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風月又有一瞬間的失神,“是嗎?”
自從她將那些東西鎖進盒子裡,那些事與人她便打定了主意要忘掉,一次都沒有想起來過,即便想起來,也強迫自己忘記,現在猛得聽到她的消息,難免有些不自在。
秋喜也看出她失常,不解的道:“老夫人你怎麼了?最近走神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風月只是搖頭不語。
秋喜接着道:“不過你們那位王爺姑爺沒過來,老夫人還不知道罷?我們平時說閒話,都覺得佟府兩位女兒生得值,一位嫁了赫赫的王爺,一位嫁了赫赫的南宮家,真是前世修來的好福氣呢!”
風月臉上訕訕的,笑容僵硬起來。
是呀,赫赫名門,多少人想投身進來,但是進來的,也並不一定幸福,相較於這裡的衣食無憂,她更向往的是有一份溫暖的關愛。
大小姐的婚禮緊鑼密鼓的進行着,府裡所有事都先擱下,緊着婚事,這些天風月沒有出門,倒也不覺得煩,她讓秋喜又去老爺書房拿了許多書過來,閒着時候就看書打發時間,不過已經好些日子不見她們給她派活幹了?
從前,隔三差五的,三房都要讓她做些針線刺繡之類的活,想必也不是因爲她做得好,只是藉着名頭對她示示威。
風月習慣了,現在突然沒人給她活幹了,她倒覺得不自在了。
見秋喜在那裡擦花瓶,她放下書道:“三夫人和大少奶奶房裡沒有什麼活可做嗎?”
她實在覺得閒得慌。
秋喜一邊擦花瓶,一邊笑着道:“少爺咐咐過了,以後不准他們拿老夫人當丫鬟使。”
聞言,風月有些詫異。
那個人對她……真夠奇怪的。一邊下着禁足令,一邊又幫她推掉那些活兒,她也弄不清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了。
搖搖頭,風月低下頭繼續看書。
秋喜放下花瓶走過來,“老夫人,您要是覺得悶得慌,奴婢陪您到院子裡坐一會罷?”
風月低着頭靜了一會,淡淡的道:“不用了,你讓人備水罷,我想洗澡。”
秋喜顯得有些失落,因爲每次老夫人要洗澡的時候,就是心情最煩的時候,她可以一個人在浴桶裡坐上半天,一句話都不說。
“好罷。”秋喜轉身出去。
屏風隔開的空間裡,風月獨自坐在浴桶裡,淡然不語,氤氳的水氣打發長頭,帖着肌膚,憑添了一份嫵媚。
秋喜加了兩瓢熱水進去,在衣服上擦擦手,像變戲法一樣坐懷裡掏出花露水。
風月看一眼,輕笑,“拿它做什麼?”
秋喜笑嘻嘻的,打開蓋子聞了聞,又放到她面前讓她聞,“你聞聞,老夫人,這個東西可香了,老夫人平時香料也不用,別的女孩子都愛把自己弄得香香的,老夫人也用一些罷。”
她看起來十分高興,風月不好掃她的興,也不去管,任她在水裡倒了一些,花露水在水裡化開,空
氣裡立刻瀰漫出一股香味。
秋喜笑着道:“老夫人快看,多香哪?”
風月只是微微笑着,不置可否。
洗完澡已接近傍晚了,風月無心用晚飯,直接上牀睡了,當天晚上,身上奇癢難忍,身子也有些發燙。
她一個人在牀上翻滾着,呻吟出聲。
睡在外屋的秋喜掌燈進來,看到她先吃了一驚,“老夫人,您這是怎麼了?”
她將她扶起來,明燭照耀下,老夫人一身紅疹顯得十分瘮人。
風月用力在身上抓着,痛苦的發出聲音,“癢,好癢啊!”
秋喜看她在牀上翻滾着,不斷抓撓着,很多地方都被抓出了血跡,連忙按住她的雙手道:“老夫人別抓,會留下傷疤的。”
風月還算有點神智,痛苦的看着她,“可是很癢……”
秋喜放開她,三步並作兩步跑出去,“來人哪,快來人哪……”
原本平靜的府院裡起了騷動,睡夢中人們被叫聲驚醒,各房裡接連點了燈火,人們紛紛從房裡出來。慕容氏披了衣服出來,朝遠處看了看,疑惑,“發生什麼事了?那個女人院裡怎麼那麼亂?他們喊什麼呢?”
胭脂舉着燈籠站在一旁,也不知道。
葉赫那拉氏也披衣起來了,她二人的院子相對,一出門便看到了站在那裡的三夫人,於是帶着丫頭走過來道:“姨娘,發生什麼事了?”
慕容氏搖頭,“我也不是十分清楚,胭脂,你過去看一下。”
胭脂提着燈籠過去了,二人對視一眼,疑惑不解。
當南宮明匆匆趕到的時候,看到不住在牀上痛苦翻滾的女人,他的心猛得揪了一下,衝過去扶住她的肩,“發生什麼事?”
秋喜帶着哭腔道:“下午還好好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出了一身的紅疹,奇癢難忍,很多地方都被老夫人抓破了。”
她白色的稠衣上血印斑斑,觸目驚心,慘白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
“去請大夫。”南宮明冷聲道,一邊將她雙手反剪在身後,輕聲安慰,“別怕,一會就大夫就過來了,不會有事的。”
“放開我,很癢。”風月垂着頭,語聲近乎哀求。
南宮明看着她,皺眉對一旁的人道:“去我房裡把當年先皇御賜的金玉膏拿來,可以止血。”
管家應一聲去了。
秋喜帶着哭腔道:“少爺,都怪奴婢沒有照顧好老夫人,您罰我罷。”
南宮明沉着臉,無心計較這些,他輕輕在她背上拍着,安撫着。
過了一會,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向空中嗅了幾下,“屋子裡什麼味道?”
他記得她身上的是一種冷香味。
秋喜因爲老夫人的事一時糊塗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恍然道:“哦,這是花露水的味道。”
“哪來的花露水。”
“今天奴婢替老夫人回佟家送信,回來的時候,剛
好碰見佟家大小姐回門,她就拿了一瓶花露水給奴婢,說是給老夫人的,剛好碰上就讓奴婢帶回來,省得她再跑一趟。”
南宮明臉色漸漸黯下來,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他沉聲道:“去把那瓶花露水拿過來我瞧瞧。”
“是,少爺。”秋喜不敢耽擱,連忙取了花露水給他,
南宮明打開聞了聞,又用了一點在手背上,看不出什麼異常。
秋喜站在一旁,不解的看着他。
佟府
自從女兒出門至今,府裡少了很多生趣,這次大小姐回來,最高興的人當數佟夫人,她一邊吩咐傭人去廚房準備大小姐愛吃的,一邊張羅着給女兒收拾房間。
“你走了這半年,你的房間娘每天都會派人去打掃,就怕你回來,你看看,都是乾淨的,就是窗紗有點舊了,你想要什麼顏色的?明天娘讓人幫你換了。”
佟夫人轉身看着女兒。
佟佳碧芸用手指在桌子上劃了一道,拿到面前吹了吹上面些許浮塵,淡淡的道:“不用了,只是住幾天而已。”
聞言,佟夫人臉上有些失落,回頭去看站在一旁納不哼聲的老爺。
佟老爺皺着眉道:“你這次回府,姑爺怎麼不一起回來。”
“他忙。”佟佳碧芸懶懶的道,似乎不願多談,轉身進了房。
佟夫人叫過一旁的春杏道:“大小姐這半年在京城過得怎麼樣?我怎麼看她好像不開心似的?還瘦了。”
佟老爺也將目光落到春杏身上。
春杏低着頭,遲疑着不肯說,佟老爺道:“你跟我過來。”
說完徑直出了門。
春杏怯懦的看了他一眼,再看看夫人,只得跟過去。
佟老爺走到另一個房間裡坐下,佟夫人站在他一側,春杏小步挪進來,“老爺,夫人……”
“我問你,是不是在京城發生了什麼事?”
佟夫人聞言,也跟着緊張起來,“老爺,我也覺得碧芸這次回來臉色不對,是不是跟姑爺鬧彆扭了?”
她盯着春杏。
春杏被他二人直直望着,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也找不到退路,正當這時,佟佳碧芸滿臉不悅的從外面推門進來,一臉的不悅,“你們想幹什麼?是不是知道我過得不好就開心了?”
“女兒,你怎麼會那麼想呢?娘只是關心你!”佟夫人心痛的看着她。
佟佳碧芸沉着臉沒有哼聲,對春杏道:“你先出去罷。”
佟老爺看着這個無理的女兒直嘆氣,“都是你慣的,你看看她現在是什麼樣?這樣的人到了婆家怎麼會招人待見?難怪姑爺跟她吵架……”
看着碧芸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佟夫人連忙推着他道:“你少說兩句罷。”
她緩緩走到她面前,“碧芸哪,晚上你想吃什麼?娘吩咐她們給你做去。”
佟佳碧芸低頭望着地上,什麼都沒說,憤然甩袖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