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武昌(二)

廢物!你們幾個攻打了兩日,怎麼尺寸未進?分明懼”在牛頭山以西,漢軍大營中帳裡一個聲音在咆哮。

“丞相,不是末將不捨得用命,只是江南水師火炮犀利,弟兄衝上去就被打了回來,已經損失了近萬弟兄了。”跪在地上一個部將擡起頭來回稟道。

“是啊丞相,就算突破牛頭山,前面還有江夏,何時才能打到武昌!”

“放屁,就算是拼光了,老子爬也要爬到武昌去,你們這些廢物,我老張何時養了你們這羣膽小如鼠的傢伙!”

“丞相,你可以說我們作戰不力,但是說我等膽小如鼠,我不服!”一個年輕將領直起腰爭辯道,旁邊幾個將領頓時臉都嚇青了。

“好啊,周志勝,你出息了,敢頂嘴了。”看到這個自己最器重、最寵愛、幾乎當成自己親兒子一般的部下,張必先的臉都氣得變了形,他猙獰着咬着牙齒說道,透出的寒氣讓其他人快變成冰人。

可是周志勝卻毫不畏懼,然仰着頭說道:“丞相,江南水師現在有戰船上千艘,還有火炮戰艦十餘艘,集結於牛頭山,佔據地理優勢,旁邊還有近十萬陸師壓陣,再看看我們,不過戰船三四百艘,將士不過六萬。丞相,我知道,陛下和太尉在武昌亟待救援,可是你不能拿將士們去白白送死!”

“好!好!好!”張必怒極反笑道說了三個好字,“送死,我看你是怕死,你要是怕死就早說,老子把你留在巴陵頤養天年!”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張必先咆哮着吼出來。

當週志勝準備擰着頭還要爭辯,旁邊的將領連忙抱住了他,連連勸道:“志勝要再說了,丞相正在氣頭上,少說幾句吧。”

周志勝推開衆將的拉扯,然地直跪在那裡說道:“丞相,孩兒是你從亂屍堆裡撿來的,跟在你身邊十幾年的沒有學會,可就學會了不怕死。今日我願請命再攻牛頭山,讓丞相看看孩兒到底是怕死還是不怕死!”

張先死死地盯着臉色肅穆地周志勝了許久。他地眼睛變得通紅。聲音嘶啞着說道:“好。你有這個志氣就成全你。你再領一萬精兵攻上去。”

志勝連磕了三個響頭說道:“孩兒去了。還請丞相多多保重!”說完起身大踏步地離開了中帳。

張必先站在座船地艏樓上。看着周志勝帶着一百餘艘戰船。萬餘將士整隊向牛頭山殺去。而江南水師卻早就是嚴陣以待。他們將十餘艘火炮戰艦呈橫線一字排開舷露出一個個黑色地炮口。

當週志勝船隊離火炮戰艦不到四百米時。炮聲驟然響起響徹天地地炮聲在江面上迴盪不已。呼呼地炮彈呼嘯聲更是駭人心魄。在炮彈洗禮中前面地戰船就像是暴風雨中地枯葉。被打得飄零動盪不一會便支離破碎。但是後面地戰船在周志勝地帶領下繼續向江南水師撲去。

周志勝站在戰船艏樓上。冷靜地指揮戰船散開。儘可能地避開江南水師艦炮地轟擊。在付出二十幾艘戰船地代價之後。他地戰船終於靠近了江南水師地戰艦。周志勝深吸一口氣。他知道。現在纔是最危險地開始。江南水師戰艦火炮發射地散彈在近戰中是最具殺傷力地。

“拿好盾牌。靠上去!”周志勝揮動手臂大叫道。指揮將士們架上木板。開始準備進攻。

沒有太多的遲,上千漢軍將士舉着盾牌沿着木板開始往前衝,但是剛衝到一半,江南水師的火炮又響了,在巨大的衝擊力面前,木板上的漢軍就像一羣螞蟻,雖然很頑強,可是依然被席捲地七零八落。在暴雨一般近距離的散彈面前,連盾牌也被打得千瘡百孔。

接着是一排排出現在船舷上的滑膛槍,閃動的火光和噴射的青煙將剩餘的漢軍將士一一打落下水。

幾番衝擊卻沒有受到任何效果,在漢軍戰船和江南水師戰艦之間短短的江面上已經浮滿了屍體,有幾個傷員在死人堆裡拼命地掙扎踩水,並大聲呼救。

周志勝冷冷地看着前方的江南水師戰艦,他的眼睛裡充滿了憤怒和堅毅,他的耳朵全是火炮的聲音和自己部屬的慘叫聲。突然,又一陣火炮聲響起,周志勝覺得自己的船在晃動。

“不好!這是江南水師火炮在轟擊自己的划槳船艙。”經歷過幾次戰事的周志勝知道,江南水師的絕招無非幾個,首先是遠距離的炮擊,接着是接舷的散彈炮擊和火槍齊射,還有一招是下層甲板的火炮轟擊自己的划槳船艙,這一招可以直接將船轟開幾個大缺口,最後把船擊沉。

“時間不多了!”周志勝深吸一口氣,緊緊地握住手裡的砍刀,他轉頭看了看後面的本軍大營,丞相應該在注視着自己。周志勝不由覺得心底涌起一股熱氣,張必先的手下沒有怕死之人!

他舉起手裡的砍刀,大吼了一聲,率先又衝上了木板。前面似乎很安靜,周志勝只聽到江面上的風在自己的耳朵邊迴響着。怎麼了,江南水師怯戰了嗎?跑到了木板中間,周志勝還沒有聽到剛纔的炮聲,他的心裡不由遲起來,但是腳步卻依然邁得極快。

終於,周志勝看到了江南水師戰艦的甲板,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近這麼清楚地去觀察對手的甲板。說來可悲,巴陵漢軍跟江南水師在牛頭山激戰了兩三日,死傷超過一萬多人,可是誰也說不出對方戰艦甲板是怎樣一個情景,因爲衝上去的人都死光了。

左右兩邊有上百人分成十來堆給十餘個鐵管子嘴巴里灌東西,他們專心致志,對衝上來的周志勝看都不看一眼。而剛纔齊射的那些人站在甲板的另一側,正在給自己手裡的鐵管子灌東西。而正面迎擊周志勝的卻是上百個手持長矛短刀的水手。

他們要裝填彈藥!周志勝心裡不由大叫,欣喜如狂,終於讓自己逮着他們的一個弱點了,但是他卻沒有注意到那上百水手中對着自己這邊的近百個握在手裡鐵傢伙。

“殺!”周志勝高吼了一聲腳一用力,準備跳到甲板上去激戰,突然卻聽到一陣砰砰的亂響,什麼聲音?周志勝還沒回過神來,在空中的他突然覺得胸口被錘子狠狠擊了一下,這一錘幾乎將他的全身力氣都錘散了撲通一聲跌落在甲板上,手裡的刀不知掉到哪裡去了。

周志勝只看到數不清的腳在自己的眼前晃來晃去,還有亂七八糟的吼聲、叫聲在頭頂上響過砰砰的聲音似乎連綿不絕。周志勝用盡全身力氣在甲板上摸索着,試圖找到自己的刀,但是最後幾絲力氣慢慢從他的身上流失,他的努力也沒有得到回報刀沒有找到,手卻不知被踩了

。但是周志勝卻不知道疼痛,手似乎已經從他的手+:了一般,那嘈雜的聲音似乎越來越遠來,如同白雲一樣飄走了,當近在咫尺的炮擊聲又一次響起時志勝也只覺得像是小時候春天大山那邊的雷聲,遙不可及。

看到自己的部衆又一次損失慘重地敗退下來必先在人羣中找了好幾遍還是看不到周志勝那熟悉的臉龐,他臉色鐵青步沉重地回到了中帳船艙,揮揮手斥退了所有人,然後關上門一個人呆在裡面,許久都沒有出來。

十月二十七,牛頭山戰事發生了變化,首先從嶽州方向來了一支船隊,大約百餘艘船,卻將整個江面死死地封鎖了。隨即牛頭山的江南水師也開始動起來,以火炮戰艦爲主力,配置五百餘艘大小戰船,緩緩向漢軍壓來,而丁德興率領的數萬陸師從南北兩路展開包圍之勢。

“丞相,巴陵失陷了!”一個衣衫破爛的男子跪在甲板上哭道。

“什麼!”張必先覺得頭一陣昏眩,巴陵是他數年苦心經營的老巢,怎麼說丟就丟了,他趕緊穩穩神追問道:“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事情的經過很單,張必先帶着大軍離開巴陵後的第三日,城外就跑來了數千坐着船的難民,說傅友德的定遠軍攻陷了江,這些人都是逃出來的百姓。張必先和張定邊一樣,他們對百姓還算愛惜,雖然不滿陳友諒不惜民力,但是由於兄弟之情和臣子的身份不好勸阻,但是卻極力在治內安撫百姓。正由於這個原因,巴陵守將只是稍微查問了一下便將這羣百姓放入城內。

現在正是緊要關頭,張必把主力都帶走了,巴陵守軍不多,傅友德部又在附近活動,守將便多了個心思,將這羣百姓安置在遠離水門的東城,誰知卻正中了圈套。

這數千百姓混有三百多傅友德在常德一帶新招募的精兵,他們都是經過精心挑選出來的,講得一口本地話,卻對定遠軍忠誠。等到入夜,這些人立即發作,一百餘人散到城中四處放火,另外兩百多人卻一舉打開了東門,伏在城外的數萬定遠軍一擁而入,巴陵城不到天明便失陷了。傅友德佔據巴陵後立即將手頭上俘獲的戰船集中起來,然後揮師東進,切斷張必先的後路。

張必先現在覺得頭痛萬分,定遠一個名將傅友德在湖南就把自己攪得雞毛鴨血,疲於應付,半步都不敢離開巴陵,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陳友諒大敗,武昌被圍,現在是一堆的名將圍了上來,其兵力還佔據絕度優勢,這仗也沒法打了。

沒等張必先想出對策,江水師用炮聲宣示它先發制人的決心。聽到炮聲,張必先已經知道定遠軍的戰術了,前面以火炮開路,大隊水師壓上來,後面是上百艘戰船,還有百餘艘莫名其妙的漁船,估計上面堆滿了易燃之物,只要自己的戰船靠上去,傅友德會毫不猶豫地下令點火,定遠軍用火計對付漢軍已經不是一兩次的事情了。而近十萬定遠軍陸師在大江兩岸布好了軍陣,弓弩手估計也已經待命,只是不知道到時發射的是火箭還是一般的箭矢。

嗡地一陣亂響,無數的火箭從大江兩岸向江中的船隊飛來,定遠軍用事實告訴張必先最終的結果。

“軍在南岸上岸,拼死向武昌突圍!”張必先咬着牙下令道,老子就算爬也要爬到武昌去!

“潑張,我老丁恭候你多時了。”

看着前面騎在馬上的黑臉敵將,他一身皁袍,一枝長槍被輕輕擰在右手,左手持着繮繩,身上散發出一種千軍萬馬皆可獨往的氣勢,應該是定遠軍名將、劉浩然的結義大哥,皁袍將丁德興。

再看看他後面排得整整齊齊的兩個長矛方陣,應該足有六千人,反觀自己身邊,不過千餘殘兵而已。剛纔定遠軍三面猛攻,巴陵漢軍被打得手忙腳亂,不一會就大火四起,將士潰散,在部下拼死掩護下,張必先費盡力氣才帶着這千把號弟兄逃出來,其餘的部下卻全陷在重圍中。

“你爲何知道我會奔武昌?”張必先先深吸了一口氣,沉住氣後開口問道。

“老二跟我說的,他跟你在湖南糾纏了半年,早就把你琢磨透了,他說你潑張是個死心眼,既然要率兵去救武昌,那怕是兵敗了也會奔那裡而去。”

張必先不由長嘆了一聲,難怪自己在湖南被傅友德牽着鼻子走,半點便宜都沒有佔到,原來自己早就被人家摸清底細,難道定遠名將都厲害如斯?

“潑張,你剛從重圍中殺出,力氣損耗不少,我讓你休息半個時辰再決一死戰!你勝了,我便放你去武昌!輸了話就由不得你了!”

“好,痛快,廢話少說,我倆現在便大戰一場!”張必先大吼一聲,揮刀便衝了上去。

“來得好!”丁德興大叫了一聲,一踢馬刺,立即迎了上去。

咣噹,長槍和大刀在空中交錯,噴出無數的火花,兩人的臂力差不多,因此誰也沒有佔到什麼便宜。小跑的戰馬繼續向前跑,兩人一錯而過,然後又同時調轉馬頭向對方衝了過去。

鐺鐺鐺,刀槍相交連響了三聲,剛纔第一回合是互相試探,在摸清對方與自己差不多的實力之後,張必先和丁德興都拿出了自己的絕招,力求在這次擊敗對手。張必先的刀勢如雷霆長劈,力沉勢雄,而丁德興的長槍卻如雄鷹博擊,風疾火烈,在那交錯一瞬間居然各自使了三招,而且這三招都互相碰上了。

當戰馬帶着兩人又一次無功而錯時,丁德興多了心眼,他剛纔已經試出來,自己臂力略勝,招式卻沒有張必先精湛,稍有不慎便可能會落敗,於是便想了個另招。當兩者戰馬馬尾相對時,丁德興長槍呼得一掄,劃了一個大弧線,重重打在了張必先的後背上,直接把防不勝防的他打落在馬,還沒等他爬起來,只見一道銀光在空中閃過,直奔他的喉嚨而去。張必先在落馬之時就知道自己的輸了,看到銀光飛來,他也不躲避,只是閉着眼睛等待長槍貫喉的那一刻,可是等了一會,卻依然沒有等到,於是張必先睜開眼睛一看,只見丁德興騎在馬上,右手單臂握槍,槍尖卻停在了自己的喉嚨不到五寸的地方。

“潑張,你若是不服,我倆可再戰一場。”

“我已志萎,再打也是輸。”張必先搖搖頭說道,“輸了便是輸了,我任憑你處置。”

“那好,隨我去武昌。”

“武昌!”張必先停了一會,最後黯然嘆息道,“也罷,我就去走一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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