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也都緊張的將目光看向端坐在那裡的南宮明身上,他目光沉靜的看着前方,不緊不慢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風月仰躺在地上,脊背早已溼透,帖着冰涼的的青石,雖眼瞅就要開春了,可是漠北的天氣不比別處,五六月都還不敢脫棉衣,何況現在,風月覺得寒意由腳底慢慢竄升自身體每一寸神經,她睜開眼,看着頂上直直望着她的那雙眼。
“現在,你還是沒有話對我說嗎?”他緩慢開了口,看着她,如同看一幅無字天書,茫茫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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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嫁進府中這一年來,他竟半點不懂她,她如此驕傲又如何冷漠,死到臨頭仍不肯屈服,讓人誤以爲她是沒有感情的動物。
風月一聲冷笑,遙遙看向遠處的三夫人,她得意地看着她。
“到這一刻,還讓我說什麼?”風月垂了眸。
南宮明眉頭蹙緊,心中對她有種無力感,仰天嘆了一聲,他早該知道的,這個倔強的女人怎麼肯對他低頭呢?她對自己都那麼殘忍,何況別人。
他低頭看着她,那張因寒冷而慘白的臉,或許,她一輩子都不會知道愛一人是什麼滋味。
感謝她,讓他嚐到了!
這時,身後圍觀的人們早已不耐的哄叫起來,“溺死,溺死……”
漫是人聲吶喊的臨水江畔,一騎人馬火速向這邊過來,人羣自動爲它讓開一條通道。
南宮明聞聲轉過頭,當他看清來人時,眸底露出諷刺笑意,對她道:“你的情人來了。”
風月一怔,看向來處,爲首那人跳下馬,緩緩脫掉風帽,露出一張熟悉的臉孔。幾位宗親老爺認出是王爺,立刻跪下接駕,“草民見過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百姓也都紛紛跪下,“王爺千歲千千歲。”
眼見事情即成,突然殺出一個靖王,三夫人不禁緊張起來,起身站在那裡,手足無措。
靖王環顧四周,最後,目光落定到躺在刑場上的人身上,看到她還活着,他長鬆了一口氣。
“王爺此時駕臨不知有何貴幹?”南宮明迎了上去,對他低了低頭。
面對他的無禮陸少康已不再計較,蹙眉看着他,臉上已有慍怒,“如果本王遲來一步的話,你們是不是就打算將她處死?你這是動用私刑。”
“家有家法,國有國規,這是我南宮府的家事。”他冷冷的道,陰冷眸光睇到他臉上,絲豪不將他的怒意放在眼裡。
“家事?呵。”陸少康冷笑,穿着黑色披風的他看起來高大且威武,連夜趕路讓他顯得有些疲憊,眼睛裡佈滿了紅血絲,緊緊的盯着一個方向,南宮明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眸光沉了下來。
“王爺遠道而來,請先回去休息一下,草民處理完這裡的事後自會去見王爺。”
陸少康轉頭看着他,脣角勾起一抹淺笑,朝那邊指了指,“本王……是來救她的。”
南宮明沒料到他如此直接,愣了幾秒,輕笑道
:“那王爺是……打定了主意要插手我南宮府的家事了?”
“若別人我可以不管,但這個女人,她不能死。”
擡頭看着那個慢慢朝她走過來的人,風月心潮澎湃得難以自抑,沒想到到頭來還是他……這個給她一生承諾的男人來救自己。
她在心裡微微笑出聲,別過臉去。
不願讓他看到她的狼狽。
“放心……”他帶着嘆息的語聲傳來,她的心微微顫了一下。
他要她放心。
“王爺,這不是您該來的地方。”南宮明上前一步阻止,一隻手像鷹爪一樣緊緊扣住他肩膀,陸少康回眸看着他臉上殺氣,冷笑的道:“怎麼,你想動手?”
“我說過了,這是我南宮府的家事……”
氣氛瞬間凝重起來,幾位大老爺看着衝動的南宮明,都不知道他下一秒鐘會做出什麼事?
三夫人雖然急於讓佟佳風月去死,可是眼下關口,還是不得罪王爺爲秒,於是笑着上前解圍,“二少爺不得無理,這位可是王爺。”
她笑吟吟的,想將南宮明的手從王爺身上收回來,可是儘管她使了吃奶的力氣,仍動了不分毫,擡頭看着南宮明,不禁被他臉上陰冷的表情嚇到。
壓低了聲音道:“二少爺,他是王爺。”
她再次強調,南宮明這才冷冷的收回手,“草民不想與王爺爲難,這是我南宮府的家事,我會看着辦的。”
“我說過,我不會讓她死的。”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起來,三夫人夾在中間,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二少爺的脾氣她是知道的,王爺的樣子也是勢在必行,此時,她低下頭看到躺在那裡的女人,她似乎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仍舊冷冷的閉着眸,全然不關自己的事。
三夫人心中不禁來氣,悄然避開那二人,來到她身邊慢慢蹲下,“你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對不對?看到兩個男人爲你這樣爭來爭去?而你卻在這邊看好戲……”
聽到她的聲音,風月睜開眸,眸光中流露出一抹詭異的笑,三夫人駭然後退一步,“你笑什麼?”
“真正看好戲的人應該是你罷?我有今天,全是拜你所賜。”
三夫人一怔,冷笑出聲,“你有今天,全是你自己作孽!”
風月看着她不語,目光如刀子一樣盯在她臉上,三夫人被她突然而來的異樣眼神嚇得一怔,正色看着她,“你這樣看着我做什麼……”
風月正要說話的時候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道婦聲,她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能讓周圍的氣氛瞬間變得曖昧起來,人們的視線集中落在她身上。
三夫人緩緩站起身,看向來人。
南宮明也將目光落在那個女人身上,眸子裡露出饒有興趣的表情,“看來,王爺還是處理好自己的家事再來管閒事纔好。”
譁鬧的臨江水畔,大家都將看着她,而佟佳碧芸的眼睛裡卻只有一個人,她緊緊的盯着靖王,雙手垂落
,寬大的袖袍底下手指微微顫抖着,眼含悽怨,苦笑着又說了一遍,“你還是來了,爲求這個賤人不惜連王爺的尊重都不要了……”
風月只覺得腦子裡轟得響了一聲,緊緊閉上眼。
三夫人見她神色異常,冷笑着道:“這場戲真是越來越好看了。”
風月睜開眼,眸峰橫掃過去,“閉嘴。”
三夫人嚇得一駭,訕訕起身走了,這樣的場面她出面非但沾不到光,反而會壞事,反正現在佟佳碧芸來了,她心裡的石塊落了地,有這個女人幫她擋着,估計今天靖王想救走風月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想到這裡,心裡輕鬆不少,臉上也不自覺的露出笑容,在一旁緊張不安的葉赫那拉氏見她過來,忙迎上去,拉着她道:“三娘還笑得出來?”
“爲什麼笑不出來,婉容哪,我們就等着看好戲罷!”她轉身在椅子上坐下,將大少奶奶也拉着一起坐下。
大少奶奶不如她冷靜,緊張的撰緊雙拳,“驚動了王爺王妃,我怕會對我們南宮府不利。”
說到這裡,三夫人突然想到什麼,目光沉了下來,“是啊,這點我倒沒想到呢?”
王爺救風月不成,還讓王妃當場抓了包,回頭肯定把氣撒在南宮府頭上,再說……如果那賤人真的死了,看王爺現在對她這份熱情,想必也會難過一陣,歸根結底,還是南宮府。
三夫人神情凝重起來,擔憂的朝那三人對峙的方向看了一眼。
此時,南宮明與靖王,王妃三人冷冷站着,靖王沉默,南宮明則一臉看好戲的表情,靖王妃則是幽怨的,她目光只看着靖王,似乎沒看風南宮明這個人似的直接經過他來到靖王面前。
連日的奔波讓她早已不如先前那般端莊與得體,鬢邊髮絲垂落下來,臉色灰撲撲的,但那目光卻炯炯有神,靖王轉頭不看她,語聲不悅的道:“回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不是我該來的地方,那王爺出現在這裡做什麼?”碧芸仰天苦笑,手指向河岸的方向,“她親手毒殺自己的夫君,就算南宮家不用家法處置,官府也一定不會輕判,自古以來殺人償命,王爺現在是可以爲動用私私刑救下這個女人,可是移交到官府後呢?難道王爺打算濫用職權嗎?”
“我沒這麼打算。”他緩緩的道,目光看向遠處。
他會這麼回答,佟佳碧芸頗感意外,“沒有?既然王爺不打算因爲她而破例,那現在也不必多管閒事,這是南宮府的家事,王爺還是跟臣妾回去的好。”
她冷着臉,拉他往回走。
靖王身子未動,沉默的看着她。
他紋絲不動,佟佳碧芸轉身看他……心在那一刻碎裂!
“爲什麼?”她問。
陸少康有些愧疚的看着她,這個女人心眼不壞,可是他卻不愛她,他曾經也很想忘掉風月,只是他做不到,自從上次大婚他回到京城,便打定了主意要忘掉她,也試着那麼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