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的驕陽熱辣辣,強光刺的人睜不開眼,地面涌動的熱浪讓人昏昏欲睡。國家警察總局武裝門崗的警衛也放鬆了應有的警惕,無精打采地靠在門崗邊無所事事。
正在這會,一陣急促的警笛聲由遠至近呼嘯而至,這是一隊高規格的禮賓車隊,四輛警用寶馬摩托分前後兩組擔負整個車隊的首道警戒護衛,車隊中間是一輛懸掛着肯尼亞和美國國旗奔馳防彈車,奔馳車前後分別是一輛載着武裝士兵敞篷吉普和一輛黑色車身的雪佛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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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警衛被突如其來的陣勢搞懵了,正當他們還在懵懵懂懂的時候,從吉普車副駕駛下來一個少校軍銜軍官,軍官來到警衛跟前,軍官墨鏡亮閃閃的鏡片之下是一種故意做作的深沉,但是兩個警衛不由打了寒顫,因爲通常能裝作深沉的人都是有能量的,其背後通常都會有一個有權勢的主人。
“你們這是幹什麼?爲什麼不打開閘門?”
少校先發制人的質問讓兩個警衛張口結舌,無法作答。
“請,請問,長官這是陪同誰來視察來了?”
“賈珀斯·塞尚部長陪同來我國訪問的美國衆議院人權事務委員會主席詹森·凱斯特先生來警察總局視察。”
“可,可我們沒接到部長先生來訪的通知啊?”
“部長先生先是陪同凱斯特先生到內羅畢大學參訪,而後凱斯特先生要求來警察總局參訪,於是我們改道到了警察總局。你們這會沒接到通知並不代表再這之後不會不接到,這麼熱的天你們不會是想把部長先生和來訪的貴賓阻在警察總局的大門外吧?”
“長官,我們沒這個意思,只是首先我們必須通報局長……”
“如果你們敢怠慢部長和來訪的貴賓,等會就讓你們的局長撤了你們的職!”
“長官,我們哪敢怠慢部長和來訪的貴賓呢?只是局長他爲人苛刻,要是違反紀律,我們以後恐怕連這個位置都沒得做了。”
“以後?”少校冷哼一聲,“你們還是想想當下吧!”
接着少校一揮手,吉普車上的士兵下車來到警衛的身邊,警衛矮一頭的身高與士兵魁偉的身軀與相形見絀,這種差距讓兩個警衛倍感壓力。
就在這時,奔馳車後座車窗降了下來,一個白色襯衣的中年黑人男子向少校招了招手,少校趕緊的過去聽候吩咐,中年男子好像很生氣,語氣也十分的嚴厲,要不是顧及身邊的貴賓,他似乎要咆哮起來。
聽完部長的交代後,少校再次來到警衛的身邊,他對兩個警衛說:“部長很生氣,你們很糟糕。你們可以通知局長了,不過塞尚部長說了,讓你們的局長親自爲貴賓開啓車門。”
少校的恐嚇讓兩個警衛忙不迭地用步話機向本部報告,過了一會兒,就聽見警衛手裡的步話機傳出一人高分貝叫囂聲,兩個警衛嚇得連連拭去額上的汗水。
大約過了五分鐘,從總局大樓跑出兩隊身着警服的警員,這些人列隊兩組,歡迎到訪的貴賓。
接着貝翠絲和幾位高級警官陪同莫普提·巴布魯局長急匆匆走出大樓,他們快步來到門崗前,兩個警衛這才趕緊的打開閘門。
“你們這兩個混蛋!”
巴布魯擡手便要掌擊兩人,奔馳車裡白襯衣男子大聲說:“你這是幹什麼?沒看見這裡有貴賓嗎?詹森·凱斯特先生不單是衆議院議員,還兼任衆議院人權事務委員會主席,你知道你現在的性質嗎?你這是不尊重屬下人權,難道身爲國家警察總局局長,你不知道我國一向是尊重人權的嗎?你要是給國家的形象抹黑,國家將會法辦你!”
在塞尚賣力演出下,巴布魯伸到半空的手掌只得尷尬地收了回來。
“沒素質。我們走!”
塞尚說着,車隊緩緩來到列隊歡迎的人羣前。
巴布魯的一個手下準備給貴賓打開車門,塞尚在裡面開了口:“你的手髒,讓你們的局長來做。”
那個手下神色尷尬地走開了,巴布魯見手下受辱,心中自然不快,可在內政部長和美國貴賓前,自然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他沒說二話趕緊的給貴賓打開車門。
“這次冒然到訪,是因爲我身爲衆議院人權事務委員會主席所擔當的責任,所以臨時起意拜託部長先生來警察總局訪問交流,因爲外界的媒體都在指責你們警察總局肆意拘捕持不同政見者,用高壓手段打壓媒體的自由報道權,所以我想借此次參訪澄清一下事實,這就是此行的目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凱斯特雖然一副紳士風度,但是話中的含義甚是尖刻。
巴布魯看了一眼塞尚,塞尚向他點頭示意。
“終結外界的傳言,您現在做出了選擇,所以我們歡迎您來這裡參訪,用親身經歷來終結外界的傳言是最好的方式。”
巴布魯圓滑的搪塞着凱斯特犀利責問。
凱斯特大笑:“那我今天真要好好見識見識了。”
“我們毫無保留,一定讓您盡興。議長先生請。部長您請。”
巴布魯和部下引領者凱斯特、塞尚參觀起總部的各處。這會擔任解說的是貝翠絲,貝翠絲英文口音純正,思維敏捷,舉止端莊。每當凱斯特用提出尖刻的問題時,都被貝翠絲用條理清晰的辯詞給駁了回去。屬下出色的表現讓巴布魯很是滿意,要不是貝翠絲紮實的功底,換做他或許早被凱斯特刁鑽的提問給難住出了醜。
一行人蔘觀完警察總局的各處設施,巴布魯引着衆人來到會議室聽取簡報。那個凱斯特依舊不消停,聽取簡報期間頻繁地發話提問,要不是貝翠絲頂着沒給凱斯特任何的可趁之機,換做巴布魯可能早就被這個惱人的美國佬不厭其煩提問給逼瘋了。
不過,巴布魯對內政部長不溫不火的舉止很是奇怪,因爲塞尚可不是個體恤下屬的人,他有能力,有魄力,可同時也對屬下嚴苛的那麼一個人。塞尚是個不會沉默的一個人,他喜歡活躍氣氛,任何場合都喜歡出風頭成爲當仁不讓的主角,哪怕在總統面前也是如此。
言語間的攻防終於結束了,巴布魯甚至記不得剛纔貝翠絲與凱斯特之間到底辯論了什麼。塞尚這時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這也許是結束陪同美國貴賓這苦差事後欣慰的表露。
結束參訪後,凱斯特顯然沒有得到預期效果,但也不得不遺憾地結束此行。
巴布魯準備一路護送貴賓一行,可他們準備乘電梯下樓時,電梯卻罕有的出現了故障,任憑怎麼按下按鈕,電梯就是沒有反應。這一幕讓巴布魯非常尷尬,他只得吩咐手下去檢查。
一干人等又重新回到會議室,在衆人閒談中又苦等了半小時,別人雖然沒沒有不快之意,可是陪同貴賓的塞尚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這讓一旁的巴布魯不斷地擦拭着額上的汗,不斷地走出會議室詢問檢修的進程。巴布魯幾次催促得到的都是難以修復答覆,這讓他大爲光火,質問之聲甚至都傳進會議室。
終於有人坐不住了,凱斯特幾次向塞尚提出結束此次之行,但都被塞尚婉言相勸第一等。塞尚之所以如此的固執是有所顧慮的,畢竟要是讓來訪的客人走下樓,這就給外界輿論有解讀的空間,有時外交禮儀上的一件小事,要是考慮不周全,這既是面子問題,解決不好又可上升至嚴肅的政治問題。
塞尚在凱斯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凱斯特先是很不滿意,但是經不住幾番的相勸,最後非常勉強地同意了。
塞尚然後走出會議室,低聲與巴布魯商議着,巴布魯先猶豫了一下,接着極力解釋着什麼,但在塞尚責問之下仍沒能堅守住,最後無奈地同意了。
塞尚再次進入會議室,他對衆人說:“電梯故障一時難以排除,那麼接下來的時間不妨請議長先生到我們的羈押室參觀,真實瞭解一下我們硬件設施,只有親身經歷過纔會增加彼此之間的信任。議長先生,您說呢?”
雖然有失外交禮節,可凱斯特自己改變訪問程序在先,見此景他也只得應允。一行人來到會議室下的羈押室,巴布魯對自己轄屬硬件設施很是滿意,每一間羈押室都非常的整潔,警衛和監控探頭等配備齊全,只要凱斯特不與嫌犯接觸,那麼這次意外的參訪就不會留給凱斯特任何攻擊司法不公的機會,只要在塞尚面前多多表現,對以後的升遷只有好處。
“由於偵辦案件的需要,我們這裡暫押的嫌犯都是身負重案的嫌犯,因此我們的安保措施非常嚴格。當然,在案件偵辦期間,我們充分尊重嫌犯的各項法律賦予的權利,犯罪嫌疑人在第一次被偵辦訊問後或者採羈押之日起,可以聘請律師爲其提供法律諮詢,代理申訴、控告。以及獲得法律幫助的權利、委託辯護人的權利、申請取保候審的權利、對侵權提出控告的權利、獲得賠償的權利……對外國嫌犯,取證期間我們會讓翻譯全程參與審訊,給嫌犯一個充分自我辯護的空間……肯尼亞司法一直比較完善,這與非洲各國擺脫殖民統治後繼承殖民者原有的司法制度是分不開的,殘暴的殖民者饋贈這片土地上也僅有健全的司法制度。”
貝翠絲有理有據的解說讓塞尚和巴布魯非常滿意,可身爲警界的一員,貝翠絲深知本國司法的黑暗,但是身爲一個肯尼亞公民,她不可能接受外國政府頤指氣使般的傲慢與偏見,而且經過一番仔細的觀察,此時也已看透這個所謂貴賓面具下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