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切的努力都在重又見到她的那一刻崩塌,全部都白費。
她蒼白的臉龐,冰冷而倔強的眼神……就像一隻隨時豎起防備的刺蝟,將他遠遠的棄在心門之外,讓人忍不住想要保護她。
“對不起碧芸。”他沉沉的道。
對於這個結果,碧芸早就料到,可是沒想到親耳從他嘴裡聽到還是這麼難過,心像是裂開了一道口子,從前的委屈不停地往外翻涌。
淚水慢慢劃落。
“不要說,不要說對不起,我不想聽你說對不起。”她痛苦的捂住耳朵,身子慢慢蹲下去。
陸少楓看着她,有些不忍,扶住她道:“碧芸,別這樣。”
她順勢倒在他懷裡,緊緊揪着他的衣襟不放,“你明知道我愛你,你卻一直心心念念想要那個女人,她有哪裡好?讓你這麼神魂顛倒?”
“當初……”
“別跟我提當初,當初她私自跟我換了衣服,在後花園裡私會了王爺,那一次是我的錯,沒能見到王爺,可是後來我們不是改了嗎?她是冒牌的,我纔是佟家大小姐,王爺該娶的人是我,是我……佟佳碧芸,爲什麼你就不能看在太妃和老王爺的面子上收收心呢?王爺……”
“醒醒罷,她是嫁了人的女人,不是你的。”她接着道,目光沉痛的看着他。
南宮明雙手抱胸,站在不遠處看着他們,眸色微微黯了一下,似乎聽懂了什麼。
陸少康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與她發生爭執,儘量安撫她的情緒,聲音不大的道:“回去再說好嗎?你先回去,子藤,將王妃送回客棧。”
段臣楓走上前,爲難的看着神情凌亂的佟佳碧芸,她此時緊緊拉着靖王的衣襟,目光像兩把刀子一樣看着他。
“王妃,屬下送你回去休息。”
她聞若未聞,冷冷發問,“你打定了主意要救她嗎?”
他不去看她,也不回答。
碧芸獨自站了一會,心中已知答案,她手指慢慢鬆開,轉過身道:“既然王爺這麼堅決,那臣妾也不好說什麼,只是請王爺記住一句話,你這輩子……永遠也得不到她,除非我死。”
她語聲輕慢,脣角帶着笑意。
陸少康只覺得周身涼意,驚恐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似乎變得不認識她了,她渾身上下散發的恨意與眸子裡的殺機讓人望而怯步,“碧芸……”
風月身子冰涼,在對上那雙欲殺人的眸子時還是忍不住抖了一下,擱在胸前的手慢慢握緊。
碧芸遙遙地對自己的妹妹笑了一聲,轉身離去。
段臣楓擔憂的看了靖王一眼,也俯身跟着王妃離開。
陸少康長嘆一聲,目光睨定南宮明,南宮明笑着道:“原來王爺與她還有過這麼一段,後花園錯遇……嘖嘖,一定很動人。”
陸少康不想與他多說,轉身向岸邊走去,南宮明這一次沒有攔他,而是冷冷的站在那裡觀看。
幾位宗親老
爺小心翼翼走過來,雖對南宮家媳婦的作爲感到顏面不存,卻礙於他王爺的身份不好發作,只是向南宮明徵詢道:“這刑……還用不用?”
南宮明目光看着遠處,裡頭跳動着冰冷的火焰,“既然王爺力保,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宗親們都頗感意外,怎麼先前還堅持沉溏的他這會卻這麼輕易的放易了。
不過失望的同時也只能默默接受,幾人對望,相視嘆息一回,各自乘轎回府,人羣漸漸散開來,王爺隨侍而來的官兵及南宮家的家廳也都將圍觀的人羣驅散。
直到人都散去,南宮明還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
大少奶奶拉了拉三夫人的袖擺道:“三娘,還是先回去罷,這事我看還得從長計議。”
三夫人心有不甘,看着南宮明發呆,半晌才幽幽的說了一句,“原來他根本就沒想讓她死,這一切只是一個幌子。”
大少奶奶沒聽懂她話裡的含義,不解的搖頭。
燕君倒是十分開心,喜形之色全擺在臉上,葉赫那拉氏見三夫人沒反應,只好自己先走,回頭看女兒那副表情,立刻不悅的沉下臉來,“就算這次沒事,你以後也給我離她遠點,別沾了這個掃把星的晦氣。”
燕君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只顧着自己開心,被母親強行拉上轎回府。
三夫人如一隻敗下陣來的鬥雞,獨自垂頭喪氣坐在那裡,眼神高深漠測的看着他。
南宮明絲毫沒注意到她的視線,心思全部放在他們身上。
陸少康走到她身邊,將她坐竹籠裡放了出來,解開她身上的繩索,做這一切的時候,他什麼都沒說。
風月也不說話,默默地接受他的幫助。
他脫下自己的披風給她披上,扶她站起來道:“我來遲了,讓你受苦了。”
聽到這句話,她的眼淚突然就流了下來,慌忙低下頭去,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軟弱。
看到她的眼淚,他很想將她擁進懷裡,告訴她一切都過去了,以後不會再讓她受半點委屈,可是礙於身份,他擡起的手復又落下,然後生生握緊。
“別哭。”此時除了這個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來安慰她。
……風月搖頭,突然笑出聲,“她說得出,就一定做得到,你這樣不是在幫我,而是在害我。”
陸少康本來以爲她是感動而落淚,沒想到她心中在意的卻是碧芸說過的話,心中有些失落,“你放心,我不會讓她傷害你的。”
風月苦笑,目光越過他看着不遠處的南宮明道:“不管怎樣,謝謝王爺的恩情,風月日後再報。”
“我救你,不是爲了讓你報恩。”他實在不懂,這個女人的心難道是鐵打的嗎?爲何他所做的一切她全都不屑一顧?
風月轉頭看着他,眸子裡有着難解的情緒,最後道:“把我忘了罷,風月已是人婦。”
他的目光瞬間沉了下來,胸口劇烈起伏,他極力按壓着自己的怒火,“
你就這麼絕情?
風月只是苦笑,不能回答他。
他們的宿命一開始就定好了的,改變不了,何必再去糾纏呢?
見南宮明已在那裡站得不耐煩,不時變換姿勢,她福身對他道:“告辭。”
說完便向一旁早已候了多時的馬車走過去,上車離去,南宮明也跳上自己的馬,他騎在馬上緩緩走到王爺面前行了個禮,“看來人家並不領情,王爺保重。”
他得意得大笑着,跟在馬車後面緩緩離去。
陸少康突然覺得自己像傻子,站在那裡,手足無措。
三夫人傻傻的坐着,直到人都走光了她才站起身,上轎回府。
南宮府經歷一場突如其來的事故,風月雖保住了命,可是這次卻難再回到之前顯赫的地位,她回到自己院裡,洗了澡換了身乾淨衣服,靜坐在桌前。
娟兒進來看了幾次,見老夫人一動未動也着了慌,想上前勸勸卻又不敢。
春紅也放下手裡的活兒,只是擔憂老夫人的情形。
院裡,所有人都沉默着,各自心事重重,只有她一人心如明鏡,這一切只是陰謀。
擱在桌子上的手猝然握緊,長長的指甲在掌心掐出幾道血痕。
上頭沒有明示,府中下人也不敢對她太過不敬,每日三餐照樣送來,而此時,南宮明一直沒有來找她,直到四天後纔出現在這院裡。那時,風月已漸漸恢復體力,聽到通傳只是微微擡了擡眸,像是早已在等着這一刻的到來,“讓他進來。”
而後目光繼續落在書面上。
南宮明穿一襲藏藍色長袍負手進來,緩緩走到她旁邊的位子置坐下,側臉打量了她一會,笑着道:“你倒是沉得住氣。”
“該來的總會來不是嗎?”
“是啊,該來的總會來。”他附和着輕笑,笑意諷刺得像是一聲冷哼。
風月放下書,轉身面對他,“少爺今天過來,有事嗎?”
“你覺得呢?”他笑着輕問,目光徐徐落到她臉上,“你覺得發生了這麼多事之後,在這個家你老夫人的位置還能保得住嗎?”
風月聞言也笑了,“原來你一直都不不相信我說的,還是認爲老爺的死是我私心暗殺?”
“如果不是,證據呢?”
證據……風月看着眼前這個伸手問她要證據的男人,突然間印象模糊起來,他真的是那個在暗房裡動情吻了她的男子嗎?何以絕情至此?
見她不語,南宮明有些遺憾的道:“雖然王爺力保你無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這個院子你恐怕住不了了。”
他站起身,細細打量着這個屋子,表情略有遺憾,“不過也不會讓你流落街頭,府裡下人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你以後就做傭人罷。”
“如果我有證據呢?”她道,眸子裡突然閃過一道絕然,南宮明聞方有些意外,轉身看着她……“你有證據?那爲什麼在刑場不拿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