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清兒也差不多剛剛吃完早膳,見是祁王和純淨公主來了,忙起身福禮。
皋璟雯和祁王幾乎同時上前攙扶。
皋璟雯見勢,果斷以挑釁的方式,將齊清兒拉到自己的另一邊,隔開和祁王之間的距離,然後揚着下巴道:“雨姐姐是我的,我扶就可以了!”
祁王伸出去的手落了空,不過嘴角還保持着笑意。
沒有要爭搶的意思,反擔心皋璟雯沒頭沒腦的扯疼了齊清兒肩膀,低聲道:“小心……”
那一聲柔情似水,又帶有磁性的男性嗓音。
讓皋璟雯感到一陣酥麻,忙甩開手,抖肩膀道:“雨姐姐又不是紙人,不會一碰就壞的。看把哥哥給嚇的!”
這話反讓祁王感到不好意思了。
當下臉就紅了半邊。
看看齊清兒,將臉垂下,眉心柔柔的。
齊清兒見祁王不好意思了,便圓場問皋璟雯,道:“怎麼你們兩個一起來了,今天着我是有什麼特別的事嗎?”
誰料祁王和皋璟雯同時發話。
一個說,“還有三天就是我的生辰了,怕姐姐忘了,所以趕過來特別提醒姐姐。”
另一個說,“如此雪景,便想和你共賞。”
兩人話一落,皋璟雯就白了祁王一眼,滿心不滿,道:“哥哥,你光想着你自己了,就沒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
祁王看着齊清兒,嘴角抽抽,沒有接話。
他怎麼能知道皋璟雯也會來郡主府呢,早知道就是把劍楓塞在車廂裡也會帶來。
在府門口的那些話中,關心劍楓是真,排揎皋璟雯是假。
可沒想到被愛之一字衝昏頭腦的皋璟雯當了真,覺得祁王做哥哥的,只顧自己快活,不顧妹妹的。
齊清兒輕輕掃了面前兩人一眼。
大概也猜出了所以然。
不就是劍楓沒有來麼!
因對皋璟雯道:“妹妹來我這裡,可是和祁王殿下商量好了的?”
皋璟雯搖頭。
齊清兒道:“那今日大雪,天寒地凍,劍楓大人身有舊疾,祁王殿下爲此沒有帶他前來,可算主僕情意?”
皋璟雯愣了愣,隨後點頭。
齊清兒又道:“那是否足以說明,祁王殿下其實不是願意站在妹妹的角度替妹妹着想,而是事出巧合,祁王殿下未曾來得及替妹妹着想。
皋璟雯深思一會兒,又點頭。
齊清兒再道:“那我都覺得,妹妹這氣生得實不道理,做你哥哥好生委屈......”
聽完這話皋璟雯臉紅了。
指着齊清兒道:“好呀,姐姐還沒有嫁給哥哥,現在就開始偏向哥哥了。還說做哥哥的委屈呢,我看是做妹妹的好生委屈!”
齊清兒噗嗤笑出了聲,拉着皋璟雯的手臂道:“好了,你們能同時過來,也是巧合。不如一起賞雪,我這府上沒別的什麼,賞雪倒是個好去處。”
皋璟雯這才放下了戒備的姿態。
就像是炸了貓的貓,突然又溫和起來。
祁王低頭淺笑搖頭不語。
少時,三人寒顫幾句後,來到郡主後院的柔心亭。
亭子在池塘之上,高高豎起,需上十層臺階。
從這裡看出去,半個京城的雪景一覽無餘,尤其是府後院正對着南邊綿延起伏的丘陵,雪色深深淺淺,隱隱疊疊。
近處,有片小竹林。
竹林不密,有些稀疏,剛好將竹林裡面的雪景也攬入眼底。
那輕輕落在竹葉上的積雪,好像風一吹,就會在揚起來一般,看着叫人呼吸都輕柔了。
祁王站在亭子後方。
他的心思並不在雪景上。
面前的扮妝美人早將他的眼神吸引過去。
他從來沒有以這樣的距離,和這樣的心態,細細觀察不過她,不由得走了神。
齊清兒嫋嫋婷婷地立在欄玉邊,附身眺望。
大氅圍領上的蓉色細毛,有意無意地貼着她的側臉,顯得她的肌膚十分輕柔。
擡起纖纖素手,在亭檐垂下的彎角上撥下一點雪花。
想湊近了看,卻很快融了。
可她不氣餒,反將目光投向遠方。
皋璟雯歡喜地摟着她的肩,搖頭擺尾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祁王看得實在出神,一時忘了自己也身在亭中。
直到有個婢女走上亭來,打斷了他的隨風飄遊的思緒。
那婢女道:“馥雅郡主,純淨公主,祁王殿下。府門外有位宮裡來的姑姑,說是請純淨公主去宮中一趟。”
皋璟雯忙旋身,詫異道:“是誰叫我入宮?”
婢女道:“回公主殿下,是惠妃娘娘,請公主入宮是爲婚嫁一事,還有諸多事宜需和公主殿下商討。”
皋璟雯立即眉開眼笑,立馬領着裙襬下臺階,只恨腳下不夠快。
齊清兒在後面追咐,“慢點,當下腳下打滑!”
話音剛落,皋璟雯已經跑得沒影。
祁王無奈的搖搖頭,道:“她打小就這樣了,經歷了這麼多事,還絲毫沒變,實在難得。”
齊清兒轉過身繼續看雪,略點頭,道:“是啊!璟雯的單純,是你我學都學不來的。”
祁王走近她,在她身邊站住,同樣看着外面的雪景,道:“其實你也沒變,你好強倔強同時憐憫無辜,十六年前,你是這樣,如今的你還是這樣……”
一段話,柔情滿滿。
齊清兒並不看他。
檀香遊走在她鼻前,以及側身傳來的體熱,讓她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他的存在,其實並沒有那麼虛無飄渺。
她道:“可是你變了,從來不知,你會有如此冷血無情的一面。”
祁王還是淺笑。
他伸手握住她的指尖,擡到嘴前給她呵氣,道:“我的冷血無情,是爲了有一天能將你牢牢實實地握在手心。我知道過程殘忍了些,但我相信你是理解我的,你理解那些殘忍,其實迫不得已。”
齊清兒轉過身看他。
柔和又堅韌的眸子落在他的雙眸之間。
輕道:“你的冷血無情,還爲了有一天能夠坐擁整座大煜江山。帝王薄情,連你也逃不掉這樣的宿命。”
祁王將她擁進懷中,擡頭撫摸她長長的烏髮。
手臂環過她的肩膀,觸摸她耳垂下的肌膚,淺道:“所以,請你一定憂憐我,永遠在我身邊,我的生命纔不會冷血。清兒,十六年前,我十四歲,那時的我已經做好了納你爲妃的準備。你我曾約定,待你十六歲,長髮及腰,我便娶你過門,一生一世在一起,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