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生,身爲北堂航身邊最得力的人,平日出行,必是帶着北堂航旨意的!
無瀾輕蹙着眉頭,微微側身,對着門外輕問:“連生總管此時過來,可是父皇有事要交代?”
“是!”
連生立身書房門口,微微恭身道:“皇上眼下正陪着皇后娘娘品茗,特命奴才過來,請殿下一起同往,道是想跟殿下談談心。晨”
無瀾眸華輕輕一閃,輕點了點頭:“本宮知道了。”
連生脣角輕輕一彎,又道:“皇后娘娘有旨,前些日子見過林大姑娘,心中甚是喜歡,讓殿下此去,帶上林大姑娘,道是與林大姑娘有話要說!”
聞言,無瀾與阿媚對視一眼。
以前的時候,雲紫璃在如意殿休養,北堂航和秋若雨未曾見過,只念着是北堂凌的義女,倒也不會多說什麼副。
但是如今,他的母后已經見過雲紫璃。
而云紫璃的身份,又實在太過敏感,想來……他的父皇和母后,這是打算過問他和雲紫璃的事情。
“太子殿下?!”
見無瀾走神兒,阿媚不禁輕喚一聲。
無瀾收回心緒,看了阿媚一眼,見她下頷微擡,指向門外連生所在之處,他輕笑着對她道:“你去將無痕叫起,稍作整理,便先與她到母后宮中。”
眉心微皺,阿媚又問:“那太子殿下呢?”
“我隨後就到!”無瀾微微一笑,輕道:“放心,母后不會爲難她的!”
“那……好吧!”
阿媚輕點了點頭,擡步向外。
“阿媚!”
忽然,無瀾喚停了阿媚的腳步,看着她轉過身來,他脣角揚起,溫和笑道:“以後莫要總是尊稱太子殿下了,你該叫姐夫!”
“是!”
阿媚頷首,又叫了一聲姐夫,再次轉身向外。
在門口處對連生微微頷首,她依着無瀾的意思,先行返回雲紫璃所在的寢殿,伺候她起身洗漱。
“連生總管!”
待阿媚一走,便見無瀾轉過身來,又喚了連生。
聞聲,連生急忙上前,恭身應道:“奴才在!”
看着連生,無瀾蹙眉說道:“你且先去母后宮中,將父皇請回御書房,就道是本宮有事要與他詳談!”
心下,雖有些不明所以。
但,在宮中多年,連生深知作爲奴才,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是以,他輕點了點頭,應聲回道:“奴才這就去。”
語落,他又朝着無瀾恭了恭身,轉身便要離去。
“等等!”
在連生轉身之際,無瀾再次出聲。
頓下腳步,連生重新對他恭身行禮,等着他的吩咐。
無瀾輕嘆一聲,輕皺了劍眉,微微擡頭:“最好不要讓母后知道,是本宮在御書房裡等着父皇。”
“太子殿下的意思,奴才明白,奴才自會斟酌!”
連生都快成精了,自然知道,無瀾跟秋若雨之間的隔閡,若是秋若雨知道,無瀾單獨請了皇上過去,卻獨獨避開了她,心裡指不定如何難受,太子此舉實則是爲了顧忌秋若雨的心情。
心下默默一嘆,他恭身,輕點了點頭,轉身步出書房。
無瀾微轉過身。
視線,再次落在窗外。
想到雲紫璃的身份,母后應該不會介意,但若他想要娶她,要過的還有父皇這一關,他頓覺滿目美景失色,雙眸之中,晦暗不明。
不過,有些事情,早來是來,晚來也是來,遲早都是要來的。
既是事已至此,他也不會退縮。
***
雲紫璃被阿媚叫起之後,初時還在懶散,不過聽聞是要去見秋皇后,立時便精神了起來,拿着自己喜歡的衣裳,比了又比,不知究竟該穿哪一身好。
微微側目,見阿媚一臉淡然的樣子,她忍不住輕問出聲:“連生總管可說皇后娘娘此行傳我過去,是所爲何事?”
阿媚轉頭,對上雲紫璃略顯惺忪的眸子,輕笑了下道:“也許是好事也不一定。”
“好事?!”
雲紫璃滿面狐疑,重複着阿媚的話。
阿媚抿脣,忍俊不禁的輕笑出聲,說道:“若我猜的不錯,該是跟姐姐談談二叔父跟姐夫談的事情……姐姐和太子殿下的好事近了!”
聞言,雲紫璃的臉色,瞬間酡紅一片。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有哪個女子談起自己的親事,會臉不紅心不跳的?
更何況,她的未來夫君,還是那風華絕代,人人敬仰的人上之人……
想到無瀾,雲紫璃微嘟着紅脣,嗲怪着戳了戳阿媚的腦袋:“就你這死丫頭知道的多。”言語之間,俏臉上浮上淡淡喜色。
自她醒來之後,便知
tang無瀾是她的未來夫君。
不過,如今一晃幾個月過去了。
她們的關係卻仍舊保持原樣,不曾有過任何改變。
雖然,她覺得,眼下的日子,過的很好。
不過,身爲女子,年歲大了,總這麼沒着沒落的,還住在無瀾的宮殿裡,她的心裡,難免會泛起嘀咕。
此刻,聽阿媚這麼說,她的脣角自然而然的輕輕一勾,露出一抹淺笑來。
阿媚說過,她們的父母,皆都已然離世。
如今,在世上,雖說她上有叔父,下有兄長,不過銅是銅,鐵是鐵,叔叔大伯當不了爹,而他那兄長,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只露了一面便不知去向……
此刻,相依爲命的,也就她跟阿媚姐妹倆。
她心裡想着。
等到她大婚之後,她也好爲自己的妹妹,找一個好的歸宿!
這樣,也算對死去的父母,有個交代!
***
鳳儀宮中。
知秋若雨素來喜愛花草。
北堂航便費盡心思,讓人於她宮門前,栽種了許多名貴花卉。
正是春暖花開時。
花園裡,各種花卉競相開放。
偶有幾朵偷懶的,卻也是一副含苞待放的美妙模樣,讓人看着便喜歡。
此刻,陽光明媚。
在奼紫嫣紅競相放的百花之中,擺有桌案團坐。
在桌案之上,不僅各色精緻點心羅列,更有茶香沁人。
雲紫璃着一襲鵝黃色越式春裙抵達鳳儀宮中之時,只見秋皇后一人獨坐百花前,卻不見皇上的影子。
秋若雨正端着茶盞在喝茶,遠遠見雲紫璃與阿媚同來,她眼睛一亮,旋即慈睦一笑,攏起裙袖,放下手裡的富貴海棠纏枝茶盞,對她招了招手:“快來快來!”
雲紫璃眉心輕輕一顰,脣角輕勾着踩着碎步上前。
垂首,立足。
她對着秋若雨十分恭謹的福身一禮:“樂兒參見皇后娘娘!皇后萬福金安!”
她自幼在燕國皇宮長大。
以前,雖然她的父皇和母后,由着她自由成長,想怎麼活就怎麼活,但是公主該學的規矩,卻一樣都沒落下。
即便如今,她失去了過去的記憶。
但是,有些東西,早已滲透骨髓,成了習慣,再也無法抹去。
就如現在一般!
她的禮法,不用別人去教,卻仍舊十分周全,不見一絲懈怠。
自然,見她如此守禮,秋若雨臉上的笑容,也愈發燦爛了些。
“趕緊起來吧!”
秋若雨微擡了擡手,看向一邊的玉珠姑姑。
玉珠姑姑會意,忙上前輕擡雲紫璃的手臂。
“謝皇后娘娘!”
雲紫璃嫣然一笑,眸華似水,對秋若雨又福了福身,便順着玉珠姑姑的手勁翩然起身。
待雲紫璃起身,阿媚便也跟着福下身來:“媚兒見過皇后娘娘,給皇后娘娘請安!”
“你也是個好孩子!”
秋若雨輕點了點頭,也跟着擡了擡手:“坐吧!”
“謝皇后娘娘!”
阿媚微微垂首,與雲紫璃一起在秋若雨右側落座。
左邊,雖也擺有一隻團坐。
不過,左爲上位。
那個地方,該是皇上坐的地方。
雲紫璃輕輕地斜睇了眼秋若雨左側的位子,不禁輕蹙着眉頭,笑問秋若雨:“方纔連生總管去通傳的時候,不是說皇上也在麼?何以此刻卻只有皇后娘娘一人在此?”
她怎會知道,無瀾早已先她一步,讓連生將北堂航請到了御書房!
秋若雨輕笑了下,看着玉珠姑姑爲雲紫璃斟上茶水,道:“皇上方纔本是在的,這會兒似是有什麼政事,被連生給叫了去。”
“嗯!”
雲紫璃輕輕點頭,嘆道:“皇上日夜爲國事操勞,辛苦可見一斑!”
“這一國之君,也不是那麼好做的啊!”秋若雨擡手,又端起茶盞,淺啜一口,無比贊同的點了點頭。眼看着雲紫璃一直規規矩矩的坐着,她不禁挑高了眉梢催促道:“這是本宮讓玉珠和明珠用玫瑰花瓣泡的花茶,你趕緊嚐嚐!”
“是!”
雲紫璃莞爾一笑,也端起茶盞,如秋若雨一般,淺啜了一口。仔細品了品脣間芳香滋味,她頷首笑道:“花香味不濃不淡,剛剛好,玉珠姑姑好手藝。”
“姑娘謬讚!”
玉珠姑姑屈了屈膝,一臉的淺笑。
秋若雨見狀,也笑了笑,遂放下茶盞,問着雲紫璃:“上次本宮忘了問,丫頭今年芳齡幾何?”
同是放下茶盞,雲紫璃微抿着脣角:“正是雙十年齡。”
這,是阿媚告訴她的
。
過去的事情她不記得了,阿媚說什麼,就是什麼……呃,說的跟她多逆來順受一樣。
聞言,秋若雨彎着脣角,搖了搖頭:“本宮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都已然有了瀾兒了。”
雲紫璃輕笑了下,道:“太子殿下生的極好,皇后娘娘五年三子,個個人中龍鳳,娘娘好福氣!”
說話間,她輕盈起身,對秋若雨福了福身。
“好福氣,那可都是兒媳婦的,不過你這孩子會說話,就是招人喜歡!”
眼尾處,笑紋頓顯,秋若雨笑點了點頭:“你身子還沒大好,趕緊坐下。”
“無痕說的可是實話!”
說話間,雲紫璃緩緩再次落座。伸出手來,手指輕輕的摩挲着茶盞上的花刻,她不禁出聲問道:“來時,連生總管說皇后有話要與無痕說?”
“是啊!”
秋若雨面上,喜笑顏開,對她點頭,又朝着她伸出手來。
雲紫璃會意,起身來到秋若雨身前,將手遞到了秋若雨手裡。
秋若雨摸着她略帶薄繭的小手,心下微疼:“好孩子,本宮自小,便虧欠瀾兒甚多,日後將他交給你,你好好待他,可好?”
雲紫璃一愣,怔怔地看着秋若雨,“娘娘……我……”
秋若雨見她如此,再次笑了笑,又問:“別你啊我啊的,你只管告訴本宮,好還是不好!”
“……”
雲紫璃抿嘴,看着秋若雨,重重的點了點頭:“好!”
щщщ● ⓣⓣⓚⓐⓝ● co “好就好!”
秋若雨滿意的頷首,又拍了拍雲紫璃的手臂,示意她回去喝茶,“你跟瀾兒,都已經不小了,過會兒,皇上來了,自會提起你們的親事,此刻,你且先陪着本宮吃茶賞景如何?”
“是!”
雲紫璃回到座位坐下,輕笑着對秋若雨舉了舉茶盞。“能陪皇后娘娘吃茶賞景,是樂兒的福氣!”
“你的福氣,以後還大着呢!”
別有深意的看了雲紫璃一眼,秋若雨擡頭仰望蔚藍天空。
入目,見天際白雲朵朵。
她心中有感,不禁輕嘆出聲:“雲從風中過……”
雲紫璃順着秋若雨的視線,也微仰着頭看向天空。
見天上的雲朵已然被風吹散,她悠悠笑說:“萬變不留痕!”
秋若雨聞言,會心一笑!
在她一笑之間,只聞北堂航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好一句萬變不留痕,果真是應了你這丫頭的小字!”
雲紫璃聞言,心神一震,微微側身,看向不遠處,正緩步而來的北堂航和無瀾,她忙斂了心神與阿媚一起起身,對一襲明黃色龍袍,沉穩內斂的北堂航福身行禮:“參見皇上!”
“免禮平身!”
北堂航的視線,自雲紫璃絕美清麗的容顏上一掃而過,並未因她絕色的容顏有太大的震驚之色,只笑看她一眼,便落座於秋若雨左側,眸色溫潤的看着秋若雨。
都說情人眼裡出西施,在他眼裡,他的皇后纔是最美的。
無瀾見狀,一臉淺笑的在雲紫璃身邊徐徐坐下身來。
“都忙完了嗎?”
秋若雨含笑問着北堂航,見北堂航點頭,她復又轉向無瀾,輕問:“不是讓你跟樂兒丫頭一起過來嗎?你怎會跟你父皇一起過來?”
無瀾擡眸,看向北堂航,見北堂航淡淡揚眉,神情淡然的喝着茶,他輕笑着開口回道:“兒臣有些事情,這纔來晚了,不想在拱門處巧遇了父皇。”
秋若雨聞言,倒也沒有懷疑什麼,含笑對無瀾點了點頭,她又看了眼雲紫璃,而後悠悠說道:“既是,你們二人都到了,那麼皇上……”轉身,看向邊上的北堂航,秋若雨輕道:“接下來的旨意,便由你來下達吧!”
聞言,雲紫璃的心跳,不禁漏跳了一拍。
雙手緊緊的絞着手裡的帕子,她不禁側目,輕輕地瞥了無瀾一眼。
雖然,阿媚已然說過。
她的好事近了。
秋皇后方纔也略有提及,可……彼時她並沒有多大的真實感。
但是現在,秋皇后讓皇上爲她和無瀾賜婚!
那意義可就不一樣了!
無瀾側目,睨了雲紫璃一眼,不禁溫和一笑。
可笑意,卻不達眼角。
雲紫璃的眼神,代表着什麼,無瀾豈會不知。
不過,她想要的,他暫時還給不了她。
“咳咳……”
看着無瀾跟雲紫璃眉來眼去的樣子,北堂航忍不住掩脣乾咳了兩聲,待到兩人的視線,全都落到他的身上,他方凝向對面的雲紫璃,脣角微彎,卻又不失威嚴地開口說道:“仔細說來,你隨太子來到新越已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在過去的這段時間裡,你一直都在養病之中,朕見你的機會甚少,朕還以爲想要見着你,定
要再等兩個月,卻不想皇后忍不住提前見了你,且對你讚不絕口,朕本想着該是爲你們二人操辦婚事的時候了,卻怎奈太子說了,最近一年,想要專心於政事,對婚姻大事,想要暫且擱下。”
北堂航的聲音,很溫和。
如無瀾的聲音一般,溫和的,讓人忍不住沉醉。
但是,他說出的話,卻讓雲紫璃眉心輕皺,心下微微抽痛!
皇上說,他要給她們賜婚。
可……她未來的夫君,卻以最近一年需專心政事爲由,拒絕了……
這個結果,是她始料未及的。
秋若雨眉頭大皺,面色沉着的問着北堂航:“皇上,這是怎麼回事?”
方纔,他們明明已然說好的。
要爲瀾兒操辦大婚一事。
可此刻,爲何皇上一去一回之間,竟又說是瀾兒的主意?!
側目,看向一邊的無瀾。
想到方纔他們父子同行而來,秋若雨心中頓時清明。
想來,方纔命連生請走北堂航的人,不是別人,而是她的兒子!
思及此,她凝着無瀾問道:“瀾兒,你覺得大婚了,便不能再專心政事了麼?若果真如此,哀家大可讓你父皇少給你安排些政事!”
她之所以一力促成他的婚事,根本是因爲,他與他父皇說的那句話。
他說,車輦上的女子,是他最愛的女子。
只最愛兩字,便足以讓她親自過問此事了。
可是過問之後,更堅定了她要爲他操辦大婚的決心。
那是長樂,獨孤長樂啊!
是她主子的女兒,雖然自小她只在小丫頭兒時見過一兩回,但是在她心裡卻跟親生女兒沒什麼兩樣。
聽了秋若雨的話,雲紫璃眉心緊皺,亦看向無瀾。
此刻,她脣角的勾起,已然變得格外勉強。
在她的眼神中,透着幾許晦澀。
這些,看在無瀾的眼底,讓他也跟着不由的心痛起來,暗暗深吸一口氣,他脣瓣輕啓,微擡眸華,對秋若雨道:“兒臣不是不能專心政事,而是……”
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能道出。
無瀾能做到,便只有將所有的一切,悉數咽回肚子裡。
“而是太子殿下根本就不想娶我?!”
一個男人,和你朝夕相處了兩個多月,卻仍舊不想要娶你。
這,只有一個解釋。
那便是,他的心裡,根本就沒有你!
可是既然他的心裡沒有她,又爲何對她那般的好?
目光,炯炯的注視着他,雲紫璃的眼神裡,滿是苦澀跟疑惑。
心下,忽然覺得,自己竟看不透,眼前這個男人的心,她直接打斷他的話,轉身看向北堂航:“皇上的意思,民女明白了。”
見她如此,無瀾至於腿上的手,不禁緊握了下。
絲毫沒有錯過無瀾手上的小動作,北堂航眉心輕皺了皺。
擡臂,向下壓了壓手,他緩聲說道:“朕的話還沒說完!”
“是民女逾矩了!”
雲紫璃脣瓣噏合,深吸口氣,靜待皇上把話說完。
嚴格說起來。
她,只是一介草民罷了。
此刻,即便自己再如何生氣,也斷然不能失了分寸,給眼前的這位九五之尊臉色看。
北堂航輕嘆一聲,輕道:“既是你暫時跟太子不會大婚,但依着太子的意思,日後你仍要長留宮中,朕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先給你一個身份!”
聞言,雲紫璃心下一哂!
在這個深宮裡,但凡是女子,都是皇上的女人。
如今,尊貴的太子殿下不肯娶她,她若不想做皇上的女人,留在這裡便一定要有個身份。
氣氛,一時僵滯起來。
半晌兒,見雲紫璃一直不曾言語,北堂航沉聲說道:“你是凌王兄的義女,朕自今日起,封你爲樂安郡主,以你的小字爲名,日後你可以郡主的身份繼續住在如意殿,等到一年之後,再議你與太子的婚事。”
雲紫璃聞言,並未立即領旨謝恩,而是微微擡眸,看向無瀾,見身側的無瀾一直不語,她頓時心下五味雜陳。
見狀,阿媚悄悄的扯了下她的衣襟。
眸中,氤氳頓起。
驀地,別開看向無瀾的視線,雲紫璃自團坐上起身,在秋若雨和北堂航身前跪拜如儀:“無痕謝皇上隆恩!不過無痕既然是義父的女兒,便不再適合住在如意殿中,還請皇上准許無痕搬離如意殿,入住攝政王府!”
聞言,無瀾面色一變,當即出聲:“我不同意!”
雲紫璃擡眸,神情淡淡的看着他,“無痕的要求,合情合理,太子殿下爲何不同意!”
“無痕……”
在過去的這段時
間裡,雲紫璃看向無瀾的眼神,永遠都是溫和帶笑的,但是此刻,卻是那般的清冷,這讓無瀾的心,忍不住瑟縮了下,終是咬牙朝着北堂航單膝跪地:“兒臣懇請父皇,先爲兒臣和無痕定下婚期。”
見無瀾如此,雲紫璃心絃一顫。
邊上,秋若雨則蹙眉看向北堂航,目光微沉:“皇上?”
她算看出來了,自家兒子想娶人家都想瘋了,這會兒子怎麼可能又想要醉心政務了?這問題啊,一定出在自家男人身上。
北堂航看着她的臉色,無奈嘆了一聲,只得對雲紫璃道:“既是如此,朕便將你們的婚期定在來年二月十六!”
“謝父皇!”
無瀾眸光輕閃,朝着北堂航拱手。
而云紫璃,則以身體不適爲由,暫時離席。
她走,無瀾自然也要走。
看着兩人離去,秋若雨側目睇着北堂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北堂航面對秋若雨凌厲的目光,有些無可奈何道:“我知道她是沈凝暄的女兒,你格外看重她,可是對於她在吳國的事情,瀾兒又告訴你多少?你又知道多少?”
聞言,秋若雨目光放柔,“她知道她跟南宮素兒的兒子之間的事情,不過那孩子既然不珍惜她,瀾兒又這麼看重她,如今她既已失憶,前塵儘可去,如何不能成全了兩個孩子?這天底下有你這麼狠心的爹嗎?”
“我這爹怎麼狠心了?”
北堂航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呵護了半輩子的女人,輕攬了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我我夫妻這麼多年,我是什麼人,你難道不清楚嗎?只要兒子喜歡,我可以不在乎那丫頭跟赫連遠之間的那些事情,再說了她是你孃家侄女兒,本就該千恩萬寵的,既然那赫連遠不知道珍惜她,有咱們兒子珍惜她也行不是?可是若若,事情並非她失憶那麼簡單,瀾兒定然沒告訴你,她跟赫連遠還有個孩子!”
“什麼孩子?”
秋若雨皺眉,雖三十有餘,卻仍舊面若桃花一般的臉龐上,滿是驚駭之色。
北堂航忍不住伸手撫了撫秋若雨的側臉,柔柔說道:“那孩子在吳國,頂的是雲氏紫璃的身份,雲紫璃這個名字,你應該聽說過吧?”
“雲紫璃?!”
口中呢喃着這個名字,秋若雨思緒轉了轉,只覺得這個名字十分熟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你啊,總是懶得去理那些前朝之事,當真被我寵的懶散無比,哪裡還有半分北燕奇女子的樣子?”
北堂航苦笑,緊皺着眉宇,滿是無奈的看着愛妻:“她是吳皇赫連遠登基之日,一起受封的皇后!”
聽北堂航這麼說,秋若雨心下恍然,臉色頓時變的有些難看起來:“她……”
她只知道,那丫頭跟赫連遠之間的關係,卻不知她在吳國,竟然頂着別人的身份,受封成了吳國的皇后!
不過,等等……
“我好想前幾日聽誰說,吳皇的皇后已然大行,都已經發喪了啊!”
“不就是出事了,然後被咱兒子帶了回來嗎?”北堂航挑眉,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鬢角:“我知道咱兒子,咱兒子對她情有獨鍾,若她真的跟赫連遠沒了牽扯,成全他們倒也無妨,可是她在吳國,留下了一個兒子,便是那吳國的皇長子……”
看着秋若雨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伸手撫了撫她緊皺的眉心,滿是擔憂道:“她失憶了不要緊,恢復記憶也不要緊,要緊的是,只要有這個孩子在,她跟赫連遠之間,便永遠都會牽扯不清,這也是我最擔心的!我不怕瀾兒爲了他跟吳國撕破臉,也不怕那丫頭會恢復記憶對埋怨瀾兒,畢竟瀾兒對她是真心,怕就怕他們成了親,木已成舟時,那丫頭恢復了記憶,會放不下那個孩子,而赫連遠又詭計多端,據我所知,他跟那丫頭之間有誤會,卻也是用了心的,若他得知那丫頭還活着,說不定會在孩子身上做文章……那樣的話,受傷最深的,只會是瀾兒!”
秋若雨聞言,面色變得格外凝重。
仔細思忖了片刻,她看着北堂航:“瀾兒是怎麼說的?”
“他說他會想辦法解決這件事情,讓我給他時間!”想到自家兒子,對獨孤家那丫頭志在必得的決心,北堂航不禁悻悻說道:“到有點當年我的風範!”
“呸!”
秋若雨因他的話,想到當年北堂航對她的死纏爛打,忍不住啐了他一口:“瀾兒比你好多了!”
北堂航皺眉,動作誇張的抹了一把臉,瞪大了眼睛看着秋若雨:“這下,省的洗臉了!”
***
回到如意殿後,雲紫璃沒有給無瀾解釋的機會,將寢殿裡伺候的宮人都攆了出去,沉着臉將自己關在寢殿裡,任無瀾在外如何敲門,一直都不曾出來。,
“無痕,你先把門打開!”
門外,無瀾已經數不清是第多少次如此言語了。
但,寢殿的大門,仍舊緊閉着,不
見打開。
寢殿內,雲紫璃娥眉緊蹙着,一臉氣鼓鼓的安坐在軟塌上,任無瀾在外面敲着門,卻始終不爲所動。
阿媚靜坐在她身邊,見她一直不語,不禁微微側目,靜默了片刻,她站起身來,剛要過去開門,卻聽雲紫璃冷冷說道:“你若想要開門,便跟他一起,到那門外頭去!”
聞言,阿媚心下一窒,腳步亦跟着頓了下來。
凝睇着雲紫璃的怒容,阿媚半晌兒後輕嘆一聲,緩緩說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經過這麼久的相處,未來姐夫對你如何,不必我多說,姐姐也該是心知肚明的。萬事總有因,姐姐難道就不想知道,未來姐夫這麼做的理由麼?”
“理由?現在還需要理由嗎?”雲紫璃眉梢輕擡,擡眼瞥了阿媚一眼,又低垂了眉眼,沉聲嘟囔道:“他既是不想娶我,便定是心裡沒有我。”
阿媚沒有想到,雲紫璃的反應,會如此之大。
這,還是過去那個性情清冷,對感覺格外執着的雲紫璃嗎?
怔怔地,看着眼前緊蹙着眉頭,滿是不悅的絕色女子,她的心不由收緊了幾分。
是因爲在乎吧!
因爲在乎無瀾,所以她現在纔會如此生氣!
意識到這一點,再想起過去在樊城時,無瀾跟雲紫璃之間的點點滴滴,阿媚不由苦笑了起來。
雲紫璃對無瀾,有一種天生的依賴。
但是過去,她執着於與赫連遠之間那段少年的感情,始終不曾發現這一點,如今她失去了記憶,不記得過去,不記得赫連遠,這種依賴便會漸漸顯現,直到不知不覺中,變成如現在這般的……在乎!
有些人,可以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但是有些人,卻在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或者在對的時間,遇到錯的人!
第一種相遇,固然最好。
可是情之一字,實在太過難求,老天爺並不會特意眷顧某個人。
至於雲紫璃當年跟赫連遠,那是在對的時間,遇到了錯的人,所以纔會情路坎坷,所以纔會九死一生,爲情所傷!
雲紫璃和無瀾,則是在錯的時間,遇到了對的人!
至於第三種,就如她和赫連堂,不提也罷……
半晌兒,沒見阿媚出聲,雲紫璃忍不住擡頭看向阿媚:“你不說話,是不是因爲我說對了,他的心裡本就沒有我,而是另有其人?”
“姐姐!”
阿媚眉心緊蹙,苦嘆一聲,忍不住搖了搖頭。
無瀾心裡,怎會沒有她?
暗暗腹誹一聲,她輕輕說道:“若未來姐夫心裡沒有姐姐,又何苦來的,將姐姐和我千里迢迢的帶到新越,還將我們姐妹倆安置在他的行宮之中?”
聞阿媚此問,雲紫璃脣瓣輕蠕,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她到底輕哼一聲,轉頭不看阿媚。
見她的態度有所鬆動,阿媚繼續說道:“以前的事情,姐姐不記得了,自然也不記得未來姐夫對你的好,不過過去這些日子,未來姐夫對姐姐如何,姐姐心裡該是最爲清楚的纔是,如今他只說要再等一年,卻非是不娶姐姐,你大可聽聽他的解釋,若他的解釋說的過去,我們頂着樂安郡主的名銜,再等上一年又何妨?”
雲紫璃轉身,看向寢殿外的方向,伸手撫上自己的心口。
“阿媚,你不知道,方纔的情景,我好似以前經歷過一般,就在剛纔,知他拒絕娶我的時候,我的心,真的好痛!”
阿媚眸華一閃,知雲紫璃定是對以前赫連遠拒婚的事情,有着一星半點的印象,有些緊張地咂了咂嘴,然後連忙上前,撫上雲紫璃的手背:“姐姐莫要心痛,你暫且歇下,我這就去與他問個明白!”
語落,阿媚轉很向外。
寢殿外,無瀾正倚靠門前。
此刻,他緊皺着眉宇,在他俊朗的臉上,滿是憂鬱之色。
阿媚出得殿門,轉身將殿門關好,復又向外走了幾步,這才一臉失望之色的轉身看向無瀾:“阿媚不明白,您的心裡,到底是作何想的?”
此前,在書房裡,他一切都還好好的。
卻未曾想到,只轉眼的工夫,他竟然向皇上拒絕了他和雲紫璃之間的婚事!
無瀾早已料到阿媚會是如此,有些無力地苦笑了下,看着阿媚的眸色漸漸轉冷:“阿媚,我知道你對她一直忠心耿耿,可以捨命護她周全,想讓她日後生活無憂,但是……你不覺得,她的一生,該由她自己做主,而不是像現在這般,由你我強加給她……”
因無瀾的話,阿媚不禁心下一凜!
她的眉心,輕輕皺起,看着無瀾的眼睛,雙睫輕顫,對他的稱呼,又改回了太子二字,“太子此話什麼意思?”
“在返回新越的路上,我便說過,在她失去記憶之時,我不想趁人之危,但那日,你卻私自做主,告知她我就是她的未來夫君……”
阿媚面色微變,
咬牙說道:“我這麼做,完全是爲了姐姐好!”
“我沒說你這麼做,不是爲了她好!”
看着阿媚的臉色,漸漸變得有些難看,無瀾微轉過身去,背對於她:“我自是知道,你是爲了她好,想讓她徹底的告別過去的一切,讓她如過去這將近兩個月一般,每日都歡快的活着。”
“我這樣做……”阿媚的聲音裡,隱隱有着輕顫,強忍心痛的微微哽咽道:“難道不對麼?”
“你這樣做,對不對,我不予置評,因爲我也自私的想要擁有她,隨了自己的心,跟你一起給她編織了美好的夢。不過……你可知道,這樣的人生,是你我提前與她安排好的,並不是她自己所選擇的,若父皇賜婚,而她又在失去記憶的前提下嫁給我,若是哪一日,她恢復了記憶……到那時,你讓她如何面對我?如何面對她的孩子?又如何面對她自己?”
娶雲紫璃爲妻,是他平生所願。
但,原則上,他想要的,是雲紫璃心甘情願的嫁給他,而並非如眼前這般,在她失去記憶,忘記一切之時。
但是,他的心,卻背叛了他的原則。
而他,在真心面前,根本就做不到堅持原則!
無瀾的一番話,說的情深意切,讓阿媚的身子,都禁不住輕顫了下。
“原來,太子殿下一直都覺得阿媚做的是錯的……”
“阿媚,我說過,對與錯,我不予置評!”
無瀾深深的,嘆息出聲,轉頭看了眼身後不遠處緊閉的門扉,想到門內令他自己牽腸掛肚的人兒,輕嘆着道:“因爲不管是對是錯,這條路我既然已經做了選擇,便會一往無前的繼續前行,一路走到底!”
聞言,阿媚一愣,有些不明所以道:“既是如此,那你爲何要拒婚……”
“我不拒婚如何能知道,她對我的感情?”
無瀾轉過身來,溫潤如玉的臉上,露出讓人迷醉的笑意,聲音低到幾若未聞:“我將會用未來一年的時間,將她的孩子安置好,清除掉一切可以影響到我和她的障礙!”
無瀾的聲音,很輕,但是阿媚卻聽的清楚仔細,聽無瀾這麼說,她的一顆心,總算安安穩穩落了地。
無瀾屏息,斂眸,淡淡的掃了眼仍舊緊閉的門扉,清幽說道:“既是她此刻,不想見到我,便由你將我的意思,傳達於她知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以後能夠站在我身邊的人是她,但是在此刻,還不是時候。一年!再等一年,如若這一年之內,她恢復了記憶,仍願意嫁我,我自願相娶!”
阿媚聞言,淡淡笑問:“若是一年後,姐姐還是記不起以前呢?”
無瀾雙眉一凜,道:“來年二月十六,若她還是記不得以前,我仍舊會娶她爲妃!”
他,早已想過。
一年時間,他一定會安置好她的孩子。
那樣,也算給他父皇一個交代,堵了他父皇的嘴!
到那個時候,不管雲紫璃的記憶有沒有恢復,他都會娶她爲妻,定不會讓她紅顏孤老。
“好!”
阿媚雙眸微揚,仰望着眼前丰神如玉的男子:“此話,是未來姐夫你自己說的,到時候,且莫要再行反悔之事!”
無瀾脣角斜斜上揚,微微頷首:“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
數日後,大吳,承乾宮內。
大殿上,赫連遠坐於高位,一身明黃之色龍袍,將他整個人襯得都修長挺拔,愈發冷酷。
在距離龍椅不遠處的搖籃裡,剛滿四個月的皇長子赫連緬,此刻,正揮舞着雙臂,不停地咿咿呀呀着。
大殿之下,獨孤宸自新越派來送信的信使一路上風塵僕僕,終是於今日抵達皇宮。
赫連遠伸手,一下,一下的,輕晃着身邊的搖籃,神情清冷,半晌兒纔出聲問着下方的信使:“依你之言,先生在新越皇宮,見過瀾太子,卻不曾尋到阿媚的蹤跡?!”
信使微微頷首,拱手回道:“回皇上的話,確是如此!”
見信使頷首,赫連遠的面色,說不出的冷沉。眸中隱隱的泛着冰冷之色,他垂眸,凝注着搖籃裡的赫連緬,他語氣清幽的問道:“先生可說過,無瀾……瀾太子,他該是已然知道了皇后之事,他……反應如何?”
“他……”
信使想起獨孤宸在他臨行時的交代,垂首面露猶豫之色,雙眸隱隱遊離。
赫連遠眸華一閃,擡眸看向阮皓然:“你直說無妨!”
“是!”
信使微微擡首,略有審度的道:“先生說,瀾太子說了些渾話!”
“說了些渾話?”
以無瀾對雲紫璃的感情,在知道了雲紫璃的死訊,便是不瘋也該暴走了,說些渾話,倒也算正常。
思緒至此,赫連遠眸色微沉,冷聲問道:“他說了什麼?!”
“他說……說……”信使看
了赫連遠一眼,再次垂首,道:“他說,皇上連皇后都保護不了,着實讓人失望透頂,若早知如此,他絕不會將皇后留在皇上身邊……”
此話,說出口時,信使便擡起頭來,雙眼小心翼翼地觀察着赫連遠的神情。
他以爲,聽到這番話,赫連遠一定會動怒。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聽了他的話,赫連遠並未動怒,只雙眸之中,染上一層悽暗。
赫連遠輕輕垂眸,見信使一臉謹慎的緊盯着自己,輕擺了擺手,“這一路上,你辛苦了,先退下吧!”
聞言,信使如臨大赦!
“微臣告退!”
忙不迭的再次恭身,他弓着腰退出大殿。
目送信使離去,赫連遠心下冷哂。
這個小信使在擔心什麼,他怎會不知。
不過,今日的他,早已不是以前的他。
而無瀾說的一點也沒錯!
他確實沒有保護好雲紫璃,莫說無瀾失望透頂,在他自己心底,每時每刻,想到雲紫璃當初所遭受的一切苦難,都有悔意在噬咬着他,讓他痛不欲生,卻生不如死!
搖籃裡,‘哇’的一聲,赫連緬不知何故,大哭出聲!
赫連遠眸色一柔,垂眸彎身,自搖籃裡將他抱起,而後輕輕晃動。
他的動作,十分輕柔。
輕柔到,好似他懷中抱的,是他的所有,他的一切。
但,隨着他的輕晃,方纔四個月的赫連緬,並未止住哭聲,反而越哭越兇!
腦海中,忽然想起,那一日,在王府之中,雲紫璃大聲哭泣的場景,赫連遠的心,狠狠一窒,彷彿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蜇痛的厲害!
負責照看赫連緬的奶孃見孩子一直哭個不停,不禁快步上前,在位下福下身來:“皇上,小皇子殿下該是餓了。”
聞奶孃所言,赫連遠面露釋然。
他脣角輕勾着,睇了哭個不停的赫連緬一眼,含笑嗔道:“你這小傢伙,只餓了便如此愛哭,朕將來如何放心將天下交付於你?!”
語落,他見一文進殿,示意他上前。
見狀,一文連忙上前。
小心翼翼的將孩子接過,他快步行至殿中,將之交由奶孃。
“快去喂好小殿下!”
“奴婢告退!”
奶孃十分恭敬的將赫連緬抱於懷中,對赫連遠又福了福身,趕忙轉身向裡,進偏殿爲赫連緬餵奶。
待奶孃離去,一文這才轉身,對上位的赫連遠恭了恭身道:“皇上!”
赫連遠的視線,仍舊停留在偏殿方向,聽着赫連緬的哭聲,由強變弱,終至不見,他方微微回眸,凝向一文:“何事?”
一文垂首回道:“孫姑姑到了,此刻正在殿外等候。”
“這已是今日的第二回了,她倒是鍥而不捨……”
赫連遠眉宇輕皺,冷聲低喃一聲,而後對一文道:“讓她進來!”
“喏!”
一文微微頷首,轉身離開大殿。
須臾,他便帶着孫姑姑重返大殿之中。
“奴婢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在殿中站定,孫姑姑低眉斂目的福了福身。
“孫姑姑可真是太后的好心腹!”
已然坐回龍椅上的赫連遠並未讓孫姑姑免禮,而是語氣輕飄的冷嘲熱諷道:“你是看朕這裡太安靜了,纔想着見天兒過來膈應朕的?”
“奴婢不敢!”’
孫姑姑面色一變,噗通一下便跪了下來。
赫連遠見狀,神情中難掩厭惡,視線輕飄飄的掃過孫姑姑的頭頂,聲音低沉的問道:“說吧,孫姑姑此行又是所爲何來?”
對於赫連遠如厭惡的態度,孫姑姑並不驚訝,很是平靜的回道:“回皇上的話,太后娘娘已有數日不曾見過安王殿下,心中甚是想念,此刻特命奴婢過來,懇請皇上准許安王殿下進宮探望!”
“哦……”赫連遠俊秀的眉梢,輕輕一擡,冷笑了下:“原來,她是想兒子了!”
“是!”
孫姑姑點了點頭。
赫連遠蔑視着孫姑姑,食指輕勾着,一下下的敲擊着手下的龍形把手,“可惜,今日天色已晚,實在不適宜進宮……”
“那……”
孫姑姑退而求其次道:“可以等到明天!”
“明天?”赫連遠冷冷一哂,道:“明天也不行啊,安王弟如今正在禁足,哪裡都去不得!”
聞他此言,孫姑姑面色微變!
她知道,皇上這是明擺着不讓青蘿太后如願!
雖然早已料到會是如此,但是想到自己賴以生存的信念,她暗暗舒了口氣,她臉上笑容依舊:“太后娘娘身子虛弱,又實在思子心切……今日,已是奴婢來的第二次,皇上總是如此
,她老人家的身子,只怕會受不住……”
赫連遠眉宇輕皺,深深看了孫姑姑一眼,冰冷的道:“受不住也得受着!”
“是……”
孫姑姑心下一顫,忙應了是,知赫連遠此刻定又是動了氣,也知她回去之後將現在的情況如實回了青蘿太后,青蘿太后必定氣到胸悶,她懸着的一顆心,總算安穩下來。
那人要的就是讓赫連遠和青蘿太后,誰都不痛快。
如此,她的家人才能平安啊!
***
慈寧宮,佛堂。
青蘿太后的頭上,早已華髮早生,精神狀態也不太好,再不似雲紫璃以前所熟識的模樣。
此刻,她正立身宮門處,翹首以盼,等着孫姑姑將赫連堂帶來,但是,等了許久,她見到的,卻仍是孫姑姑一人獨返!
“奴婢參見太后!”
孫姑姑行至太后身前,面有難色地垂首行禮。
“怎麼?”
青蘿太后凝着孫姑姑的頭頂上的髮髻,語帶沮喪的問道:“皇上還是不讓哀家跟安王見面?”
“不是!”
孫姑姑輕輕擡頭,彎了彎嘴角:“皇上說天色已晚,安王不適宜進宮了。”
“哼!”
青蘿太后哼笑一聲,轉身向裡,語氣晦澀的輕輕嘆道:“你不必如此與哀家寬心,哀家知道,便是青天白日,他也不會讓安王進宮見哀家。但凡是能夠讓哀家不痛快的事情,他都樂意去做!”
孫姑姑看着太后落寞的樣子,張了張嘴,忙出聲寬慰道:“太后,不是您想的那樣……”
“不是哀家想的那樣,又是哪樣?”青蘿太后不無悽哀的訕訕冷笑:“四個月……皇后死了四個月,哀家就已經有四個月未曾見過安王了,如今哀家被困在佛堂裡,消息閉塞,也不知他過的究竟如何,長此以往,遲早要想兒子想到想死!!”
“太后!”
孫姑姑張了張嘴,還想再勸,卻見青蘿太后微微擡手,不讓她繼續說下去,“你莫要多說什麼了,在這皇宮之內,一步錯,步步錯,無論做什麼事情,哀家一直都謹小慎微,步步謀算,卻不曾想,到頭來,卻落得母子不得相見!”
語落,苦澀而又無奈的長嘆出聲,青蘿太后原本渾濁的雙眼,漸漸浮上陰霾之色。
“太后……”
孫姑姑心底,泛着疼意,卻是眉頭緊蹙:“您說的沒錯,不能如此繼續下去,我們要想辦法,改變現狀!”
青蘿太后沉寂片刻,深深的,又吸了口氣,緩緩的閉上雙眼。
再睜眼,她的眸中,已然變得清明許多。
只見她轉身看向孫姑姑,啞聲說道:“陳鶯那邊,爲了自保,如今已然跟哀家劃清了界線,如今我們能動的,只有如嬪這一招棋了!”
“如嬪?!”
聞言,孫姑姑神情怔了怔,很快又道:“奴婢聽說,皇上這陣子,除了處理公事,倒是真的到如嬪那裡去過幾回!不過他每日都是帶着小皇子去,酉時前必會帶着小皇子回承乾宮就寢!”。
“嗯!”
青蘿太后點頭,道“想來……他該是隻想看看如煙的那張臉了!”微微轉身,她對孫姑姑道:“你且讓個得力的奴才,到如嬪那裡,讓她務必想辦法讓哀家見安王一面!”
“可是……”
孫姑姑眉心緊皺,道:“如今連貴妃娘娘都……如嬪她……”
“無妨!”
青蘿太后冷冷一笑,道:“你告訴她,她若不允,哀家就說謀害皇后,她也有份……”---題外話---今天狂更一萬五,大家中秋快樂!!!!求荷包,求鮮花,求……其實大家快樂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