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人大賽當天,場館中坐無虛席,劉離與好友梅梅坐在靠後的位置,參賽的機戰員來自不同的兵種,所以觀衆也分爲幾個區,劉離所在的後勤部沒有機戰員入選,自然沒別的觀衆區那樣聲勢浩大,只有寥寥幾個人夾在作戰部與裝備部之間,觀衆情緒激昂起來,對罵聲,中噓聲,響絕於耳,時常還伴有汽水罐,香蕉皮,從頭頂上飛過。
“阿離,這裡太吵,咱們還是走吧!”梅梅看到觀衆席上混亂的場面,心生怯意,緊拉着劉離的手。
“先別急着走,我們再看一會。”劉離拽住她。
場館頂部的四面大屏開始播放幾參賽者的資料,作戰部與裝備部是兩大宿敵,當有對方的機戰員出現時,雙方觀衆都會對噓。
#26號機體駕駛員,小杉,年齡23歲,職業清潔員。#
“小杉加油!”
劉離站起來高呼,呼聲引來全場觀衆的注目,梅梅立刻將她拽回座位上。幸好,觀衆的注意力又回來到小杉的身上,所有人議論紛紛......
“什麼情況?”
“居然連清潔工也能參賽!”
“喲,我見過那傢伙,在廁所裡,他是一名廁所清潔工。”
“老天,這是真的嗎?”
“難以置信!”
梅梅瞧瞧大屏幕中男子,頓時明白劉離剛纔爲何激動,“他不就是我們在食堂碰見那名清潔工嗎?”
劉離微笑着,沒有作聲,神情曖昧。
“阿離,你喜歡他?”梅梅瞅住她的雙眼問。
“他也喜歡我。”
伴隨着激昂的音樂,高掛在場館上的所有射燈轉動起來,光束聚集於兩道相對的閘門上。閘門緩緩向上收起,首先是機器人的腳部,接着是機身,棱角突出的頭部也顯露出來,觀衆能清楚地看見機器人肩上的編號。
會場的廣播傳來:#5號機對陣26號機!#
5號機是來自作戰部的機戰員,同屬一個部門的觀衆雀躍地歡呼。
劉離想爲26號機喝彩,但對方人多勢,爲了不引發騷亂,只好作罷。
在高層的作戰中心裡,信號收發器不斷的閃爍着亮光,小杉左右活動一下頭部,戴上精密的視覺器,26號機的雙眼立刻亮起綠光,會場中的觀衆開始靜止下來。
耳機裡傳來一陣節奏緩慢機械的腳步聲,5號機已經來到場館的中央,它舉起機械鐵臂,向防護玻璃後面的觀衆致意,看臺上的歡呼與叫罵同樣熱烈。
小杉將操控手柄前推,26號機離開預備區,邁着沉穩的步子向前走。
高層看臺的落地玻璃內,有兩個軍裝男子默默注視着下方。
“福林,如果他輸了不但會讓26號機遭受重創,而且會影響你的聲譽。”丁上校說。
福林微笑着說:“也許他能獲得比我還高的歡聲。”
坐在前排眼尖的觀衆發現了,“那是福林的機體!”
“你眼花吧?怎麼可能。”
“難道你們沒有看見嗎?編號下的三顆星。”
“對,是三顆星!”
“老天,果然是三冠王的專用機體。”
“福林在操控它嗎?”
“不,是那名清潔工。”
小杉從傳聲器中聽到觀衆的譟動,他不知道什麼原因,現在也沒法分心,因爲5號機已經開始移動腳步。
他讓26號機以一個半蹲的姿勢站着,架起兩臂,雙拳緊握,眼部那閃着綠光的視覺傳感器,不斷捕捉對手的一舉一動。
“駕駛着5號機的是曉芬中尉?”福林問。
丁上校斜着嘴角回答:“對,自從上一年敗給你以後,她一直埋頭苦練,早就爲今天而摩拳擦掌,我想只要看見你的三星機體,足夠讓她抓狂!”
5號機向前跑起來,線路不是直線,而是半弧線,腿部的液壓懸掛讓它步輕如飛,不用兩秒鐘就跑到的弧線終點,26號機的側前方。
由於側面不是好的攻擊位置,小杉只能被動防禦。
藉着衝勢,5號機揮出直拳,小杉知道要是被鐵拳擊中頭部,26號機一定會遭到重創。他機駕順勢後仰,同時兩個機械手像鐵鉗一樣牢牢抓住5號機的出拳。當兩機體出現大幅傾側時,26號機將右腳頂在5號機的腹部,用力一踹,5號機便從上方翻過去。
背部落地一瞬間,小杉看見半空的5號機做了一個高難度的轉體,以單膝下跪單手觸地的姿態,停穩於十米外的地面上。動作的華麗與精練程度,讓所有觀衆包括小杉驚歎連連。
26號重新站立後,小杉腦內只有一個想法,不能跟它比武藝。
5號機亮出明晃晃的砍刀,再次衝向26號機,小杉急忙也從背部的武器倉掏出砍刀迎擊。
兩把刀相遇,煋火四濺。
快速的跳轉,伴隨着熟練的出刀,5號機一直壓制着26號來打,曉芬從視覺器中看見好幾次,砍刀在對手的機體裝甲上留下深深刮痕。
26號機將砍刀脫手飛出,刀一路旋轉着衝着視線而來,曉芬踩下踏板,側推手柄,讓刀從機器人頭部旁邊掠過。
視覺重新捕捉到26號機時,它已經衝到曉芬的眼前,視線出現一陣混亂,兩機扭抱在一起,雙雙墜地。
這種程度的攻擊不會對機體重成大的傷害,曉芬不知道對手爲什麼選擇無用功的攻擊。她蜷縮起機械腿,藉助強大的液壓系統推力,用雙腿把26號機蹬飛。
落地後,滾了三圈,26號機才能停穩。
雙方距離有十五米遠,瞧見它手中那個黑黑的球,曉芬不敢怠懈,摸到視聽系統的開關,當黑球從26號機手上拋出一霎,她按下按鈕。
場館中,觀衆雖然有變色玻璃牆的保護,仍能聽到爆震彈的一聲轟鳴,目睹白磷在空氣中劇烈燒時的閃光。
沒有目眩,沒有耳鳴,曉芬相信自己幸運地躲過了爆震彈的襲擊。重新開啓視聽系統後,她發現26機仍停在六米外的地方,可能是對手的失誤,錯判使用爆震彈的距離,時間太短,不足以讓它有機可乘。
正常情況下,十米的距離是使用爆震彈最佳距離,她聽說26號機體的駕駛員是一名清潔工,失誤出現在這種菜鳥身上,一點也不奇怪。
5號機舉起砍刀,準備再次衝鋒,曉芬聽到一聲奇怪的響音,很清脆,是從機器人的腳部傳來。她低下頭,發現一個黑黑的圓球在5號機的腳滾動。
“爆震彈!”
這不可能!每一臺作戰的機器人只能攜帶一個爆震彈,它怎麼會有兩個?
錯愕之際,一片白光讓眼睛黑下來,傳來一聲巨震,像是在耳膜裡打雷,強烈的刺激讓大腦出現短暫的暈眩。
過去幾秒鐘,黑目中出現白點,接着是止不住的耳鳴,重影全合成一個機械身軀,它舉起砍刀,在頂部的射燈照耀中,刀鋒一觸而下,將5號機用以抵禦的右肘削去,斷臂連同砍刀跌落於地上。
曉芬讓5號機退到六米外,斷臂還不斷閃着電弧。形勢很不利,失去一臂,已經不可能通過格鬥取勝。她將臂伸入背部的武器倉,想用爆震彈挽回敗局,可摸了幾次也沒能找到它蹤跡。
這時,她才明白爲什麼對方會有兩個爆震彈,多出來那個原來是自己 的,一定是兩機扭打的時候,被對方從武器倉中偷走。
連唯一的希望也失去,曉芬只能通過傳聲器宣佈認輸。
“小杉太棒了!”
劉離的高呼立刻引來作戰部的觀衆白眼,她被嚇住,但很快裝備部響起鋪天蓋地的掌聲,兩隊人員又開始對慫。
梅梅爲好友的一時衝動而捏了一把汗。
“連曉芬中尉也敗下陣,看來他就是今年的格鬥冠軍!”福林俯看場館中的26號機體。
“比賽很精彩,這個洗廁所的,還真有兩把刷子。”丁上校說,他看見福林轉身離開看臺,“福林,不看了嗎?”
福林頭也不回,只是揮揮說:“我的戰隊已經有了最終的人選。”
兩部作戰機器人回到各自的準備區,閘門緩緩落下,一輛拖車和清潔車進場,將斷臂和戰鬥留下的鐵碎清理走。
駕駛倉的玻璃蓋往後升起,小杉摘下視覺儀器,目光落在對手的駕駛倉上,蓋子打開後,從裡面出來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她的眼睛呈碧黃之色,穿着緊身作戰服,體態健美,黑髮被扎着成一條粗粗的麻花辮。
“我叫曉芬,沒想到你真是一名清潔工!”她向駕駛倉中的小杉伸出手,順帶瞄了一眼他的制服。
他握握手,“我是小杉!”
曉芬朝他打了一個眼色,“別忘了,你欠我一隻胳膊!”
剛開始沒人看好清潔工,隨着對手接二連三被擊敗,他的人氣開始高漲,在觀衆的歡呼中,他讓26號機添上了一顆新星。
按賽會的規定,前三名的機戰員會被升爲中尉,小杉也藉此重回部隊。
在審訊室中,海倫看見坐在對面的警員翻着一堆文件,找了找,將一張照片舉起,照片中的是一條鑽石項鍊,她一點也不陌生,就是嶽明盜取的那一條。
“在距離便利店一公里的河涌中,我們發現它!”警員又拿出一個透明膠袋,內裡裝着一些碎骨,“在河涌下游找到了嶽明,也就是前友的部分肢體。結合你出現在便利店的時間,我們有理由相信你謀殺了前男友,並將他的屍首棄置於河涌裡。”
“不!”海倫搖着頭,雙眼泛着淚光,“他不是我殺的!”
“事實就在眼前,不容你否認!”
“是機器人!是它殺了嶽明。”
審訊室上方那個攝像探頭開始向海倫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