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菀真是有先見之明。如果不是想到一個開印刷作坊出書的主意,在簡家的日子肯定無聊,總不能時時刻刻躲在房裡那個呀!
現在既然有了主意,也請到了王爺和袁景撐場子,司徒菀和簡天書就全力投入了。司徒菀在家整理兩個人過去一年半里的諸多信件,抄錄時把不能給外人看的私密字句刪掉,其餘可用的部分按時間編撰成稿。她給這本書起了個名字叫《怦然心動——簡天書司徒菀兩地信札》。
簡天書很滿意這個書名,打趣地說:“好像以前有個人評論我的作品是濃詞豔賦,可是這個人自己的大作,那才叫香豔誘人啊!”
“你把我帶壞了。”司徒菀振振有詞地辯解說:“弄得我腦袋裡只剩這種香豔的詞句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不知道嗎?”
簡天書很是得意:“是我有魅力,讓你心甘情願地夫唱婦隨。我要在這本書裡,加上十幅插圖,讓人看了能夠更好地理解我們字裡行間的情意。”
司徒菀馬上警戒地看着他。
“你放心,”簡天書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壞笑着說:“保證全是衣衫完整的。你最後審稿,我還敢放肆嗎?”
這樣的玩笑打趣,是他們新婚生活的常態。夜裡簡天書的軟磨硬纏和司徒菀的堅持有“度”,則是另一套常態。她規定他三四天才能行房一次,但是簡天書總有辦法引誘她額外晨練,這是他們的第三種常態。
大約一個月之後,簡天書買下一個前店後廠的作坊,改名爲“天書印坊”,除了在後堂印刷書籍,還在前面的鋪面經營印章篆刻的生意。他也把自己的普通字畫在這個店裡展示銷售,不必再讓別的書畫店賺他的佣金了。至於那種簡天書特版的春宮圖冊,那是要有熟人引薦,付一半定金之後他才肯畫的。
一個曾經行蹤不定的風流才子,現在不但享受穩定的家居生活,而且開始認真地對待錢財,因爲他不但要讓妻子現在生活得體面舒適,還要給妻子準備好一生的保障。
簡天書嚴格地跟樂坊保持着距離。曾經與他接近的樂坊姑娘們,剛聽說他要娶太師府三小姐的時候,都覺得不可信,因爲門第差別實在太懸殊。然而現在三小姐已經是簡大娘子了,已經在當簡天書的家了,他家裡的傭人們都證實了這一點。樂坊姑娘們雖然心裡酸楚,覺得命運不公平,但也必須承認,她們從前是一廂情願了,現在更沒有指望了。
現在簡天書的新曲譜,都交給一個叫申九恩的中間人,由他拿到合適的樂坊去排練表演。申九恩本身也是一個樂師,名氣沒有那麼大,但是人緣好吃得開,他的一妻一妾都是樂坊出身的,他早就在樂坊紮根了,現在年紀有點大了,自己不演奏了,就靠人脈賺錢。
在簡家的傭人們眼裡,公子的變化真的挺大的。顧伯顧媽,簡平簡安都有同感。從前很多不在乎的事情,比如他自己的生活規律和身體保養,現在他都上心了。大娘子是大家小姐出身,把她母親照顧她父親的那一套學了過來,飲食要怎樣,作息要怎樣,時不時提醒公子注意。她自己的日常生活要求倒是不太多,而且有她帶來的兩個丫頭去做,但是傭人們現在伺候公子都要比以前仔細了,不然大娘子要發話的。
自從大娘子進了門,公子的情緒很穩定,脾氣好多了,話多了起來,常常連說帶笑的。不像以前,他常常是一個人關在上房的小樓裡,有時一整天都沒有兩句話。
這一天,廚房裡只有顧伯一個人的時候,簡天書進來了,逮住機會問道:“顧伯,男人每夜都行房是不是太多了?會傷身嗎?”
顧伯很有把握地答道:“只有一個女人的男人,都傷不了身。大娘子想要,你就放心大膽地上。”
顧伯以爲公子捨不得多給,怕傷身,就很鼓勵地加上一句:“公子趁年輕,儘量多讓大娘子高興滿意。等到我這個年紀,不怕公子笑話,想給……也難了。”
“真的?”簡天書壞笑着追問:“你不行了?”
顧伯有些尷尬地說:“也不能說不行了,但是……力不從心了。等公子到我這個年紀,自然就會明白的。總之,很可惜的。”
顧伯眼裡是很有些無奈的。
簡天書覺得心裡一揪,心想,自己怎麼都沒注意過,顧伯這幾年真的老了。
於是簡天書很大方地許諾說:“顧伯,我吃的那些進補的東西,你也吃!隨便吃多少都可以!”
顧伯苦笑着說:“公子,不是那些東西的效用。是時光,時光!年輕的時候,她看我一眼我就可以衝鋒陷陣了。公子要珍惜的,是時光!”
簡天書頓時領悟。沒有讀過書的顧伯,說的是時光教給他的真經,自然,樸實,震撼。
當晚,司徒菀又推三推四的時候,簡天書對她說:“下午我跟顧伯聊了兩句。你知道嗎?他說只有一個女人的男人,都傷不了身。還有那些進補的食材,其實沒什麼用,真正有用的,是時光!我現在這樣總是興致勃勃,意猶未盡,是因爲我年輕!等到顧伯那樣的年紀,他說他力不從心了,他還說,很可惜的。我看見他那種無奈的目光,想想都害怕……”
他說完最後這一句,趴在司徒菀的胸前,試探地親吻幾下,然後接着說:“我以後也會老的,爲什麼不趁我厲害的時候,跟我一起好好開心?你想等到我不行的時候,兩個人一起遺憾後悔嗎?”
“天書……”司徒菀被打動了,很心疼他。書上那些關於“度”的東西,雖然有些道理,但是她的直覺,眼前再拒絕簡天書的話,他的情感就會受傷,他們的感情就會受損。
爲了安撫簡天書,司徒菀鉤住了他的脖子,主動把自己的身子貼上去:“我不要後悔……我要你……”
她很聰明,想通了就給他發出信號,儘量讓他開心。她那麼溫柔,不但完全讓了步,還把自己的身體在他懷裡輕輕扭一扭,讓他感覺到她的嫵媚,也向他預示接下來將會很美好。
“菀菀!”簡天書果然接收到司徒菀身體信號裡的催情劑,立刻就醉了。
簡天書很有些驕傲得意。他有預感,以後菀菀再也不會輕易拒絕他了,因爲她怕將來他不行的時候,兩個人一起後悔!
從這一晚起,簡天書骨子裡的浪漫和表現出來的癡纏都很合司徒菀的胃口了。她不再規定他幾天一次了,只要他身體覺得舒服,不覺得疲累,她願意配合他。這成了他們的穩定常態了。
簡天書沒有官場上的假意應酬,活得率真灑脫。他以前很在意對別人對他的評價,現在,他把很多人的評價根本不當一回事,只看重有限的幾個人的意見。這幾個人當中,最重要的當然是他的妻子司徒菀了。成功地娶到司徒菀,讓他變得自信,不再自卑敏感。跟司徒菀情投意合,讓他感覺到投入地愛人和深深地被人愛的快樂。
天書印坊的店鋪生意簡天書沒有太多地去幹預,都讓掌櫃的去打理。但是司徒菀對後堂的印坊很有興趣,隔三岔五地跑去看看,她每次去都穿男裝,因爲女子出門到外面有諸多禁忌,太不方便了。她穿着男裝,在作坊裡跟刻字排版的師傅和出勞力的工人們直接打交道,幹練敏捷,就算簡天書不在身邊陪她,她也鎮得住場面。她很快就發現一些延長字模壽命和減少返工的小竅門,進而提議把幾十個字一排的大板改成單個字的小板,這樣每個板可以進行靈活的排列組合,雖然印刷的難度會加大,但是排版容易多了,而且字模可以多次使用。這個法子,老師傅以前也想到過,但是前面的老闆墨守陳規,不肯冒險,一直沒能實施。現在簡大娘子又提出來,簡公子都聽娘子的,於是就以《怦然心動》這本書爲樣本,開始試行單字小板印刷。
從六月忙到八月,《怦然心動》的樣書出來了,司徒菀像撿到天上掉下的星星一樣興奮,這是她親身參與其中的一件大事,是她平生第一個看得見摸得着的產品。
“天書,你看這本書,”司徒菀把樣書拿給剛進房門的簡天書看:“你喜歡嗎?”
其實簡天書已經在印坊裡看到過了,但還是以發現寶藏的驚喜聲音說:“已經完成了嗎?好快啊!”
接過書裝模做樣地看了幾頁,簡天書便說:“司徒菀寫得好,簡天書有點煞風景。下次司徒菀應該單獨寫一本書。”
“你怎麼煞風景了?”司徒菀覺得自己都審過稿了,怎麼還會有煞風景的東西在裡面?
“我妨礙司徒菀出名了。”簡天書認真地說:“明明是司徒菀想出來的主意,我的名字卻放在第一位了。下次你一個人寫一本,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司徒菀是個大才女。”
他這是在鼓勵她繼續寫作呢。他覺得她認真做事的時候很美。
“那我下次一個人寫本書試試。”司徒菀果然被激勵得躊躇滿志了。
晚上簡天書繼續修改他新作的那首《豔陽天》,拿着簫專注地試音,一小段一小段地定稿。
司徒菀興奮難抑,從背後抱住了簡天書。
簡天書身上立刻就有了反應。
“天書……”司徒菀才叫了一聲,簡天書的事情就做不下去了。
她的呼喚高於一切,簡天書從她的聲音就知道耽誤不得。
簡天書和司徒菀的上房小樓裡,愛意濃濃,浪漫銷魂。
也許是公子和大娘子的恩愛氣息在晚風裡傳送開來,使得兩個小廝簡平和簡安躁動難安,就從這一晚開始,分別與兩個丫頭青兒和梅兒在彎彎的新月下卿卿我我,各自定情。
簡天書這個三進的院落,現在終於陰陽平衡了,風水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