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追魂(二)

這句話問來,黃夢麟的懷疑之處便顯而易見,就連車任重也是點了點,對此表示了一定程度的關注。

然而,那劉一舟聽了這話,卻僅僅是吹了吹手中茶盞裡冒着熱氣的茶水,輕輕的品了一品,纔信心十足的對這二人言道:“二位請放心,這事情,沒有不成的理由。”

“哦?”

劉一舟如此自信,倒是把車任重和黃夢麟的興趣勾了起來。可是這幕僚卻不緊不慢,慢條斯理的擺弄着茶盞,放在車任重眼裡甚是高雅,但就黃夢麟看來,卻總有一份刻意效法士大夫舉止的做派。

“包衣奴才就是包衣奴才,再怎麼學也學不來真正士大夫的風雅。”

話雖如此,黃夢麟去也不會付諸於口,反倒是同樣慢條斯理起來,拼的就是一個養氣的功夫。二人如此,倒是車任重被他們二人搞得有些心癢難耐的,直言不諱的向劉一舟問道:“劉先生此話怎講?”

見有人耐不住了性子,那劉一舟的面上閃過了一絲自得,隨即放下了茶盞,拱手對其問:“敢問車總鎮,貴省的制軍老大人尊姓爲何?”

劉一舟此言一出,黃夢麟登時就是眼前一亮,甚至就連面上的緊繃也鬆弛了不少。二人就像是打啞謎一樣,倒是把車任重急得不行,面上的不悅亦是慢慢積累了起來,彷彿下一刻就要爆發出來一般。

“這麼說吧,貴省的制軍老大人尊姓佟佳,諱上養下甲;而我家主子亦是尊姓佟佳,諱上國下鼐。輩分有別,但說到底都是親戚,一筆寫不出兩個佟字,難道還會不成的道理嗎?”

劉一舟說及兩廣總督佟養甲是還好,一旦提到他的主子佟國鼐,立刻便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朝着福州的方向一般,語氣之中的敬意更是無以復加。有清一朝,尤其是前中期,官場上有“狼一窩、佟半朝”的說法,說的就是這兩個姓氏在官場上的數量之多。其中“狼”是取的“郎”的諧音,指的是老姓鈕鈷祿氏,乃是滿洲大姓,而佟自然就是佟佳氏了。

佟佳氏在清朝中前期煊赫百年,內則尚書、侍郎,外則將軍、督撫,簪纓累代,蘭綺成庥。其中如努爾哈赤的元妃哈哈納扎青、開國五大臣之一的扈爾漢、烏真超哈的首任指揮官佟養性、順治的孝康章皇后、康熙的孝懿仁皇后和愨惠皇貴妃、雍正朝權臣隆科多,這些人都是佟佳氏出身。像是佟養甲、佟國鼐這樣的,雖說都是督撫一級的高官,但是放在佟佳氏的大集合之中,都已經算不得什麼名人了。

接下來,劉一舟興致勃勃,甚至可以說是略帶炫耀的給這二人講了講佟佳氏在大清初立這些年的豐功偉績,爲大清逐鹿天下所立下過的那些汗馬功勞,大有不是八旗子弟,勝似八旗子弟的架勢。

說到後來,那劉一舟已是興奮的滿頭大汗,尤其是講到佟國鼐鎮壓福建抗清義軍的時候,更是眉飛色舞。只是那副與有榮焉的神色之上,頭頂瓜皮小帽的邊緣卻似乎有道傷口,上面結了痂,卻也還沒有脫落,似乎那道傷口就是不久前的事情。

“劉先生,您頭上的那道口子,需不需要本官找個郎中過來瞧瞧,若是留了疤就有損劉先生的風度了。”

黃夢麟說得言真意切,車任重也因此注意到了這道傷口。聞言,劉一舟下意識的伸手要摸,但卻立刻就放了下來,隨即拱手向黃夢麟謝道:“多謝黃府尊,這道口子乃是來之前讓人刮發樁子留下的,下人不會做事,已經打發了。不過學生想來,朝廷有令,剃髮易服,學生爲剃髮而留下傷疤,不光不會有損風采,更當是遵從皇命的見證!”

劉一舟說得義正言辭,黃夢麟也是連忙做出了讚許的迴應。留頭不留髮,留髮不留頭,這是滿清厲行的苛政,但是如他們這樣已經降了韃子的,卻也並不太在意什麼衣冠文明,什麼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的傳統。只是如劉一舟這般的恬不知恥,卻也是讓車任重看上去一些不以爲意。

“車總鎮,須知道,這金錢鼠尾乃新朝之雅正,峨冠博帶實亡國之陋習。剃髮是朝廷賜予士紳百姓們的恩典,莫要輕忽了!”

車任重的微表情,顯然已是被劉一舟看在眼中,這句當頭棒喝一出,車任重的眉頭一皺,便要發作出來。可也就在這時,黃夢麟卻率先接過了話茬,一邊附和劉一舟的真知灼見,一邊好言好語的給車任重個臺階下,總算是沒有鬧出什麼不愉快出來。

詳談良久,既然接了公文,車任重和黃夢麟也給劉一舟等人安排在了驛館,那百來個福建水兵半數繼續留守船上,半數則跟着住進了驛館,總算是把差事先辦了下來。剩下的,無非是等待廣東巡撫衙門的後命,以及在此之前把這些人安置好了,結下個善緣,大抵也就這樣了。

劉一舟告辭而去,看着這能說會道的福建巡撫衙門幕僚以及那兩個一言不發的水師千總的背影,黃夢麟的心思早已飛回了公務上面。

“不用試了,此人能說出這番話來,絕對不會有假的。”

是啊,能把這種寡廉鮮恥的話都說得那麼理直氣壯,不是個狗奴才,那才叫新鮮事呢。

確定了此事,車任重便匆匆離去,對此黃夢麟自也不留。這潮州城中,他們二人已是級別最高的文武大員,不過平日裡卻是面和心不和,若非事關公務,平日裡的來往也是極少的。

黃夢麟自是在府衙裡繼續處置公務,清廷的財政始終是非常的緊張,徵繳稅賦是地方官的第一要務,潮州是個產糧的府,任務不輕,再兼地方上的割據局面已成,每到夏秋兩稅的徵繳期限,他就撓頭不已。相較之下,什麼潮州鎮兵擾民的公案,則已經見怪不怪了,反倒是哪天若是車任重手下的那些賊匪們不擾民了,他纔會覺得新鮮。

知府老爺這般,潮州鎮總兵官卻也並不輕鬆。去年九月下旬,他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平定了揭陽益王起兵,三天而已,便是佟總督和李提督對他都是頗有讚譽之詞。可是沒過多長時間,他滿懷信心的打算趁着大勝的勢頭,一口氣拿下潮州本地勢力比較雄厚的割據勢力,那個大浦三河壩的吳六奇,爲一統潮州府打下基礎的時候,卻遭逢了一場慘敗,至今都沒有緩過勁兒來。

吳六奇如此能戰,確實出乎了他的預料,但他麾下的那些熊兵也確實是把他的臉面都丟光了。爲此,他也極其難得的開始了操練士卒,就連尋花問柳的功夫都少了不少。只是要想將那強徵來的近千新兵與他剩下的千餘老卒融合在一起,莫說是練就強兵,只說是恢復原本的戰鬥力,只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入夜之後,黃夢麟抱着一肚子對今天發生的一樁鎮兵騷擾本城士紳的案子的怒氣回到了衙門的後宅,氣得連飯都吃不下。而操練了一下午士卒的車任重亦是回到了府中,在平日裡最得寵的小妾的身上繼續操練“兵馬”。與此同時,城內的驛站之中,也同樣沒有什麼異樣的動靜,一切都顯得是那麼的平常,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不尋常。

第二十八章 栽花插柳(三)第六十六章 螳螂與黃雀(二)第一百八十九章 嫌隙第一百二十九章 三岔口(四)第九十二章 質變時刻(下)第二十八章 營債第四十三章 無恥之尤(八)第十二章 隱患(上)第一百二十五章 捆綁第三十六章 一場戲(三)第四十一章 求變(二)第四十五章 加塞(上)第一百一十三章 驅狼吞虎(二)第三十三章 聯結(上)第五十四章 恣意第四十六章 早春時節(一)第八十六章 鐵壁(上)第四十四章 所爲者何第五十二章 奪魄(一)第二十四章 錢山之戰(下)第八章 波及(三)第一百三十九章 在遠方(四)(二合一大章)第一百二十五章 序幕第一百二十章 物是人非(下)第一百零五章 再見(四)第十六章 佈局第九十一章 質變時刻(上)第十五章 站隊第五十六章 爆發(中)第九十四章 種子(下)第十三章 波及(完)第七十二章 不一樣的新會之戰(下)第三章 山賊(上)第一百章 反擊(中)第一百零四章 季孫之憂(七)第十六章 壓榨(二)第一百一十四章 蝴蝶(下)第十四章 關門打狗(下)第五十五章 奪魄(四)第一百二十四章 秋風(四)第一百三十三章 爆炸(上)第十七章 楸枰三局(三)第九十三章 種子(上)第五十二章 奪魄(一)第九章 揚帆第一百三十章 陷阱(上)第四章 山賊(下)第六十六章 相見(下)第十四章 順治十四年(一)第六章 在江西(一)第四十二章 無恥之尤(七)第八十五章 不速之客(五)第七十四章 理由第八十四章 破軍(上)第二十六章 影響第一百零四章 十倍之限第七十三章 不一樣的新會之戰(完)第五十三章 圖窮匕見(三)第八十一章 遲到(五)第一百零七章 數學(上)第四十六章 定策(下)第五十五章 奪魄(四)第五十四章 恣意第一百八十四章 活着第八章 效馬骨(三)第六十七章 暗度陳倉(上)第三十六章 雙贏第一百五十一章 二進宮(上)第一百八十八章 現狀第六十章 逐龍鎮虎(上)第四十章 求變(一)第二百三十一章 退(一)第五十九章 合流(下)第七十四章 小盈嶺之戰第八章 在江西(三)第十四章 隱患(下)第六十五章 鉅變第九十五章 高估(二)第二百零二章 爆發(上)第一百零四章 十倍之限第四十三章 求變(四)第一百一十章 鷗汀寨(上)第九章 在江西(四)第八十五章 不速之客(五)第一百零一章 季孫之憂(四)第三十二章 永曆七年的夏(下)第五十一章 漸變(六)第一百一十章 先行者(中)第三十七章 一場戲(四)第二十章 竊取第二十八章 栽花插柳(三)第六十六章 初見(上)第七十六章 抉擇(上)第五十七章 祭奠第二章 四府巡撫(中)(二合一大章)第一百七十二章 求活(四)第二十章 壓榨(六)第二百二十三章 清算第七十六章 築基(八)第八十二章 顯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