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4 行風

364 行風

思月公主同皇后娘娘一向相處融洽。

今日思月公主奉命前來陪她,皇后娘娘根本懶得多問,便笑呵呵地拉着思月公主的手,到坤寧宮簡單改造的小廚房外面,指點着流雲做馬蹄糕。

流雲從前可是楊元心身邊專司廚藝的大丫鬟。

在皇宮之中,想要吃一口香甜燙口的新鮮糕點也不是容易的。尤其是流雲的廚藝很不錯,做馬蹄糕很有一些獨特的竅門,味道同那御廚房出來,很不一樣。

思月公主也很喜歡這樣家常相處的情景。

“我今兒去了一家茶樓,聽說了許多人在議論各家的秀女……”思月公主嘴角流露出一點輕笑,譏諷地道:“還有那輕狂的,指着家中出的那國色天香的進來,好一舉奪了皇兄的寵愛,而後懷上龍裔,一飛沖天什麼什麼的呢,啊呸呸,真是不自量力。”

若真有那出身顯貴先生下皇子的,想要一飛沖天,怎麼也不算是不自量力。

皇后娘娘並不在意,只是嗔笑道:“你啊,怎麼如此說話呢。讓你皇兄聽到了,來責怪我慣壞了你倒也罷了,萬一不時不讓你出宮門,到時候有你哭的。”

當年,亦是皇后娘娘說,就算是身爲公主,也要走出宮門到市井之間見識一番,方能明辨是非心眼通達的求肯,才讓應慶帝答應了思月公主偶爾出宮的請求。

從那以後,思月公主就同皇后親暱起來。

出去見到了什麼新鮮的景色人物,總愛到坤寧宮找皇后說上一說。

思月公主聽到皇后這樣說,吐了吐舌頭,低聲嘀咕道:“皇兄纔不會那麼狠心。”

說過之後,思月公主挨近皇后娘娘,小聲問道:“皇兄要選秀了,皇嫂您是不是很傷心啊?”

“哪能呢?”皇后娘娘笑容溫婉,道:“你皇兄能給我這幾年的體面安靜。我已經很知足了。再有奢求,就是自己同自己過不去啊。”

思月公主不肯相信,小聲嘀咕道:“皇嫂肯定還是傷心的。”

皇后娘娘這一次笑了一笑,並未再出言否認。

思月公主便以爲自己猜中了皇后娘娘的心思。笑容有了幾分得意和狡黠。

馬蹄糕出鍋,姑嫂二人回到殿上坐下,邊品糕點,邊說起閒話來。

糕點用了一小半之後,思月突然一拍腦門,對皇后娘娘道:“對了,皇嫂。我還給從宮外給你帶來了禮物……一打岔差點兒忘記了。”

她給桂兒使了一個眼色,桂兒福一福身,退了出去。

沒多一會兒,她手捧着一本素白薄娟包裹的書籍走了進來。躬身呈在了二人面前。

“是什麼?”皇后娘娘一邊用清水淨了淨手,一邊問道。

思月公主笑容燦爛地道:“上次我不是見皇嫂書房之中有許多遊記麼?今兒出宮路過書局,順便進去一瞧,幸運地遇到了纔出來的新的遊記,而且還是皇嫂十分推崇的那個什麼行風的。我就替皇嫂買了一本回來了。”

皇后娘娘撩水的動作頓了一頓。

她漫不經心地擦了水,才面容平靜地揭開那素白薄娟,取了書翻了翻,對思月公主笑吟吟地道:“果然是我沒看過的新冊子。思月有心了……我這裡有些什麼你都知道,思月說說想要些什麼?”

“皇嫂說的好像思月很貪心似的。”思月不依地嬌聲嘀咕幾句,而後真的開心地盤算着從要皇后這裡要些什麼來了……

皇后好整以暇地笑着看她。

當皇上走進來時,看到的便是二女和諧相處的情況。

應慶帝眼神閃爍一下。而後便不動聲色地走了進來。

他們的親孃死的早,思月一直缺少來自長輩女性的關愛。而長嫂如母……

“你們在說什麼?”應慶帝開口問道。

皇后娘娘起身,端莊地行了禮,淡笑不言。

思月公主積極回答道:“在同皇嫂交換禮物呢。我只不過是花了一兩銀子買了本書回來,皇嫂就要用那價值千金的珠寶稀罕物同我交換呢。皇兄,您說我這買賣做得劃不划算?”

應慶帝拍了一下思月公主的腦袋。道:“你皇嫂疼你,也不是讓你總賴她東西的。”

皇后娘娘淡淡笑道:“臣妾有的,還不都是皇上您賞賜的。給了思月,又值得什麼。”

思月公主聞言嘻嘻笑的狡黠得意。

應慶帝瞪了思月公主一眼,拿起桌上的書翻了翻。而後才又重新看封面,挑眉問道:“皇后可知道這行風是何人?遊記寫的真不錯,像是就在眼前似的。”

“這些文人,只當這種遊記文章不是正經文章,一個個的只肯用別號發表,若不去查探一番,誰知道出自誰手呢?”皇后娘娘不在意地道:“皇上若是覺得好,臣妾這裡還有一些此人所出的其他遊記小本,可借您一觀。”

應慶帝不置可否,含笑重新翻看那本外表普通的小冊子。

思月公主並不是愛讀書的,自然從未看過此類書籍。此時,她見應慶帝看的認真,也心生好奇,挨在應慶帝身邊看了起來。

行風的言語生動平實,行文並不艱深華麗,且幾乎少有生僻字,多是常見字……這讓思月公主看起來毫不費力,一下子就喜歡上了。

她看完了一篇,不禁讚歎道:“原來,一個大湖上的浪,竟然能打出幾十丈高……真的會有魚蝦從天上掉下來……”

“世間奇妙,豈是能輕易猜度的?”應慶帝看完一篇後合上不再觀看,對皇后娘娘道:“此人見識廣博,似乎對於方位十分敏感……瞧其插畫,似乎應該是擅於繪製地圖的……皇后真的不知此人是誰麼?”

這個年代,一張精細完整的地圖何其重要。

應慶帝這麼說,流出出來的,就是愛其才幹的心思。

皇后娘娘依舊搖頭:“臣妾一介婦人,不如皇上想的多,因而並未刻意關注。”

思月公主眼珠一轉,笑道:“只要皇兄您下旨,讓這位行風前來面君……他只要還活着,難道還能敢不來麼?到時候皇兄不就能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真才實學了?”

“這個法子好。”應慶帝看着皇后娘娘說道。

皇后垂下了眼瞼,沒有說話。

皇上晚上就便就留在了坤寧宮過了夜。

次日,皇后娘娘起牀梳洗,坐在梳妝鏡前,照例看向那桌面時,卻發現哪裡彷彿是少了什麼。

皇后娘娘一怔,看到身邊之人都是一副喜不自禁的神色,恍惚問道:“今日的藥粥呢?”

“回娘娘,今兒沒有藥粥。”流雲欠下身,嘴角的笑容忍都忍不住,低聲道:“娘娘大喜。”

沒有了麼?

皇后娘娘怔愣地坐在那裡,望着那空空的桃心妝臺,久久沒能回神。

這就沒有了,呵。

皇后娘娘心中說不上來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彷彿是遺憾,彷彿有失落,彷彿還有一絲輕鬆,甚至還有那麼一絲兒難以察覺的欣喜……她擺手對正要替她梳妝的流雲道:“本宮有些累,想要再歇一會兒。回頭再梳妝吧。”

“恩,娘娘多睡會更好。”流雲笑道。

皇后娘娘擺擺手躺回牀上,讓人放下了帷幔,睜着眼睛看着高高的明黃色的帳頂,只覺得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無法動彈一下了。

此時,前面朝堂之上,將要散朝之時,應慶帝提起了行風:“……朕觀他筆下山水生動民生詳實,便想召他來跟朕說一說民間盛景。朕坐在這金鑾殿上,說是俯覽宇內,到底不如他看的清晰。就從禮部下個告示,着次人儘快前來面聖吧。”

他並不徵求衆臣的意見,直接定了旨意。

他登基幾年,早就明白了,有時候他根本不能去徵求大臣的意見。比如想要見一個非正統文人這種小事,若是去徵求他們的意見,他們定然能夠從各個方面論證,最後得出一個“不行”的結論來。

反倒是若他直接下旨,做出一番不容斑駁的態度,朝臣們便都不會再多話了,會乖乖地執行他的旨意。

果然,衆大臣愣了一下之後,心中覺得這並非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都沒有出聲。

禮部尚書,也就是新上任的林世卿,出來領聖旨的時候,回話道:“回稟陛下,臣知道行風者何人,並不需要特意下告示。”。

“哦,愛卿知道?”應慶帝感興趣地道:“可是哪家的少年英才?”

“當不得皇上盛讚,行風正是臣那不成器的四弟。”林世卿恭謹地道:“臣那四弟自幼跟隨在家父身邊遊歷,不甚知道規矩……”他並不想林世飛面聖。

“原來是家學淵源。”應慶帝笑呵呵地揮手打斷了林世卿的話,越發好奇地道:“你那四弟此時可在京?若在,愛卿也別藏着掖着,早日帶他來給朕瞧瞧。”

衆大臣知道不知道行風是林世飛的,此時心中都放鬆下來——林世飛出身世家名門,自然知道面聖的時候,什麼當說什麼不當說;若是不知道哪裡的愣頭青,自詡瞭解民間疾苦,想要趁着機會替百姓伸冤請命的,一不小心就能捅出什麼大簍子來,那才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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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沒有陪着兒子進行飯後遛彎消食,偷偷碼了七八百字,終於及時更新了,保住了全勤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