“我也不知道大都之中的糧食到底有多少，也不知道剩下的那些到底能夠保證多少人平安的度過這個年關，但是如果我不這樣做的話，等到南方的情況傳了過來，想必那些倉庫之中還有餘糧的店家，十有八九都會覺得奇貨可居，然後漫天要價。你們知不知道私鹽，原本只要三十文錢的官鹽，能夠一躍成爲三百文。若是放任不管的話，想必原本不過就是十五文一斗的大米，可能會變成一百五十文，甚至三百文，尋常人家怎麼可能消耗得起？”
說到激動處，牧秋語忍不住狠狠地拍了拍桌子。謝謙和陸盛歡都沒有說話，神色也是相當凝重——他們不是傻瓜，自然明白牧秋語說的是真的。都說無商不奸，真正帶着良心做生意的生意人實在是太少太少。有很多人趁着戰爭的時候大發戰爭財，自然會有很多人趁着災荒也狠狠地大賺一筆，只管自己的腰包到底有沒有變得鼓鼓囊囊的，哪裡會想到因爲他們的沒良心，會白白葬送多少無辜的性命！
像是被這個房間之中的凝重氣氛壓抑的忍受不住一樣，牧秋語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低低的道：“所以，我必須要這麼做。至少我不會像那些人一樣沒有良心，靠剝削百姓的血汗錢爲樂！而且，我富貴樓上上下下這麼多人，多少張嘴巴等着吃飯？我若是一點準備都沒有，到時候拿什麼東西去養活這羣人？”
謝謙和陸盛歡點了點頭，表示對牧秋語的理解。
只不過只剩下一個疑惑。
陸盛歡開口問道：“爲什麼要十四去買糧食？你身邊尋兒若雨都是精明能幹的，再不濟，我也可以嘛！”
牧秋語微微一笑，道：“尋兒和若雨，一個是富貴樓中的小二，一個是富貴樓中的女管事，不知道有多少人認識他們的那張臉孔，要是他們出面購買糧食，一定會被人一眼認出，知道這件事情一定是我富貴樓老闆娘的手筆。這個身份實在是太惹人注意了，我很擔心，要是被人知道是我的意思，會有人出手干擾這件事情。”
陸盛歡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牧秋語呷了一口茶，接着道：“而若是有人忽然之間，大手筆的購買這麼多糧食，一定會有人感覺到奇怪。盛歡你是江湖兒女，而十四是安平王府的公子，你們兩個人成長環境不一樣，氣質也不一樣。十四的氣質就說明了他是有權有勢的貴公子……”
牧秋語說到這裡頓了一頓，伸手在謝謙的悲傷拍了一巴掌，“如果你把你的脊背挺直了那就更像了！”
謝謙齜牙咧嘴的趕緊挺直了自己的脊背，一副“我知道了”的乖巧樣子。
牧秋語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接着道：“一般很少有人會願意得罪一個貴公子，畢竟要是惹來了背後勢力的報復，那可不是鬧着玩的。而且，十四不常出現在別人眼前，應該很少有人知道，十四是安平王府的公子纔是。如此一來，十分的保險。”
陸盛歡上下打量了一下謝謙，十分贊同，道：“是這個樣子，我一看就是一個行走江湖無牽無掛的人，應該誰也不會相信我會想要做糧商吧？還是謝十四比較可靠，有錢人家的公子心血來潮想要經商這種事情，我看的多了！”
謝謙眨巴眨巴眼睛，問道：“那柳子軒也是一個貴公子啊，秋語你跟他的關係看起來似乎也不錯，你怎麼不找他？”
牧秋語斜睨了謝謙一眼，問道：“怎麼？你想要我去找柳子軒幫忙？”
謝謙頭皮一麻，連連擺手，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擔心我笨手笨腳的，辦不好事情。柳子軒看着比我靠譜嘛……”
牧秋語依舊斜睨着謝謙，道：“你還沒有開始做，就已經打退堂鼓了？”
謝謙頓時漲紅了臉。
牧秋語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正色道：“十四，柳子軒跟你不一樣。他跟太子交好，要是我讓他幫忙，多半是要牽扯到太子，這並非我所願。而且，柳子軒比你更有考慮，至少現在，他揹負的東西遠遠比你要多。我想要收購糧食，不僅僅是希望百姓們不會在災荒到來的時候，能夠像往常一樣買到糧食，也是想要爲自己謀取一點利益的，畢竟我現在是一個商人。柳子軒或許不會贊同我的做法，所以，我不能夠找他。你是最合適的那一個人選！”
謝謙看着牧秋語眼神堅定的看着自己，心中一點不安頓時完全消失。
不是已經想好了，不管秋語想要自己幫什麼忙，都要傾盡全力幫她完成的嗎？這會兒怎麼就不相信自己了？就連秋語都相信自己，自己爲什麼不能夠相信自己呢？難道真的要辜負秋語對自己的期望嗎？
不不不！好不容易有一個人願意相信自己，想要讓自己幫忙，自己怎麼能夠連試一試的勇氣都沒有呢？
想到這一點，謝謙的眼神頓時堅定起來。他對牧秋語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秋語，既然你相信我能夠做好這件事情，那麼我也相信，我是能夠做好的！這件事情就放心交給我吧，我一定會讓你滿意的！”
看着謝謙的眼中充滿了自信的火光，牧秋語的臉上露出欣慰的微笑，點頭道：“對，這才應該是安平王爺的兒子，要對自己有信心啊！對了，不管對方要價多少，你只管翻一倍去買下就是了，錢我一會兒便讓賬上給你。”
謝謙笑着點了點頭。
陸盛歡看着牧秋語已經給謝謙派了任務，急急忙忙吞下自己口中的一塊肥肉，問牧秋語道：“秋語秋語，那我做什麼？我看起來比謝十四機靈點吧？你也給我派一個任務吧！”
牧秋語看着陸盛歡躍躍欲試的樣子，啞然失笑。歪着腦袋想了好一會兒，牧秋語這纔對陸盛歡道：“糧食買過來必然需要一個倉庫，所以盛歡，你的輕功最好，就勞煩你到處看看，將你覺得滿意的，合適的倉庫一一記錄下來，然後我到時候再看看，選擇幾個來存儲糧食。”
陸盛歡聽到自己也有了任務，笑逐顏開的點了點頭，“好啊好啊，保證完成任務的！”
“希望這一次的收購能夠順順利利的！”牧秋語說了一句，然後拿起茶壺，往三個人的杯子之中都倒了一杯水，道：“來，我們以茶代酒，預慶慶祝一下，希望我們這一次的行動能夠順順利利，圓滿完成！”
謝謙和陸盛歡兩個人也舉起了茶杯，三個人的茶杯輕輕一碰，清脆的聲響之後，三個人將茶杯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