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走得急,髮髻被吹亂,鳳釵攪在一起,額角上豆大的汗珠子,胸口上下起伏。
見了皋帝忙跪下道:“請陛下到正陽宮一趟!”
皋帝疑惑,忙問,“正陽宮不是在作法嗎,出了什麼事了!”
皇后自知請皋帝前去一同做法事有些荒唐,但爲了皋蘭潔她不得不這麼做,再加上法師的那個“眼神”,像是有魔力一樣,讓她堅信她必須請到皋帝方可求皋蘭潔於水火。
“正是法師在作法,所以請陛下到正陽宮一起作法。”皇后快速道。
皋帝震驚,道:“什麼?!”
他堂堂國主,雖然很相信法度一事,但畢竟是給公主作法,和他有什麼關係。
一萬個不理解。
皇后跪在地上,大拜,道:“還請陛下無論如何要去一趟正陽宮,公主的命就是在陛下手裡了。”
這叫什麼話!
皋帝當場嗤笑,道:“皇后着了心魔,這等話也說得出口。”
“不是臣妾亂說,法師需要宮中陽氣充足之人,臣妾思來想去就只有陛下您呀!陛下,還請隨臣妾到正陽宮,蘭潔的將來就在陛下手上了!”皇后幾乎要哭出來。
皋帝覺得不可意思。
面前的皇后一點沒有皇后的樣子,反倒像一個街角的潑婦,只不過措辭上要好些,穿得要好些。
這反倒讓皋帝想去見見這個法師。
什麼人物能讓皇后言行不慎至此。
“嗯,朕可隨你過去,你起來吧!”皋帝道。
皇后大喜,忙起身,退到一邊,等皋帝下了龍椅之後,方跟在其身後出了養心殿。
到正陽宮的時候,一切和皇后離開的時候並無兩樣。
法師依然雙手合實舉在頭頂。
四周的靈師體態閒靜又僵硬。
等到在主座旁加了座,皇后請皋帝在主座上坐下,她在加上的座上坐下,才發現法師的雙眸炯炯有神。
頓時覺得有哪裡不對,再定睛一看原來那全黑的眸子不見了。
成了現在正常人該有的眼睛。
難怪炯炯有神。
皇后納悶,瞅了皋蘭潔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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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其和她離開之前沒有什麼不同,便也沒有在意,逐道:“請法師繼續作法。”
法師立刻像復魂一般。
當即旋身繞着皋帝走了一圈,又分別繞着皇后和皋蘭潔走了一圈。
皋帝眉心微跳。
直勾勾地看着法師的一舉一動。
法師三旋身回到殿中,接着仰天長嘯一聲,震動懸樑。
又做了和之前相同的動作,跪地,唸經。
然後轟然倒地,半餉沒有起身。
皋帝看着,不禁蹙眉,這法師,像那麼回事兒。但卻覺得怪怪,又說不出來哪裡怪。
皋蘭潔害怕,復又握緊皇后的手。
不多時,法師滕地彈起,身下再次青煙瀰漫。
這一次待青煙散盡,法師卻沒有出現全黑的眸子,而是一雙炯炯有神的白底黑瞳的眸子。
他瞪着皋蘭潔看了許久,直到雙眼發紅。
復又看向皇后。
這一看,似沒了盡頭。
看得皇后心底發毛。
一旁的皋帝也覺得奇怪。
突然,法師一口鮮血灑在了石地面上。
血液有鮮紅迅速轉變成紫黑。
殿上坐着三人,俱是一驚,紛紛瞅着法師。
法師吐完血,再次看向皇后。
好像是想從皇后的眼神中看出點什麼,卻再一次血灑地面。
上半身俯下去就沒能再起來,隨後兩手同時撐在地上,勉強揚起臉。
這是做的什麼法,法師自己先吐血?
皋帝困惑,皇后困惑,皋蘭潔則是驚恐,以爲自己命中再想要孩子定是無望了。
誰料沒多時。
法師緩緩地開了口。
他慎重地看着皇后,道:“冤魂太重,法師無能。”
呃......
皇后被說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給皋蘭潔作法的,何爲法師偏偏對着她一個人說。
“法師言下何意?”逐皇后小心問道。
法師身體明顯顫抖,費了好大的氣力方站起身,又僵持了好一會兒,像在集中意念,道:“亡魂未能安息,報應在了公主身上。我已經盡力,但此亡魂過於難纏。”
殿上三人聞言變色。
這和亡靈有什麼關係。
皇后額角微汗,瞪着眼睛道:“法師爲何看着本宮,這和本宮有什麼關係?”
法師幽幽道:“此亡魂年歲幼小,附着力卻大,這麼多年一直跟隨的皇后娘娘,想通過特殊途徑得以超生。然冤情太重,冤情太重啊,我想拉他出來他都不願意出來。”
法師道完,一副泄了氣的樣子。
又繼續道:“竟沒想到這世間還有我拿不住的冤魂。”邊說邊垂氣旋身往外走,“看來我該在進谷修煉幾年,誒......”
他說完,作法的一行人也基本走出了正陽宮。
留下驚恐萬分,瞪着雙眸,近乎發瘋的皇后。
對於法師剛纔說的,皋帝也只模模糊糊地明瞭一半,但看向皇后的眼神卻變了。
“皇后。”他沉聲道。
皇后大驚,忙滾爬在地上,眸子四處亂轉,然後拿手指着門外大喊,“你憑什麼這麼說,公主傷了身子和我有什麼關係。什麼亡靈,什麼冤魂,還跟着我,什麼鬼東西......”兩手抱住皋帝的膝蓋,繼續道:“陛下,不要相信那個法師,他信口雌黃,他胡言亂語,他是胡說八道的啊......臣妾光明正大,怎麼可能有什麼冤魂跟着,怎麼可能......”
她說着惶恐地看了看自己周身。
皋蘭潔倒是將法師的話聽進去了。
站起身拿罪惡的眼神看着皇后。
逐道:“母后,原來我所遭受的一切都和你有關係!”
這話於皇后來說如同晴天霹靂。
她忙又轉向皋蘭潔,道:“法師的話不可信,不可信啊!”
皋蘭潔傷心又恐懼,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
皇后見皋蘭潔的疏離,又忙轉向皋帝。
擡頭看去,皋帝的神情那叫一個扭曲,他嫌棄厭惡的俯視,簡直是對皇后的五雷轟頂。
皇后語無倫次,道:“那法師有問題,陛下過來之前他的眼睛是全黑的,他一定不是人,是鬼!對,是鬼,只有鬼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皋帝冷笑,“什麼全黑的眼睛,我瞧他眼睛好好的,怕是皇后看錯了吧!”
“我怎麼可能看錯!”皇后狼狽地跪着又轉向皋蘭潔,道:“蘭潔你也看到的,你跟你父皇說,那法師的眼睛是全黑的。”
皋蘭潔都不敢看皇后,道:“母后,你都在說些什麼,什麼全黑的眼睛,你不要嚇我了。”說完繞了一圈,躲到了皋帝身後。
皇后不死心,又轉向後面的宮女們,吼問道:“你們剛纔也都在,你們說,那法師的眼睛是不是全黑的?!”
宮女們一個個早被嚇壞了。
叫皇后這麼一吼,紛紛六神無主的相互張望,看來看去也沒個結果。
皋帝不耐煩,他恨不得馬上離開這個陰森之地,怒道:“夠了皇后,我看你是你自己有問題!”
逐又想起法師說的亡靈與冤魂。
他瞪着皇后,那眸子中有質疑,有忌憚,有恐慌,還有厭惡。
離開時也未留一句話,拂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