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個朋友多條路,人脈寬廣了總是一件好事,尤其是一個有身份的人欠了自己一個人情,那絕對是不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好事情。
但是牧秋語聞言,卻是搖了搖頭,道:“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事情,於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於又心聽見牧秋語拒絕她的好意,微不可查的一皺眉,聲音頓時有些冷然,道:“我不喜歡欠人情,你就是幫了我,我一定會還給你的!”
牧秋語被她語氣之中的冷意和霸道驚得一愣,但是轉眼間,這個姑娘就像是換了一張臉孔一樣,眉間楚楚可憐,臉上帶着幾分懊悔,嘴角盡力牽起一分笑,道:“姐姐,不要拒絕我嘛……娘說了,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更何況今日姐姐是保住了我的一隻腳!這個恩情我一定會還的!”
牧秋語看着她像是一個孩子一樣可憐巴巴撒嬌的眼神,心裡頓時一軟,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姑娘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
於又心頓時就露出了一個少女般興奮的微笑,瓷娃娃一樣的白皙臉蛋瞧着就讓人覺得十分歡喜。
“主子,我們出來有些時候了,應該回去了。”這個時候,一直都像是一個啞巴一樣站在於又心身邊侍奉的侍女忽然開口道。
於又心這才恍然大悟似的驚訝了一聲,飛快地起身,對牧秋語道:“姐姐,我要回去了,若是被娘發現我不在的話,一定會被打死的!我先走了,以後再來看你啊!”
說着,趕緊招呼着身邊的侍女,像一陣風一樣衝出了雅間。
牧秋語看着這個身影步伐矯健的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聳了聳肩。墨畫若有所思的道:“跑得這麼快,看起來沒有傷到腳踝啊……”
牧秋語看了墨畫一眼。墨畫像是知道自己失言一般,吐了吐舌頭,趕緊閉上了嘴巴。
“叫人把這裡打掃一下,我們上去吧。”牧秋語淡淡的吩咐了一句,舉步離去,沒有再說話。
站在窗邊的秀娘往下面瞧了一眼,只見剛剛從樓裡跑出去的姑娘,這會子正登上了一輛十分普通的馬車,馬車的四角上掛着貝殼做的風鈴,五顏六色的看着十分符合少女的心思。
略一沉思,秀娘離開了窗邊,跟這牧秋語回到了她們原先的雅間之中。
墨畫十分自覺地將兩杯已經涼透的茶端了下去換成了新的,然後就抱着托盤站在牧秋語的身邊,不言不語,像是一團空氣。
牧秋語也沒有對墨畫說些什麼,只是端着茶水小口小口的啜着,看起來像是在出神。
秀娘端着自己手上的茶水,飲了一口之後發現牧秋語正在出神,忍不住拿起帕子在牧秋語眼前揮了揮,道:“秋語?”
牧秋語被秀孃的手帕這麼一揮,這纔回過神來,下意識地道:“什麼?”
秀娘放下茶杯,拉起牧秋語的手,道:“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牧秋語搖了搖頭,微微皺起的眉頭卻出賣了她心中的隱憂。
“有什麼煩惱說出來,或許我能給你出出主意?”秀娘關切的道,“畢竟兩個人的腦袋總要比一個人考慮的周全不是?”
牧秋語心中一陣溫暖,抿了抿嘴脣,道:“這個於又心姑娘,名字一聽就是假的。”
秀娘點了點頭,附和道:“是挺假的,我聽着都想笑。”
話是這麼說着,但是繡孃的臉上卻是半點笑意都沒有。
牧秋語接着道:“我真懷疑啊,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呢?要是是故意的,她圖的又是什麼?要是不是故意的,我們的走廊樓梯那麼寬,並排走上三個掌櫃也絕對沒有問題。阿蘭和白露一定是靠邊走的,長寧郡主一定是走正中間,她自然是可以走另一邊,若是不想走,大可以等長寧郡主下去了再說。不管怎麼樣,沒有必要插在她們之間。”
秀娘想了想,道:“所以,只能夠說,那個女人是故意的。至於圖的是什麼……”
頓了頓,秀娘看着牧秋語,思索了一下,道:“難道是看你最近得了貞姐姐的青睞,所以想要搭着你討好她?”
牧秋語有點無奈的看着秀娘,道:“她的身份明顯不一般,想要搭上護國公夫人,何必來找我?萬一哪一日護國公夫人對我的手藝厭倦了,所做的就白費了。而且,想要搭上我,何必非要來一場苦肉計?”
“莫非是想要看看你面對長寧郡主的盛怒,能否全身而退?”秀娘笑了笑,道,“這說不準是看上你了啊!”
牧秋語都不想反駁秀娘這句沒頭沒腦的揶揄。
“誒對了,爲什麼柳家的小子和太子殿下會出現的這麼及時?”秀娘覺得這件事情十分巧合,巧合到她不得不覺得是誰故意引着他們兩個人來的。
牧秋語喝着茶,十分不在意的道:“我就是讓人告訴他們一聲,長寧郡主因爲上一次太子殿下對我的青眼有加而對我發難,希望太子殿下能夠出面收拾一下自己的爛攤子。不過我不知道柳子軒爲什麼也來了,可能是太子殿下覺得自己一個人搞不定長寧郡主,所以找了一個幫手吧。”
秀娘驚訝的看着牧秋語,道:“秋語,想不到你還能夠請得動太子啊!我知道你要說是因爲他你纔會被謝長寧盯上,但是秋語,太子也不是誰的賬都買,有的是人幫他收拾爛攤子,他居然願意親自出來?”
牧秋語輕聲一笑,目光之中帶着些許嘲諷,道:“因爲上一次在富貴樓門口,太子殿下將我誤認成了他的一位朋友,想必是因爲那朋友的緣故,所以太子殿下才十分樂意賣我一個面子吧?”
嘲諷不是因爲自己成爲了別人的替身,而是在嘲諷自己居然要否定自己的存在。
秀娘聽到牧秋語這麼一解釋,心中倒是明白了。人都是這樣,總是喜歡在失去之後找一個相似的東西,欺騙自己一切都還沒有改變。殊不知,東西打碎了拼接回去也還會有裂痕,人要是離開了,那就是真的物是人非,就算那個人再度回來,也不再是最初的那個人了!
“姐姐,你對長寧郡主這個人怎麼看?”牧秋語忽然問秀娘,道。
秀娘也不問牧秋語爲什麼問出這個問題,道:“一個被寵壞了的小姑娘。謝王爺不在,王府之中就是他的幾位側妃管家。謝長寧的生母在生她的時候難產去了,側妃們又各自有着各自的孩子,自然是巴不得謝長寧能夠成爲一個襯托她們孩子的廢物纔好。本來我想着,謝長寧的生母當年也是名滿大都的才女,女兒就算刁蠻,但是也應該有母親身上的書卷氣纔對,結果半點沒有!實在是可憐了!”
說完,秀娘看起來十分惋惜的搖了搖頭。
“姐姐能夠說的這麼頭頭是道,看起來這些年也一直都在關注這些事情咯?”牧秋語眨巴着眼睛看着秀娘,鳳眸亮晶晶的。
秀娘輕笑一聲,道:“雖然平淡的日子其實也沒什麼不好,但是我還時想要回來。不知道是我自己不甘心,還是替他不甘心。”
自嘲的笑着搖了搖頭,“反正我是在大都之中安插了不少眼線,不過知道的事情也並不是太多,只是不至於讓自己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就是了。”
牧秋語恍然,眼巴巴地道:“那姐姐可知道,那個於姑娘到底是什麼人?”
秀娘聞言,端茶的動作就是一頓,然後收回了手,一隻手在桌面上輕輕敲着,另一隻手託着下巴,道:“我是覺得她有點眼熟來着……”
牧秋語的眼睛瞬間發亮,等着秀娘說出下半句。
秀娘一邊思索着,一邊慢慢悠悠的道:“但是我死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來着……”
牧秋語愣了一愣,然後十分挫敗的垂下了頭。
秀娘見到牧秋語這個樣子,忍不住笑罵道:“你這丫頭啊,不要這麼失望好不好?我雖然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但是那也是不知道她娘或者姑表親是誰了,她是誰,我還是能夠推測的!”
牧秋語剛剛吹下去的腦袋一下子又擡了起來,睜大眼睛十分不相信的問道:“真的?”
秀娘見狀一撇嘴,道:“不信算了。”
牧秋語趕忙一連說了好多個不字,頭都快要搖成了撥浪鼓。
秀娘見到牧秋語這幅模樣,終究還是掛不住臉上的表情,撲哧一聲笑出來,道:“你可瞧見她身上的衣服,上面繡着的祥雲紋?”
“看見了,可是這又能代表什麼?”牧秋語一頭霧水。
“不是看圖樣,是繡法,我雖然不精於女紅,但是也能夠看出來,這是宮裡的掌針莫荷女官纔有的手法,以前我見過一次,絕對不會有錯。”秀娘回想着當初莫荷女官手拿繡花針,神情認真彷彿在完成一件作品一般的場景,至今心中都忍不住嘖嘖稱讚。
“宮裡?”牧秋語的心中警鈴大作,眼睛頓時瞪大了。
“沒錯。”秀娘看着牧秋語,神色之中也有一些凝重。
“所以那個人一定是公主或者哪家有身份的貴女?”牧秋語抿了抿嘴脣,猜測着。
秀娘問站在一旁的墨畫要了紙筆,執筆在雪白的宣紙上寫下了於又心三個字,然後又淡淡的補上了幾筆,然後就紙退到了牧秋語面前,道:“看。”
牧秋語看了看秀娘寫上去的幾個大字,心中猛地一跳。只見上面端端正正的寫着“宇文思”三個字。
“是她?那個一直被寄養在寺廟之中的公主,宇文思?”牧秋語驚訝的看着秀娘,秀娘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