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有了片刻的寂靜。
目光沉了沉,皇甫曜彆扭地把頭偏到一邊去,道:“不怕。”
可,撻拔睿分明看到了他耳朵根的一點通紅。
撻拔睿“撲哧”一聲笑出了聲,指着他毫無形象地大笑道:“哈哈哈,原來傳聞中勢力滔天,天不怕地不怕的定國公竟然怕喝藥,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
皇甫曜偏頭回來,瞪着她那雙猶如星河般璀璨的眸子,一怒,低沉着嗓音道:“陛下若是再笑,臣就將龍魂衛調回來。”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撻拔睿立即閉嘴,用兇惡的眼神瞪着他,“你敢”
不得不說,皇甫曜這一句話,比什麼威脅都管用。
“陛下可以試試臣的膽子。”皇甫曜扳回一城,笑得很是歡快。
“朕不與你一個病人計較。”撻拔睿知道這廝的膽子比天還大,自然不願試。
蘇曉等在外面,忽然想起納蘭景的叮囑,原先不敢試的他此刻突然有了膽子,深吸一口氣走到桌上端起那碗還比較溫熱的、黑漆漆的、泛着難聞氣味的藥一步步往皇甫曜走來。
唔,有陛下在的話,或許國公會乖乖喝藥呢他想。
於是乎,膽子越發的大了,走得也越發的快了。
難聞的氣味靠近,撻拔睿不自覺地皺眉,陡然看到蘇曉手中的瓷碗,瞬間明白了什麼。
皇甫曜一雙好看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中的怒火幾乎要把蘇曉當場灼燒,蘇曉頂着巨大的壓力靠近,恭謹道:“國公,您該喝藥了。”
“不喝,爺的病就快好了,還喝什麼藥。”他怒。
該死的蘇曉,他這屋中的一切都只是個擺設罷了,用來騙小狐狸的,現在他把納蘭景送來的那藥真端進來做什麼 蘇曉求救地看向一旁看戲的撻拔睿,撻拔睿心中默了默,覺得皇甫曜如今的下場完全是爲了自己,她縱然已經盡力在報恩,縱然還欠着一個契約,但現在幫個忙也是應該的。
深呼吸一下,撻拔睿輕聲勸道:“定國公還是乖乖喝藥吧,須知良藥苦口,利於病”
“陛下最近步履有些虛浮,怕是龍體有恙,要不陛下先來一碗”他扯着一個莫名的弧度,眸色深深,道。
撻拔睿心中一震,隨即淡淡道:“朕最近確實是有點兒睡眠不足,自然會不適,怎麼,莫非定國公真的怕喝藥方才才說不怕的,現在不願喝,這又是什麼原因”
皇甫曜沉着臉,垂着眼瞼,似是在沉思,片刻之後,他清泉般的眸子裡面陡然溢出一汪深深的水墨華彩,猛然抓住撻拔睿的手,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直把撻拔睿嚇得呆住。
看到這一幕的蘇曉手抖地捧着碗,努力不讓它摔下來。
撻拔睿看着自己的手,以及緊握着她的手的那雙修長大手,頓住眼神,驟然停止了呼吸。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大膽定國公,你做什麼”
“臣實在沒有力氣,不如陛下喂臣喝吧。”皇甫曜綻開一抹笑意,虛弱,卻帶着一絲狡黠。
尤其是在看到她不自然且還帶着一絲羞怒的神情時,他的心情就更加好了,而嘴角的笑意也更加深了。
“且不說咱們是君臣,即便不是君臣,哪有男人喂男人喝藥的”撻拔睿努力忍住掐死這隻狡猾狐狸的衝動,道。
“這有什麼,陛下不說,我不說,蘇曉不說,還有誰會知道”皇甫曜無恥道。
“你可以讓蘇曉餵你,朕想,他一定比朕更加懂得定國公你的習性,喂起藥來也會更加細心。”撻拔睿幽幽的眼神落在蘇曉身上,直把蘇曉看得心驚膽戰的。
讓他喂國公喝藥天吶,還是來道閃電直接劈了他吧。
皇甫曜的視線輕飄飄地落在蘇曉
的手上,淡淡道:“蘇曉,你會喂藥嗎”
這話問得,十分的柔和,不帶一點兒威脅。
蘇曉身體一顫,立刻站直了,大聲且認真道:“回國公的話,屬下不會喂藥,只會撥算盤”
皇甫曜滿意地點頭,看向一臉怒意的撻拔睿,十分委屈道:“陛下您看,他不會喂藥,只會算賬而已。”
“既然這麼沒用,不如直接把他逐出國公府好了,會算賬算什麼本事。”撻拔睿指桑罵槐道。
“陛下,這”皇甫曜爲難地看着撻拔睿,道:“蘇曉跟在臣身邊多年,臣是個重情義的人,怎麼能因爲他沒本事就把他趕走呢這要是傳出去,只怕臣的聲譽都會沒了。”
撻拔睿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臉無語的蘇曉,道:“蘇曉,你說,定國公是爲了你與他之間的情義呢,還是爲了他自己的聲譽”
蘇曉心中已經舉起白旗了,國公,皇上,我不在這兒礙眼了行麼你們能不能不要爲難我我只是個算賬的 礙於以後還要跟在國公身邊,蘇曉十分知趣地低着頭,堅定道:“國公自然是爲了與屬下的情義。”
撻拔睿冷笑三聲,“真是個忠心的。”
蘇曉沒說話。
皇甫曜不可置否地點頭,“蘇曉確實很忠心。”
撻拔睿沒說話。
皇甫曜看着蘇曉,開口道:“蘇曉,你先下去吧,免得陛下見了你的忠心心情不好。”
“是。”
蘇曉連忙將手中的藥放在牀榻前的小几上,識相地退下去,還體貼地關了門。
心中那個欣喜啊,終於離開了這個既難聞,空氣又極度陰冷的地方。
看着蘇曉一系列流暢的動作,撻拔睿的額頭抽了抽,十分無語道:“這該喂藥的走了,留下來的朕既不會喂藥,也不想喂。”