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員長的臉色不是一般的難看,方不爲只當沒看到,先是轉着圈的敬了個禮。
“結果怎麼樣?”委員長問着和馬春風剛剛一模一樣的話。
方不爲猛的挺了挺胸膛:“稟報委座,幸不辱命!”
“幸不辱命?”委員長盯着方不爲:“你奉的是誰的命?”
方不爲眼皮一跳,偷眼看了看委員長。
這是被氣瘋了?
其他人也就不說了,都是自己人,但美國大使還在這呢,案子都還沒查清,你就迫不及待的算後賬了?
再一個,你想算賬,莫不是找錯了對像?
方不爲總覺的哪裡不對。
他又偷眼看了看衆人的臉色。
其它人都是一臉的凝重,就只有馬春風和錢大均的臉色有些不自然。
哈哈,原來自己不是頭一個。
委員長這是被氣的上了頭了,而罪魁禍首的宋子聞和蔣建豐又不在身邊,只好先把辦案的拉出來撒氣了。
想到這位的性格:易遷怒,易甩鍋……
方不爲心裡頓時有了底:一定要挺住,現在可不是亂承認錯誤的時候,說不定這位一怒之下,就把罪名給自己坐實了。
“確實是卑職擅做主張,願憑委座責罰!”
最多也就認這一條,什麼欺上瞞上,通風報信,裡外勾結,通通都不承認。
聽到方不爲的話,馬春風的眼皮猛的跳了跳。
這個狗東西,你就不能提一句其他的?
但想使眼色也晚了。
看衆人的臉色不對,方不爲有些愕然:怎麼了,就這麼一句而已,自己哪裡說錯了?
見委員長有暴發的跡像,白崇喜快速的側過身,在委員長的耳邊說了一句。
聲音太小,方不爲也只聽道“大使”兩個字。
白崇喜的意思肯定是美國大使還在,問正事要緊。
委員長硬是鼓着胸口,忍下了一口惡氣。
“不要緊張!”白崇喜回過頭來,對着方不爲笑了笑,“先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不爲心裡有數,這位對自己有好感,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要不是黃浚案破的及時,一個多月前,他就被日本的轟炸機給炸死在上海了。
看,這位多好,哪像他上面的那一位,自己都救了他多少回了,一點都不念舊情。
方不爲腹誹了一句,正色道:“其實,都是卑職的推測而已……”
“沒關係,你直說就是!”白崇喜又說道。
勞心費力,就等着這一天呢,方不爲哪裡敢客氣。
他當即挺起胸來,不急不徐的彙報着:“事情先要從卑職隨侍衛長,到鄞縣開始……”
方不爲一路從王世和中毒開始,說到他查到鄞縣,找到藏毒的口紅,然後又追到蘇州,按照曲老闆故意留下的線索,密捕了曲家,酒店經理,玉器店師傅等人,又懷疑是有人故意栽贓宋家後,才返回鄞縣,假意去上海驗毒,暗中卻又回了蘇州。
然後又用圍九缺一之計,逼着對方不得不率先發動,直到確認了前田是刺客頭目的身份,最後一路追到上海來,最後一網成擒。
方不爲隱去了讓陳江去南京,給宋家通風報信,並見了宋會長的經過。
只要委員長不提,方不爲是沒打算說的。
他得罪委員長最狠的地方,就在這裡。
“卑職認爲,主謀是日本人無疑,其目的,一是設計讓宋氏倒臺,從而致使我中央政府破產,
二是離間宋氏及我中央政府,與美國政府之間的關係,破壞《九國調停計劃》,阻斷美國對我中央政府的援助……
既便上兩計不成,至少也能使委座與宋部長等人生隙……”
方不爲還沒說完,就被委員長給打斷了。
“你爲什麼不提刺殺這一點?”
方不爲愣了一下。
委員長這是魔怔了?
竟然連他最爲重視的《九國調停協議》,都沒能轉移他的注意力?
日本人想殺他,又不是第一回了,用的着氣成這樣?
他正要開口,察覺身後有些異樣,微微一側頭,看到馬春風不停的給他使着眼色,還比對着一個口型:蔣建豐!
方不爲恍然大悟。
委員長懷疑,黃寧是蔣建豐派來弒父的?
想想都覺的刺激,不怪委員長氣的狀若瘋魔了!
方不爲微一沉吟,又說道:“這也是日本人的奸計無疑……他們無非是想探知委座的具體座標,以便派飛機轟炸,卻沒料到,委座今晚會留在軍營,所以只能讓黃寧想辦法接近你……”
“放屁!”委員長一聲怒吼,“你口口聲聲說主謀是日本人,前田確實是日本人,但那是日共……共黨呢,被你給吃了?
嫌犯都已承認,他是受共黨指使,借彙報軍情之機,行刺殺之事……而給他行方便之門,想辦法讓嫌犯接近我的,是蔣建豐,是王世和……”
隔着好幾米遠,方不爲都能感覺到委員長說話時,噴到自己臉上的唾沫星子,可見他暴怒到了什麼程度。
他也大致能猜出委員長在想什麼:自己的兒子,竟然和自己的死敵勾結在一起,跑來刺殺自己?
要擱普通人,被活活氣死的可能都有!
方不爲其實最怕委員長問到這個,這是他現在唯一沒辦法解釋的事情。
黃寧明知自己腦門上貼着蔣建豐的標籤,而方不爲也能感覺到他對蔣建豐的忠誠,但他偏偏又跑來刺殺委員長了?
這是生怕蔣建豐頭上的黑鍋扣的不結實?
方不爲怎麼也想不通。
也怪蔣建豐和王世和太蠢,不知怎麼就信了李長風和黃寧的話,故意把把柄遞了上去。
還有一個問題,既然李澤田稱,黃寧已和那邊沒關係了,那肯定是已經沒關係了,方不爲有自信,李澤田不會在這一點上騙自己。
但黃寧爲什麼偏偏要栽髒給共產黨?
方不爲猛的想到了一個可能:破壞國共合作!
對啊!
國共一合作,中國最大的內戰算是暫且偃旗息鼓了,兩方一合力,自然是調轉矛頭,殺向日本人。
這是日本人的第三計。
方不爲坦然的迎上委員長如刀鋒般的目光,說出了自己的推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